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

“算了吧。”韩轩荣一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不劳他们请，我自己会走。”

韩轩荣忽觉得自己左边的衣袍被人攥住了，他正觉疑惑，扭头一看，只见拉他衣袖那人竟是孟衍。

孟衍见韩轩荣回头看他，立刻就松开了手，转而一脸不耐地哼了一声，道，“他们敢说你什么，你可是那么能耐！”

“你！”

贺阡叹了一口气，见二人又要吵起来。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吵起来了，他是劝不动了。于是他拍拍屁股，从床边站了起来，他对二人道，“我几日离开儒囦门的时间有些久了。门中尚有事宜，恕阡先走一步。”

南怀见贺阡要走，她也忙要逃离现场，“二位仙君，晞文殿上有一大堆卷轴未阅，若再不处理，恐要堆积成山。恕怀也走一步。”

“等等。”韩轩荣喊住她。

南怀止住了要离开的步伐，面带困惑问道，“韩仙君可还有什么事吗？”

韩轩荣点了点头，他问出道，“庵容村一事虽告一段落，可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蹊跷之处。那尊断臂被泼一身血的佛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用障眼法将它障起来？还有那位余小公子为什么会被阿婉附身？阿婉又为何能附上吴溟的身？须知吴溟乃是上界堂堂正正的神官，要让邪祟侵体，何其之难？”

南怀面对他这一个又一个似的问题，她立马站定了身姿，转过身面带温和得体的微笑一一给韩轩荣解惑道，“早年间，那庵容村虽说是个小村子，邪祟常常出没，但有那一尊佛像庇佑着，邪祟是从不敢靠近的。村中之人又诚信拜佛，坚信佛像可以给他们这一个小村子带来好运。于是一茬又一茬的香火供奉给这尊佛像，佛像吸食了香火，渐渐有了意识，它很喜欢香火气，也很喜欢人们每次来都会对他的喋喋不休。”

“那些愚民，不是求姻缘，就是求儿子，或者保佑家中儿子仕途顺遂之类的，可神佛不得干预人间之事，除非有邪祟作乱。所以后来人们觉得佛像不管用了就渐渐不去供奉他了。其实佛像一直都没有管用过，那些他们认为是供奉佛像而带来的好运不过就是凑巧而已，他们还真以为是神佛显灵。”

“佛像没有香火，意识便渐渐薄弱，后来直到那场战乱，人们又开始争先恐后地拜佛了，他很高兴，因为他觉得人们又开始信任他了。他也渐渐强大起来，有了本体，可惜……”

“可惜什么？”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佛和一个满怀怨气仇念、戾气冲天的厉鬼相比，那简直……是不能相较。”南怀叹了口气，“那厉鬼冲进余家大宅将那一家子灭了个精光，却独留下余小公子……或许是她心慈手软了，又或许是她当时没有机会。因为那时候小佛气冲冲地冲过来对着阿婉就是一掌，阿婉当时没有防备，被那一掌击中。但她迅速反应过来后阿婉恼羞成怒地一把将小佛给撕碎了……是硬生生将他穿膛破肚的，又割断了他的喉。”她顿了顿，后又接道，“不论神佛都一样，一旦割喉那么其魂魄就会烟消云散，对神佛来说是必死无疑的……”

闻言，孟衍和韩轩荣都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袖下的手，韩轩荣则更是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孟衍眸中略是复杂，不过顷刻便被他很好地给隐藏了去。

只听南怀继续像讲述故事一般娓娓道来，“那小佛当场就死了，而阿婉好像是被小佛的死给刺激到了，她狂笑不止，而后发疯一般屠了村中所有人，只留下零星几个年纪还完全不记事的小孩子，他们是怎么活下去，并且再维持下庵容村的，这便不得而知了。总之，是极为不容易的……阿婉屠了村中人之后，又将那些人的血放干，再把那些血全部泼到神像上，又断去佛像的左臂，之后就有了你们看到的那一幕……”

“至于障眼法，或许是那位僧人设下的吧，还佯装这位小佛还存于世呢……”

“那余小公子和吴溟？”韩轩荣问道。

“余家那位活下来的小公子应该是在15岁那年去世的，是因为娘胎里的弱症……那时候阿婉附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奇怪的是阿婉没有再徒增杀戮，而是从小照顾余索一直到他急病而亡……”

“所以是在余索死后她又附在余索身上？可这是……为什么呢？”韩轩荣实在不解。

如果说是因为怨恨，那么折磨一个人而不让他死是最好的方法，可这15年阿婉一直悉心地在照料余索。

所以在他死后附身，又有什么用呢？

南怀转过身，略有些怅然道，“或许是接受不了他的死吧？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余索还没有死。毕竟……”南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已大步走了出去，她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韩轩荣的耳边，“余小公子真的是一位很善良很善良的人呢……”

南怀走后一并也将那两位小神官给带走了，只留孟、韩二人在殿内大眼瞪小眼。

南怀已走，可她并没有回答韩轩荣最后一个问题。韩轩荣皱了皱眉，似是有些困惑。

“还打吗？”孟衍沉声问他。

韩轩荣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将剑收回身后。

“走了。”孟衍二话不说，就先行走出了门外。

“去哪儿？”韩轩荣一脸懵逼。

“带你到处转转。”

韩轩荣垂了垂首，难得没有和他拌嘴地应了他一声后就默默跟在他身后。

“吴溟学习医灵术，此事是只有你还有他哥哥知道吗？”

“还有南怀。”孟衍补充道。

“其他人不知道吗？”

“难道这件事光彩吗？我堂堂武神座下弟子却修习文神才会修的医灵术，说出去我孟衍的脸往哪儿搁？”

“哦。”韩轩荣哦了一声，这才知道江扬灵为什么会对吴溟修习医灵术一概不知。看来吴溟也觉得这件事不是很光彩，没有和江扬灵去说。

后来一路上韩轩荣一句话也没说，孟衍猜疑是因庵容村一事，于是他调转话题，率先打破这场宁静后，道，“在人间待了一千五百多年，上界虽不如人间那般新朝更迭得如此之快，可也是有点变化的。你身为神官，千年撒手不管上界之事，可是你的失职。”孟衍的语气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差，平平淡淡地责备他，就像是喝茶一样轻描淡写。

“切。想必并非我的失职。你们这些神官，不是很不希望我回来吗？”韩轩荣回道。

孟衍扭头看了一眼他，带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人，不希望你回来呢？”

“哼。以你为首，你难道想我回来？”

孟衍顿了顿，他将头扭了回来，目视前方，状似毫不关心，“我没什么所谓。若可以，我不介意再像当时一样扇你两个巴掌，看能不能打醒你。”

“你！”

“好了。走吧。”孟衍往前走，韩轩荣也不与他拌嘴了，跟在他几步之外。

默了半晌，孟衍才又开口道，“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韩轩荣一脸疑惑，问道，“什么怎么想的？”

孟衍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归位。”

韩轩荣歪着头，似乎是真的很认真地想了又想，然后他摇摇头，“不知道。”而后他又问道，“归不归位有那么重要吗？如果师琅能醒来，让我成鬼我都愿意。”

“别做白梦了。还有，你要是变成鬼，我肯定第一个把你挫骨扬灰。”

“怎么？这么怕我？”韩轩荣趁机又笑话他。他笑得眉眼弯弯，眸中尽显嘲弄之意。

“哼。怕你开启疯癫模式，连帝君都敢杀。”

“这……呵呵。当时如果不是你……”

“你早就被帝君一剑挫骨扬灰了。”孟衍接道。

“放屁！”韩轩荣反驳道，“要不是你趁人之危，我怎么可能让你攥着后脖颈还被你扇两巴掌。”

“切。你就说，被扇完之后你有没有觉得清醒了一点。”

“滚啊。”

“要滚你滚。”

“我去你的！”

孟衍紧绷着脸，他语气微冷道，“韩轩荣，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切。”韩轩荣看他这副憋得脸色铁青的模样，心中油然升起一抹想要挑逗孟衍的恶趣味。

“怎么？终于憋不住了？一千多年不见，孟衍上神的忍耐度见长啊？这么有涵养的上神我韩轩荣还是第一次见。真是惭愧、惭愧哦~”说到后面他哈哈大笑起来。

放肆的笑容里嘲笑拉满。

“你！”

孟衍一字一句，看着他，几乎是怒吼出声，“放肆！”

“哈哈，钟老头，别生气嘛。”韩轩荣说着就要将爪子搭在孟衍肩上。

“老头？”钟墨袖下的手紧紧攥住了拳头。

“啊？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韩轩荣讲这句话时特地提高了音调，引得周围的上神上仙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望向这一对。

“唉唉孟衍上神！您冷静，冷静！！喂喂，你可是被评为上天界最有涵养，年纪除了帝君之外最老的上神啊……喂，你别打我脸！！你不能因为你老了，变丑了就看不得我这幅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脸！啊——”

韩轩荣毫无疑问地被赏脸了。

被那位年纪除帝君之外最老的上神狠狠赏了一巴掌，差点没把他韩轩荣的脸抽过去。

“啊——！！！！！”倒不是疼的。

韩轩荣捂着左脸赶忙跑到一条灵湖旁，惨叫道，“狗孟衍！！你把老子的左脸抽出了一个巴掌印！！！！你他妈欺负小辈！！你还算不算长老！！！！！！啊！！！！？？？？”

周围的上神上仙们闻言纷纷以袖挡脸偷笑。

孟衍可是上天界最有涵养，除了帝君以外年纪最大，不对，这句划掉。总之他是不可能做出欺负小辈这种事的！！况且，他韩轩荣算什么小辈？

他俩本事都差不多大了，还算哪门子小辈？？！！都能出去自足立派了，还算哪门子的小辈！！？？？

想到这儿，孟衍在心下肯定：“本上神！没有欺负小辈！！一切都是韩轩荣他他大爷的自找的！！！”

孟衍虽是在心下肯定，可听到周遭的上神上仙们的小声议论，他恨不得把韩轩荣一巴掌拍回人界去。

妈的。

丢人现眼。

他孟衍几千年来何时受过这样的尴尬！！顿时老脸一红，冷冷地掉头就走。

走时还拉着捂着半边左脸，还在惨叫暴喝的韩轩荣一起走。

几千年来，他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尴尬过！一切都是他妈拜韩轩荣所赐！！！

于是情景再现了，他又抽了韩轩荣一个巴掌。

韩轩荣啊啊两声，极像一只愤怒到了极点的小兽，他腥红着眼，幽怨而又愤怒道，“靠！！！！狗孟衍！！！！打脸之仇不共戴天！！”

他原本想着就算回了上天界想继续保持他的风度，可为什么每次碰到这个人他总是这么想抽出“离渊”猛劈他一顿呢？？！

果然……人与狗是有区别的。

他想明白了。

简直想再掏出‘离渊’狠狠抽他一顿！

风度不能没有。就算再怎么失态，也不能当着众多上神上仙的面失态。

他是上神，百姓们都要规规矩矩要参拜他的，他怎么能有失风度呢？？就算是遇到狗也不行！！

韩轩荣这般安慰自己，才没有再掏出剑。

“到了。”孟衍忽然停下脚步。

他一松手，韩轩荣就被他丢了下来，彼时他还在默念狗孟衍，一看孟衍松手了，他还没来得及注意，这一张脸就正正好栽倒地上，吃了满嘴的灰。

“狗孟衍…”他脱口而出。说完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应该再骂几遍才好。

“韩、轩、荣！！”孟衍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剑。

韩轩荣看着他手中拿的剑，不禁想到他那把神剑是刚飞升时不小心掉下来砸到他的。

此事被传到人间，人间亲切地称为“神剑择主”。意思是，不仅仅是神官择剑，神剑也可择自己的主人。

后来那把砸到他的神剑就被他一直用着了，还取了个名字叫“无战”。

取这么中二的名字其一是因为当时年纪小，想法单单纯纯的。其二是希望三界和平，不要发生战争。

但随着他年纪渐长，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他发现没有战争是不可能的。

所以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又因为他懒得再想名字，所以就一直没再换。

这千年来，孟衍抽出“无战”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每每这屈指可数里都是用来对付这该死的韩轩荣了。

韩轩荣看着闪着金光的神剑，没由来心中升起惊恐，但恐惧之后又是一阵兴奋。

“千年了，这把神剑的威力……且让我好好一品！”他笑眼弯弯，蠢蠢欲动。

立时也召出自己的佩剑“离渊”，俨然一副“与你决一死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