第14章烤鱼吃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冬日的夜风吹得人脸上生疼。

江梨与弄溪争了好久，终是弄溪拗不过她，在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搭了个简陋的架子，江梨从御膳房拿来几条已经被处理过的鱼。

御膳房总管正训斥着下人，见着江梨亲自前来，眉梢还有几分喜悦，忙不迭问：“不知长公主亲自前来，公主可有何事？”

“弄几条鱼来。”

江梨环顾了四周，没见到有生鱼。

总管一时没太明白江梨的意思，“公主想吃何做法的鱼尽管说来，奴家命人做好后送到棠雪苑去，何必劳烦您亲自前来。”

毕恭毕敬，总管的身子都快要弯成九十度了。

“啧”，江梨不满，怎么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吗？

“本宫要生鱼，不是做好的。”

怎么跟人交流这么费劲呢？江梨真是不明白了。

“奴家明白，鱼在后厨池子里，这就命人捞上来替您处理干净。”

这位长公主心思也是跳脱，不要做好的鱼，非要生鱼。

总管心里想着，但还是赶紧让人来办了。

江梨身上有种肃穆之气，饶是这位御膳房总管历经几十载，也多少招架不住江梨的肃杀之气。

这位主儿，可不好惹。

小太监处理好了几条鱼，去鳞卸腮，还装了盒子。

江梨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甚是满意，走之前还对总管赞许地点了点头。

一路小跑回去棠雪苑，江梨已经迫不及待了。

江梨与红缨几人直接搬了几块石头，围着火堆坐，烤着鱼聊着天，好不热闹。

江逢身子还未好全，且她喜静不爱热闹，今日江梨打完牌后，又从自己书房拿了好些书给她，什么样的都有。

江逢爱不释书，用了膳后拿在手里一直看，连烛火快要燃尽都不知道。

“阿逢，快出来！鱼好了！”

江梨站起身来，朝着江逢所在的屋子喊。

这一喊，江逢生生从书里抽离出来，看了看那烤火的一堆人脸上挂着笑，又瞥了眼烛台上快要燃尽的火，也觉看得眼睛疼。

于是她走出了屋子，去凑一凑热闹。

“快来，快来！”

江逢刚打开房门就见江梨热情招着手，五官干净利落，眉眼微微上翘。

正是好年华，战场的风沙并没有摧残江梨，甚至帮她添了几分俊逸。

趁着火堆的光，江逢想到读过的句。

“光而不耀，和光同尘。”

下一秒。

“怎的不穿披风就出来了？”

江梨嗔怪的语气，脸色在看到江逢只穿着一件绯色裙子，却未穿披风时脩然冷了下来。

江逢指尖微曲，讪讪地垂下了手。她开门急，一时间给忘了。

她拿过一旁石头上放着的大氅，抖了两下，快步走上前去。

江梨抿着唇，朝她伸出手，虎口的老茧很是醒目，手指修长，但也多了几分风沙的痕迹。

江梨轻轻走到她的背后，将披风披上肩头，小心翼翼地帮她披好，手指不经意间蹭到她的下巴，不熟练地系了个蝴蝶结。

指尖划过下巴，痒痒的。

江逢眨了眨水漉漉的眼睛，抬眼望着已经从身后饶到前面为她系带子的江梨，瞳孔里全是江梨的身影。

她的心，像羽毛挠了两下似的，若有若无。

可偏偏江梨丝毫察觉不到江逢的心思。

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江逢只能安慰自己，江梨太迟钝。

“江梨你给我出来！”

一声吼叫撕破了这寂静的氛围。

江逢冷眼看着棠雪苑正门处，从黑暗处气势汹汹走出来一个人。

是江渺。

怒火中烧，发丝凌乱，显然是急匆匆跑过来的。

棠雪苑一众下人听到江渺的喊声后急忙站了起来，在一旁恭敬侯着，但眼睛却死死盯着江渺。

眼前的江渺，眼神凌厉阴鸷，像是能杀了人一样。

“老三，谁教你的规矩！连声长姐都不叫吗？”

她站在江逢面前，一手挡着，护着她。

江逢动容着看了她一眼，未言。

微眯着眼睛，江梨隐隐有些不安，江渺这样子像是要吃了自己。

江渺未搭江梨话，环顾四周，火堆啪啪作响，上面烤着的鱼，香味散发了出来。

“轰”一声，江渺一脚踹翻了烤鱼的架子，那刚刚烤好的鱼掉进火里，连着架子都倒在地上。

“你疯了？我的鱼碍着你了？”

江梨冷声呵斥，这鱼她还没吃呢！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跪那么久求父皇饶了我，而你们却在这里大吃大喝！”

倒下来的火焰明明暗暗的交织在一起，映在江渺身上，没有半点人气。

“江梨，吴家之事，是你做的？连着我被罚之事，也是你做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江渺敢来质问，想必是所有的事情她都知晓了，江梨也没故意瞒着。

“我舅舅，明日就要斩首，我外祖只得告老还乡！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嘶吼着，想要问个明白，眼泪从脸颊上顺着流了下来，江渺毫无感觉。

江逢听了这话，有些生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眼神犀利。

“凭什么，我来告诉你凭什么。”

她走上前去，没有恐惧之意。

江梨与众人默默在后面跟着，江逢一旦有什么不测，她们会立刻冲上前去。

“就凭你上不敬长姐，凭你想陷害姐姐清白，凭你想把我推入水中，凭你凭着一张口乱咬人。”

“江渺，你作为尊贵的公主，已经比寻常百姓富贵得多了，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年还抵不上你的一件衣服，为何不能相安无事？”

江逢步步紧逼，江渺被她的气势吓得步步后退。

“不！我没有！都是你！”

江渺眼里恨意狂燃。

“是你抢走了姐姐，自从你一来，长姐眼睛就再也没看过我，我没有想害过长姐。”

“是母亲说，若长姐失了身子，地位一定下降，到那时她眼里就有我了。我已经没有了杜京墨，我不能再失去长姐。”

江渺眼神空洞，泪水汹涌不止。

而江逢，像看死人的表情一样看着她。

“姐姐从不是别人的附属品，你拿女子清白乱来，姐姐只会更加厌恶你。”

不是你以为的好，就是对别人真正的好。

“江渺，父皇不会废了你，你回去吧，本宫也不想与你多说。”

那双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

“不，长姐！”

“长姐你忘了吗？杜京墨进宫朝贺之时，我因与他走的太近，被宫中人说三道四，是长姐你替我处置的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宫人。”

“忘了。”

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江渺瞬间心死如灰，呆愣在原地。

“我知道了，长姐。”

江梨使了眼色，不管江渺如何失魂落魄，让弄溪把她带走。

她盯着江渺离开的方向，表情复杂。

她没忘，她怎么可能忘。

那时她的母后还在，宫中一片祥和，井井有条。

彼时她们也没长大，吴贵妃还不是贵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并不受宠。

所以那些宫人在江渺面前嚼舌根子时，她出手了，惩治了那些宫人。

也许是年纪都大了的缘故，吴贵妃升贵妃位，理六宫事宜。

权力一旦大了以后，人往往会忘记初心，忘记曾经那些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快乐的日子。

吴家要的越来越多。

即便不是江梨出手，吴家也撑不过两年。

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