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他的梦

十分钟后三人到达监考大楼，0336领着谢言上二楼，走廊两侧每隔两米有一道铁门，门上猫眼位置安装了一块6.7寸的电子屏幕，白色背景上面统一显示着黑色门牌号。

三人走到走廊尽头，0336站定看向右侧门上的电子屏幕，两秒后，一声机械的“核验通过”响起，铁门嘀嗒一声打开一条缝隙。

顾予斜靠在对面，眯着眼睛扫一眼谢言，“现在是21点17分，两个小时后门会自动打开，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出来。”

0336为谢言打开门，一只脚踏进去的谢言听到顾予的话又停下，“10分钟出不来会怎么样？”

“会陷入永久沉睡。”接话的是0336，他惋惜看了一眼谢言，“很少有考生刚开始就被判定违规，祝你好运。”

房间很小，除了中间摆着一张单人床，没有多余的其他物品。

谢言没回复0336，他走进房间，门关闭的瞬间有一声细微的“滴”，随后，谢言只感觉天旋地转，靠着最后一点意识倒在床上。

处罚室外0336回复完处罚通知，发现顾予还没走，正坐在走廊的长椅，手随意搭在长腿。

“老大，不走吗？”

顾予抬眼，“系统有规定监考员可以不看守受罚的考生吗？”

可是系统也没有规定监考员一定要看守受罚的考生。

0336两眼一黑，搞不清楚自己老大这是抽什么风。

他把手里的平板递给顾予，“theone升级了系统，现在还能查看受罚考生的梦境，老大你要看吗？”

本来只是玩笑话，没想到顾予真的接过平板，还顺带说了句“谢谢。”

0336定在原地，几秒后顾予又抬起头，“你不走吗？”

当然要走，两个小时还能补个觉。

一门之隔的谢言眼前闪过一道强光，他下意识伸手去挡，适应白光后睁眼发现自己在小时候的家，他站在一扇落地窗旁，面前地板上蹲着四五岁的自己，小谢言手里拿着一艘白金色飞船模型，那是谢娇半年前带给他的礼物。

窗外楼下停着一辆宝马，车门打开，一个清瘦干练的女人走下车，她左手拎着一个生日蛋糕，右手接听着电话。

是25岁的谢娇。

谢娇神情严肃，细眉微微褶皱，正和电话那头争执着什么。

小谢言听见声音，丢下手里的模型趴在玻璃上，“姐！”

小谢言起身朝楼梯跑，身后万里无云的蓝天忽然狂风大作，谢言扭过头，看见30岁的谢娇蓬头垢面跪在楼梯口双手压着小谢言，她眼球布满血丝，声音狰狞可怖，“谢言，你要记得我和你说的话！”

“答应我，谢言，你答应我！”

谢娇几乎癫狂，眼睛不停往窗外瞟去，大雨倾盆而至，闪电划破深蓝的夜，劈下一道惨白的光。

小谢言想伸手给谢娇擦眼泪，却被她攥紧双手，“谢言，你答应我！”

“我答应...呜呜呜，姐，我答应你，我疼。”

谢娇将小谢言搂在怀里，谢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半分。

他不是记不得谢娇，而是记不得这样的谢娇。

他对谢娇的记忆很少，因为两人从小不在一处，谢娇大学毕业后选择出国工作，和谢言一年只见面两三次。

但是在他的认知中，谢娇永远是端庄得体的，和眼前人判若两人。

谢言不清楚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他别过头不想看谢娇，却听见谢娇尖锐的声音响起，“谢言，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走，滚！”

声音冲着他来，还没有等他反应，谢娇就已经到他身边把他往后狠狠一推，谢言往后倒，竟然直直穿过玻璃朝楼下跌去。

瞬间失重的感觉把谢言从梦里吓醒，睁眼的同时空荡的房间里响起门锁被打开的机械声。

打开房门，顾予早就收好平板，正单手插兜看着从处罚室里走出来的谢言。

“睡得好吗，谢考生。”

谢言低垂着眼，他还在想刚刚的梦。

“一般。”

顾予嘴角一扬，“看来你不是很喜欢系统给你造的梦。”

谢言没有理他，转身朝着刚刚来的方向走，顾予站在原地看他，几步后谢言回头，“A02？”

顾予点头，“请说。”

“考场怎么走？”

顾予站直身体，轻轻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叫什么。”

谢言从顾予身上移开目光，“没兴趣。”

“我是不是来晚了。”顾予还想说点什么，0336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几步走到谢言身边，“你好厉害啊，居然还能醒过来。”

不然呢，就那种毫无逻辑和真实性的梦，难不成还能给谢言一辈子留住了？

0336又看向顾予，“老大，要不我替你送他回去？”

在这里看了两小时，顾予估计也累了。

“不用，我亲自送。”

“好的，啊？”

0336觉得顾予可能是吃错了药，自从系统自我修复完成开启第二轮全国考核，顾予就很少亲自监考，更多的就是开考当天到考场和考生打个招呼，然后就把考场甩给监控室的0336，他就只用负责登记合格考生，现在顾予提出要亲自送考生回考场，相当于他偷懒了半年多，突然洗心革面要开始认真工作。

“theone制裁你了？”0336忍不住问。

顾予没看他，“谢考生，走吧。”

行吧，又给他当空气了。

“theone是系统？”说话的是谢言。

“很酷吧，这个名字！”0336眼睛一亮。

“有点弱智。”谢言头也没回，跟着顾予就走。

谢言说完话，三人头顶的灯光不满的闪了两下。

“这傻x系统还会偷听？”谢言又说。

“系统无处不在。”0336给系统解释道。

0336没去送谢言，他老大良心发现心疼他帮自己远程监考了半年，让他回去继续休息。

于是他回到监控室，看着画面里顾予带着谢言往94考场去。

顾予一路无话，没有其他人在场，谢言明显感受到这位A02的气场冷了下来，互相排斥的冷意在黑暗里暗自较劲。

可能是顾予更胜一筹，谢言渐渐感觉自己呼吸不上。

走到村口，谢言停住了脚步，他心里一阵袭来刺痛，身体都开始变得沉重。

顾予察觉不对，回头发现谢言单手扶在石碑上，唇色变得苍白。

“你怎么了？”

顾予朝他走过去，两人距离拉近的同时，谢言脑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下意识低头，企图逃避即将到来的对视。

“别靠近我！”谢言好像看见顾予想伸手扶他，他朝旁边一侧，完美避开了顾予。

顾予楞了一瞬，随即收回手，“考生要是出现非考场死亡情况，监考员要负全责。”

谢言没说话，那股刺痛在缓缓平息，直至消失。

他朝考场里走，顾予看他渐远的背影。

好像，顾予以前也经常看这样的背影，但他只是在原地站立，愤怒，心疼，无力，他都不曾朝着那道背影迈出一步。

“警告，警告，监考员A02禁止给考生提供帮助。”

顾予肩头飞来一只黑鸟，机械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什么时候帮他了？”顾予感觉系统在挑刺。

“监考员禁止给考生提供帮助。”

黑鸟还是重复这句话，顾予心里一烦，反手一巴掌把黑鸟扇掉往回走。

“警告，A02禁止对系统使用暴力。”

顾予:“这不算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