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她生气了

陷入黑暗中的千菱，做了一梦，梦中的温泉白雾弥漫。

清风徐来时，晃晃吹开了层层白纱，一个模糊的身影立在缭绕的烟雾里，白皙的肩颈浮在粉白的花瓣上，那交叠的花瓣随着主人的动作起起伏伏。

待泉中那人慢慢侧过头后，千菱的心跳蓦地加快了许多，心尖也似着了火般灼热。

女人见了她，被水气浸润的清冷面容缓缓笑了起来，随后抬起洁白的纤臂，柔声道：“千菱，过来。”

也不知那声音有什么魔力，竟让千菱魔怔般跟随她的指引抬腿入了泉水中。

待到千菱彻底被泉水掩了身子后，女人像一尾灵动的鱼儿朝她游去，然后将白净的素手搭在千菱的肩头，倾身上前在千菱的耳边呢喃：“你好慢～”

似如兰花的吐息混着氤氲的水气扑入千菱的鼻翼，令她浑身一颤。

女人似有所感，又凑近了几分，浅浅笑着：“你在抖什么？”

千菱的脸轰然变得滚烫，她欲要逃离这窒息的窘迫，却听得女人一声娇呵。“不许动！”

千菱瞬间僵了身子。

女人说完又游到千菱身后，伸出双手将她圈进自己的怀中，继续慢声撩拨：“不喜欢我，就推开～”

千菱颤抖着身子不敢去瞧她，只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紧抿红唇，一言不发。

她怕。

她怕一开口这梦境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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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千菱睡得并不安稳，等她自梦中醒来时，脸上依旧发着热，她不晓得是因为那个旖旎的梦还是自身生着病的原因。

只是不等她思考，唇瓣上便覆盖了一个冰冷的物体，有温热的液体在唇上流动，有人捏紧她的下颌，迫使她微微张开因缺水而干枯的嘴。

那人在她耳边轻柔道：“喝点水，润一下唇。”声音好听得如同梦境里的那人般。

真是病糊涂了，千菱想。

怎么还会再见呢，她都伤了那人的心，那人现在只怕是要恨死她了。

她原本愉悦的心情霎时变得难受起来，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却不料耳边又听得一个女声道：“咦，维姐，她刚刚好像动了。”接着又响起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想来也快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守着她。”

这荒诞的真实让千菱越发觉得她所经历的不是梦，她试图睁开沉重的双眼，可任她如何使劲都撬动不了眼皮。

她害怕了，害怕是梦，又害怕不是梦。

眼里聚起了不争气地水雾，最后化作一滴明亮的清泪从眼尾流出。

那人像是一直盯着她一般，在泪水滴落后，伸手轻轻地将沿途的泪痕擦干，又轻柔地在她耳边喟叹：“很疼吧。”

天灵中的一束光瞬间刺入千菱眼中，猝不及防之下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目之所及只此一人。

是那梦中人。

亦是穿来异世睁眼见到的第一人。

还是放进了心里却不敢承认的人。

是她！

此时的叶维背着光，俯身于千菱的上方，只相距一拳的距离。

因为距离太近，又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叫千菱瞧不出她的真实模样。

千菱只觉眼前人又似梦中般缥缈神秘，但那喷洒在她鼻尖上的温热吐息又昭示着这不像一场梦竟。

两相对望，谁都没有动，好似就怕这一动，眼前人便如泡沫般消散了去。

良久，还是千菱忍不住了，她缓缓抬起右手，抚上叶维似梦似幻的清冷容颜，似有若无一叹：“真的是梦吗？”

叶维的身体蓦地僵住，后又猛然起身，远离了躺着的人。

她向来清冷的脸上突然发起了热，在回身见到其他人都已睡下后，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只是还不等她静下心来，腰身又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想都不用想是谁。

她听得千菱迷糊喊道，“叶维？”

不怎么怎地叶维突然又有些生气，她用了点力掰下千菱环在她身前的手，回身面色如常地看眼前人，凉声道：“好好看看我是谁。”

千菱圆眼微睁，这下更加清明了，忍不住开口喊道：“叶维！”她人本就虚弱，这一声虽是加了点音量，但依旧还是很小声，没有吵到其他人。

叶维则高冷地点头，“是我。”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再见故人的欢喜。

这下千菱彻底清醒了，脸上的神情叶随之一怔，少了刚刚迷糊的松弛感，她这会儿心里直发颤。

叶维...好像很生她的气？

可是...为什么不能生气了呢？

若换成是自己被人放鸽子，一消失就跑大半年的，她铁定只会比叶维更生气，甚至不排除还要将放鸽子那人胖揍一顿的可能。

如今叶维这模样，实在正常不过了。

她应该道歉的。

“对不起。”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千菱羞愧地垂下了头，纵使她心里再如何真诚，也改变不了语言苍白无力的事实。

叶维见此，盯着千菱还略微湿润的发顶睨了片刻，在扫过千菱脸上的伤后，目光一顿，生冷的面容忽地软了下来，她有心想拍拍千菱的头，但行到中途的手又突然顿住，随后垂下，只冷淡道：“你继续休息吧，遭了这番罪，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虽说这话不咋好听，但语气里的关心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她不过是面子冷些罢了。

可偏偏木头千菱听不出来。

木头抬起头，眼里是难过是自责，却又跟个哑巴似的，抿紧着唇一言不发，只沉默着点头应下。

这模样任谁瞧了都晓得她是误会了。

叶维多少还是懂她的，她的理智让她不想理会，可情感上又疯狂地想接近，两方来回拉扯数次，慢慢的，天平开始逐渐倾斜。

她在心中苍茫而叹，心下知道自己还是输了。

片晌，她低下身子与千菱对视，用了平生最柔和的声音解释：“你乖些，你这条命我救了两次，我不允许它有任何闪失，知道吗？”

那眸中的深沉叫千菱心神一颤。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叶维，即使以前感情再好的时候，她都未曾见过。

这一错愕使得她原本委屈的小脸出现了点点滑稽，再配上那交错的擦伤，怎么看怎么………可爱。

当然，这番感受叶维是决计不会表达出来的，她怕那木头更加羞愧难道。

叶维不由分说地将失神的千菱按下睡袋，如愿以偿地拍了两下脑袋，轻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其实这夜不该让叶维来守的，但丹峰做了手术，耗费了大量的精神，闫斌又上了年纪，张涛和李葵更不用说，最后只剩下一个骆喻，只是他忌惮叶维那落在他身上轻飘飘的眼神，自个主动放弃了。

千菱见她说完便要抽身离去，忙伸手抓住她的衣摆，问道：“你睡哪儿？”

她虽一开始迷糊，但这会儿已是将洞内情景打量了个遍，眼下那几人都钻了睡袋，也没见有多余的，想到叶维肯定不能一夜不睡，不免忧心一问。

“等会我跟骆喻换，不用担心。”

“男的？”

“恩。”

千菱瞬间不淡定了，脱口而出：“不行！”至于用何种身份来强迫这个不行，她是一概抛之脑后了。

她只是想着叶维要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心里就不得劲，女人的都不行更何况还是男人的。

她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

叶维凤眸闪过细细笑意，带起一丝挑逗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不行？”

这般合情合理的询问让千菱想起了刚刚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梦境，羞愧得难以说出个所以然，只是摇摆着头。

她的聪明劲一旦碰上叶维这人便得直接腰斩，甚至一斩再斩。

只是如此，那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既然叶维不能睡别人的，而她自己的又被人霸占了，她今晚该睡何处。

叶维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昏暗的洞内沉默了一息，千菱顶着本就樱红的脸，将身体挪到睡袋边沿，腾出一个勉强塞得进一人的空位，低垂着脑袋嗡声道：“要不，将就下？”

这别有用心的话一出，她的内心就升起了一丝愧疚。

瞧她在做什么，为了两己私欲，就硬要叶大小姐放弃自己的选择来将就她。

她可真不是个好人。

她正自我检讨着，忽听头顶之人笑了起来，那笑声不似刚刚那样揶揄，也不似往常那般清冷，这使得她好奇地抬头望去，这一望也恰好闯入了那双闪着星光的明眸。

千菱的心跳骤然一顿，继而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

最后她听到一声天籁。

“好。”

她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如流星飒沓的烟火在识海明了又灭，灭了又明，只叫她望酸了眼睛。

恍恍惚惚中又听得叶维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再守一会儿，等会儿和骆喻换了班我再睡。”

这一声令下，让千菱回了神，她瞧着叶维脸上不容分说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了。

虽不舍，也只得点头应下。

她本想假寐等人，但她高估了自己病重的身体，又被叶维周身的气息包裹，不自觉地勾起了瞌睡虫，只勉强撑了几分钟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