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买烟

天气晴朗的时候，陈煜也带着陈一鸣在批发店门口的一角扭扭他那台小小的学步车，或者坐在地上摆弄摆弄玩具什么。

这天中午，陈煜刚等陈一鸣睡着，出门站在门外透透气的时间，就被对面库房里传出的声音叫了过去。

他听话地走到声音主人身边，一身灰扑扑地坐在一堆不知名根茎旁边挑挑拣拣的男人才抬起脑袋笑着问他，“弟弟睡着啦？”

“嗯”陈煜站得笔直地向他点点头。

“好，终于可以帮爸爸的帮了，”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鼓掌一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然后捡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才掀开左边的外套衣领，将手伸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从中抽出一张递给陈煜，说:“这些天带弟弟辛苦了，来，去给爸爸买一包烟，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陈煜看着男人手里的钱愣了愣，随即用力摇摇头，掷地有声地推脱道，“妈妈说过不让你抽烟。”

“嘘嘘。”陈英俊听儿子这样说，立马做贼似地转身看了眼收银台的方向，然后将脑袋凑过来小声告诉陈煜，“你就帮帮爸爸嘛，悄悄去，咱们不让你妈看见，好吧。”

见儿子犹犹豫豫的不肯接钱，陈英俊又悄声告诉他，“你就帮爸爸一次呗，爸爸抽不开身，你去买来，到时候爸爸就说是别人送的，绝对不拱出你来，好吧？”

陈煜看着一脸怕老婆如虎的男人，又想到他一劳累就会抽烟的习惯，犹豫再三，还是将信将疑地接过钱小跑着出了门。

走出胡同过了两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他来到一家黄色门牌上写着“小叶便利店”的小超市。小超市离陈氏中草药批发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因为常带弟弟来光顾的缘故，两兄弟的小脸在老板眼里已经是熟悉面孔了，于是见陈煜一来就问，“小朋友，今天要买什么呀？”

陈煜迷茫地站在烟酒店门口看着柜台里的一排烟发了会呆，直到老板提醒才反应过来。揣在口袋里的小手捏了捏手里的巨款，小声告诉老板，“买烟。”

平时这孩子带着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孩来，不是买糖果饼干就是买玩具，买烟还是第一次，出于好奇，老板忍不住问他，“哦？是帮家里人买的吗？”

陈煜:“帮我爸爸买的。”

老板来了兴致，又问他:“街头那家药铺的老板，是你爸爸？”

小孩深邃冷淡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老板点了点头。

老板故作思量地喃喃道，“原来是老陈的儿子。”

随即又温和的笑着问陈煜，“那你叫什么呢？”

小孩局促地捏着衣角，小声道，“陈煜。”

“陈煜，”

老板在得知陈煜的名字后，温和地望着他点了点头，继而笑着问他，“那你要买什么烟呢？”

陈煜想了想来时爸爸对自己的吩咐，小手指了指眼前的一包红色包装的烟盒，“这个。”

“十二块。”

老板推开面前的玻璃柜门，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包红色包装上印着天安门的香烟递给陈煜，等人伸出小小的手过来接烟时，又问他，“要不要袋子？”

见小男孩乖巧地冲自己点了点头，便顺手从收银台处扯了一个袋子过来递给他。

陈煜伸手接过袋子，随便将手里捏了好半天的一百块钱递给老板，礼貌道了声，“谢谢。”

不想老板却趁着接钱的时间，手突然往前放在他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继而温和地笑着对他说了句，“不谢。”

对陌生人突然的触摸，陈煜整个人都差点石化了。尽管他知道别人这是善意的关爱，是没有恶意的，可还是忍不住身体僵硬了一下。因为除了特定的人，他向来是不喜欢与别人产生过多亲密接触的，于是接过老板找的钱便飞速离开了。

回自家店里的路上，就在他想着等到家后该怎样避开妈妈的视线把烟给爸爸时，忽然被左边巷子里传出来的一阵嬉闹声吸引了注意力，本来想继续往前走的，却不想硬生生被一声小动物的惨叫声缠住了脚步。

陈煜跟着那声音找到了音源处，没想到一走近就看见两三个同他年龄一般大的小男孩，他们站树底下，手里都拿着鸡蛋大的石头在往一只躲在石坎下面的小狗身上砸。

看到这一幕，小陈煜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于是想也没想就跑上去呵止几个小孩，“你们不许欺负小狗！”

几个人听到他的声音也是愣了一下，可转身见来的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惊慌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脸上也恢复了刚才的调皮劲儿，其中一个小胖子指着陈煜厉声警告，“你谁呀？快走开！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妈妈说过，小动物是我们的朋友，你们不可以欺负它。”

“谁和这只土狗是朋友啦，我们才不要和它做朋友。”

“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是什么？”几个小孩像看傻子一样问陈煜，“你才遭报应，我看你是想尝尝报应的拳头。”

这些人一副完全不听劝的样子让陈煜提着袋子的小拳头不由得紧了紧，可转念一想到自己寡不敌众的处境，便不打算和他们再过多费口舌，而是自顾地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狗走过去。

哪知才走出几步，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推了一下，整个人也因重心不稳扑倒在了地面上。

几个小孩于是趁机冲上去抓住陈煜，不知轻重的拳头说着就轮番落在了他身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时，路口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喂！你们几个在干嘛呢？”

几个小孩见有大人来了，便留下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陈煜，各自朝着另一边跑了。

所以当陈英俊看着一瘸一拐，一脸鼻青脸肿地回来的儿子时，整个都震惊住了！

“怎么出去买点东西就变成这样了？你在外面被人揍了？”

面对父亲的关心，陈煜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解释自己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而是焦急地将怀里抱着的小狗举到陈英俊面前，哽咽着求他，“爸爸救救小狗。”

陈英俊却没有理会他抱着的小狗，而是将注意力都投在他贴着创可贴的额头和乌青的眼角上，厉声质问，“问你话呢？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第一次见这样盛怒的陈英俊，陈煜顿时就懵了，脑袋突然宕机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整个人突然变得很是无措，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里是连委屈都不敢有的茫然，简直无辜极了。

就在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