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绝望

红缨拗不过江逢，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我这就调头，您别伤到自己。”

江逢不相信，依旧拿匕首架在脖子上。直到确定红缨调头了以后，才把匕首拿了下来。

匕首被放下来后，江逢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从脖颈处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绿芜早已经准备好，从马车上暗格里拿出纱布和止血散，为江逢包扎，她一言未发。

江逢愣愣的坐在马车上，却紧紧蹙着眉头，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脏像快要跳出来了似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她有一种直觉，若是这次不陪在江梨的身边，她会后悔一辈子。

马车不断地向前行进，江逢嘱咐前面驾车的两人，“再快些！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

“驾！驾！”听到江逢的话，红缨拿着马绳极速赶路。

＊

以五干骑兵为前军，清一色的铁甲白马背挂强弓，长枪在手，在那还残留的电光之中闪出冰冷刺目的寒芒。

江梨有预感，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战了，不成功便成仁。他们等不来朝廷的援兵了。

一刻钟后，前方的侦察兵来报，五千骑兵皆命丧战场。他们有幸，带回来一具晋国的士兵的尸体。

“快带上来！”这对江梨她们而言，是好事。晋国士兵死伤不过百，每次打仗后晋国都会清点，带走晋国兵的尸体。

因此，以至于她们无从了解晋国的兵为何如此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这可是五千精兵用命杀死带回来的尸体，江梨的心隐隐抽痛，可此刻危急存亡之时她作为将领，只能把自己的情绪收敛住。

若是她不稳住，底下的军队也会稳不住，不可动摇军心。

几人将那具尸体带了回来。

众人围上丝巾，上前去查看，只见那具尸体是个年龄不过十五六的少年，脸上已经臃肿，甚至还有淤青之处，手缝、脚缝乌黑一片，看不出那乌黑的是什么东西。

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江梨大手一挥，命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她与宋祈年已秘密联合，宋祈年那里有神医，宋国与姜国都饱受晋国攻打之苦，她二人联合起来，一边努力想法子拖着对方，另一边弄到晋国那些异常的士兵来想法子让他们恢复正常。

因为她们都不相信为何会有人短短时间内变成这样，且男女老少都有。更何况晋国是向宋姜姜国俯首称臣的，若是他们如此培养这样的兵，需要粮草和地方安置，怎会两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宋祈年现如今就在鸣沙城中的城主府，江梨派人把尸体给她送过去。

才刚刚安置好尸体的事，就有小兵急着来报：“将军，前线已溃，敌军正大规模朝鸣沙城中行进。”

“什么！”几位将领闻言惊然。

江梨也如同突闻噩耗般，手中笔没拿稳掉了下来。

有位将领反应过来，“将军，这里马上不安全了，您快撤离。”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在他看来，只要江梨在，就还有一线希望。

“不行！”江梨毅然决然拒绝。

“将军，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您必须赶快撤离。”

江梨深深吸了一口气，“同甘苦，共生死。我绝不背叛自己对将士的誓言。”

只要江梨所决定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那将领看劝不住江梨，也哑了火不再开口。

江梨的脸色异常严肃，“为了后方百姓，身为军人，我们不能退缩须得站在他们前面。既然吃着国家的饷银，那就不能辜负姜国。”

众人瞬间燃起了斗志，齐声回答：“是！”

江梨带着最后仅剩两万的兵，还有她尝尝佩挂在腰间的那把剑，那红色的剑穗，还是江逢做的，两万人，一同上了战场。

万千名军士头顶盾牌，在血红的残阳下一拥而入，火焰炽炽的背景下，黑色人马的呐喊声令大地撼动。

盔甲明亮，每个人都抱着保家卫国必死的决心走向前线。

灰暗的苍穹下漂浮着一朵朵浓重的乌云，几只秃鹫从参差的云层后悄然飞来，在低空盘旋，阵阵高亢刺耳的叫声，时而俯冲而下，落在半腐的尸骸之间，时而又受惊飞起，伴随着渐渐远去的鸣叫声，眨眼消失在了云霄深处。

他们踏着已经牺牲了的战友的尸骨，再次冲向前方。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士兵们奋不顾身地冲向敌人，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每一个士兵的双眼。

……

江逢赶到时，江梨已经与晋国的军队开始了混战，她站在鸣沙城的城墙之上，看到江梨的铠甲已经破烂不堪，脸上也是血肉模糊。

她的泪瞬间从脸上滑落，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以防叫了出来影响江梨。

晋国的晋武皇被晋国那些士兵围着，如同铁桶一般不能靠近。

忽然，金瓒抽出来了一支箭，架在弓上，瞄准了已经开始力不从心动作变得迟缓的江梨。

江逢余光瞥到金瓒的动作，她此时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提醒江梨又不敢出声，她怕江梨会回头看向自己，导致金瓒的箭射中她。

“不行，我要去帮她！”她实在等不了，哪怕她替江梨挡一命也可以。

“不可，公主，下面危险！”绿芜拦住了她。

“生死面前，哪有什么公主！我不能扔下她！”江逢哭红了眼，朝绿芜喊道。

喊完她就下了城墙，向江梨的位置跑去，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她是没杀过人，但她可以为江梨杀任何人。

她才刚刚看到江梨的身影，就见那支箭射了出去直冲江梨。

“不要！”江逢在心里喊了一句，只恨自己不能跑快点。

“江梨！”电光火石之间，那支箭射中了江梨的胸口，战场上人太杂，她没有看到，实在无法应付。

被射中时，江梨释然的笑了，她没有辜负百姓，死在了战场之上，也算对得起百姓对她的期望了。

只是可惜……

“江梨！”

她似乎听到了江逢的声音，寻着声音转回头去，江逢一身红衣骑装出现在了她的后面。

江逢抱住了江梨，“江梨……我们找军医。”她的声音闷闷的，连阿姐都不喊了。

江梨没了力气，直愣愣倒了下去，江逢抱着她让她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用虚弱的声音道：“我没力气了，你快走。”

“我不走。”泪水模糊了她的脸。

江梨看着眼前人儿的泪水，想要上手替她拭去，可自己的手太脏了，她不舍得弄脏江逢的脸。

“阿逢，我爱你……你……要好好活……”话音未落，最后的话没有说完，江梨的手落了下去。

江逢如五雷轰顶，她简直不敢相信，泪水更加汹涌。

“江梨，江梨，你醒醒，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她摇晃着江梨，眼神已经涣散，试图把江梨晃醒，可江梨不会再回答她了。

晃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江逢抱着她的尸体痛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啊——”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几近崩溃，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竟是血泪。

她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的握住，然后决绝地掏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

失去意中人之痛，她承受不了……

此刻，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二人，只是，她再也叫不醒江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