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四章

两个人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徐风刚才跑得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着何光为什么跑那么快。

何光也大口地呼着气，不过他还是和平常一样站得笔直。他的气息几乎是平稳的，不过不同的是带着嘲笑和愉悦。

“笑个鬼。”徐风还是觉得很累。“再笑你死了。”

徐风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了些。忽然，他觉得腿一软，往旁边跌了去。

徐风以为下一秒他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并没有，何光接住了他。

但是接住的姿势十分诡异。

徐风一只腿朝着天，另一只朝着地，而何光单手拉着徐风的前衣襟，徐风那只朝着天的那只脚从何光身旁撩过，朝地的脚因为忽然间的一软，膝盖弯了下去抵到了何光的小腿前部。

徐风腿软劲过后，连忙站了好，他觉得他脸上更加滚烫。

徐风问何光有没有被自己踢到，而何光说有。

他刚想说声对不起，但却被何光给打断了。

“骗你的。”何光的声音亲和但低，他的那副不常见的笑也一直从刚才持续到现在。

他们俩的脸极近，徐风的心跳在何光说出那句话时像是歇息了一会，停下之后又开始更加快速地跳动。

夜色蓦然降临，明明上一秒还是明亮的。

何光有点看不清徐风的脸，只听到他说：“我回家了，幼稚鬼。”

“嗯。”何光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他的心情还是在这个字里透露得明显，何光很喜欢和身边这个人待在一起，和他待在一起，就会感觉很舒适，很放松。

徐风不知道为什么着急忙慌地和何光道了别。

徐风走后，何光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远处因为风吹而斑驳陆离的树叶的影子，他现在的心情，也和这些树叶一样，躁动，凌乱。

徐风很快就到了家，他冲进了房间，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前。

他的心脏跳得极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心脏跳得这么快？”徐风问自己。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排斥这种感觉。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屏幕还没关就跑去浴室。

在冬天，相当冰冷的水从花洒流出，徐风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冷。

他蹲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洒的水流已经停下，徐风躺在床上看着手机。

“我应该是疯了吧。”徐风翻了个身，他想睡觉，但一闭上眼就是各种和何光相处的画面，这让他有点心烦。

何光回到家，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呼吸逐渐变得轻盈，他睡得似乎比之前都要沉。

梦里是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往前跑，阳光打在少年身上，晕着一层朦胧，他们就这样一直跑着。那个少年转过头，朝何光笑着。

如春秋冬夏，如四季轮转，星河滚烫。

依旧。

这几天何光感觉很奇怪。

因为徐风好像在刻意避开自己。

“徐风，我们去接水吧。”

“不了，我要背课文。”

“徐风，一起吃饭吧。”

“我中午要回家。”

“徐风，一起去图书馆吗，我教你数学。”

“算，算了，我可以自己看网课。”

就像上述情况，何光今天感觉很郁闷。

徐风最近一直没有主动找过何光，都是何光主动和徐风讲话。

“徐风，何光，老师叫你们去趟办公室。”在自习课上的班长站在班级门口朝里面喊着。

徐风疑惑老师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叫自己和何光去办公室。

该不会。徐风心想。我和何光之前上课传纸条被历史老师发现，历史老师向班主任打小报告了吧？

他一边心想，一边和何光走向办公室。

在路上，他特意保持着与何光的距离，到了办公室他也是刻意地离何光远远的。

班主任像是注意到了徐风刻意远离何光的行为：“这次来呢，也是来和你们说一下座位的事情。”

班主任说徐风上次要求换座位的事情她考虑了很久，再加上最近她发现徐风和何光上课的小动作特别多。

班主任美名其曰：不想影响两人学习的心态打算将两人分开来，单独坐。

正当何光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徐风率先开口了：“老师，我没意见。”

徐风看见何光欲言又止的模样，嘴唇微微抿了起来，咽了下口水。

他眼神闪避着何光的视线，不敢看向他。

回到教室，他们只是照老师的话说将椅子和书桌分开来，两个人分别坐到了教室的两侧。

但出乎徐风的意料就是何光居然没有说什么。

这让徐风非常矛盾。

徐风既不想和何光走得太近，又不想何光不理自己。

应该是错觉吧。徐风心想。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何光。

他猛地摇摇头，心想自己肯定是因为没有和男生接触过所以才会这样子，就像小时候以为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女生那样。

可是，我这几天都故意不理何光，何光好像已经生气了，怎么办啊。

就这样，徐风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就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怎么和何光解释这几天自己的行为。

【你有一条新的好友消息。】手机咚的声音响起，徐风看向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几个字。

【备注：我很讨厌吗？】

是何光。

徐风思考了许久，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在手机上迅速点了同意，并且在手机上打字。

【亲爱的小哆啦】：不是的！后面还加上了一个哭泣可怜的表情包。

何光看着徐风发过来的消息，不由地笑了。

和徐风聊天或者待在一块，他总会觉得愉悦。

之后，徐风就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解释自己这几天为什么躲着何光。

【亲爱的小哆啦】：所以，你懂了吗？

【何何何】：嗯。所以你是觉得和我走太近了影响我的学习？

虽然徐风撒谎了，但他还是在屏幕上打下来嗯字，何光隔着屏幕看不见徐风歪着嘴，索性就信了。

何光告诉徐风不用刻意避开自己，自己不会因为徐风被影响。

但只是徐风不知，在屏幕的另一侧，有人的眼神从紧张转变到放松。

“嗯？”徐风发出疑惑：“何光怎么改名字了？”

他点开何光的朋友圈一看，刚才那个名字已经不见，代替的是【亲爱的大雄。】那个句号尤为扎眼。

【亲爱的小哆啦】：喂，学人精，在干嘛？

【亲爱的大雄。】：打电话。

【亲爱的大雄。】：爸妈。

徐风盯着屏幕上的字陷入了沉默。

他望了望无人的客厅，长舒了一口气。

【亲爱的小哆啦】：干嘛学我的名字，学人精。

徐风只见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反复出现，最后何光发来一个消息。

【亲爱的大雄。】：朋友名称。

“切，幼稚鬼。”徐风小声嘟囔着，但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截下了一个图，是和何光的聊天记录。

何光按开徐风的朋友圈一看，第一条就是：

【一不小心露出好友称呼】下面配着自己和徐风的聊天记录。

而似乎每个人加上好友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对方的朋友圈看起来。

何光看见徐风的朋友圈，第二条是书桌上的书，上面配着的文字都是：不想学习的第n天。

他继续往下翻着，直到有一条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妈，我好想你。】

第二天来到学校，徐风就被江英抓住。

江英：“好啊你个徐风，和你当了十年的邻居就见你用我的大名备注，结果刚和何光没认识几天就用上情侣ID了？”

徐风被她揪着耳朵：“别乱说，什么情侣ID，那叫好友ID。”

江英揪着徐风的耳朵，甚至还拧了一下：“管你的。”

“啊啊啊，疼疼疼。”

看到着的何光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而就只有一下，但却还是被徐风听到了。

“学人精，都是你，被你害惨了。”徐风摸着耳朵，可怜兮兮地说道。

何光看着徐风的模样，忍不住地问：“我能碰你吗？”

徐风有点犹豫，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何光双手捏住徐风的脸颊，往两边轻轻拉着。

徐风并没有感到排斥，但他还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下。

他感觉何光好厉害，自己从小的毛病给何光治好了。

“徐风。”

“你真可爱。”

“何光，捏够了没？”徐风把何光的手拿开。

何光轻笑了一下，说了句捏够了。

徐风朝他翻了个白眼。

而这一场景被班级上的一位小混混林西看见了，他语气贱贱地朝没人的地方说：“我们的第一名怕不是要被小娘炮攻略咯。”

何光听见有人在讲徐风的坏话，准备转头走过去但却被徐风拉住了：“何光，别跟这种人计较。”

“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教的，还去勾引别人，怕不是和他妈学的。”

这句话顿时让徐风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双手握紧拳头。

“你刚刚特么的说什么呢！？”徐风大声朝林西喊道：“你敢说我妈？”

林西看见徐风这副模样瞬间就来了兴趣，语气拽拽地说道：“哟，小娘炮还生气了？我就说你妈怎么了？”

林西重重地说了两个极其不堪入耳的字。

徐风浑身颤抖，他冲上去就给林西来了一拳：“你特么再说一句试试！？”他的语气颤抖，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林西彪了一句脏话就还手和徐风打起来了。

林西直接一拳挥了过去，徐风直接倒在了地上，他的头磕到了书桌角，头瞬间迷糊了起来。

何光扶起了他，他刚想劝阻徐风，但徐风就冲了上去，一把把林西推倒在地上揍了起来。

“你再说一次试试！”徐风的语气让人听得十分可怕，谁都不敢靠近。

何光试图拉开骑在林西身上挥拳的徐风，但却被误伤到了一拳。

徐风疯狂地朝林西打去，直到林西的脸肿起来。

而何光这时注意到刚才徐风磕到的头部已经流出血来，而且出血量还不小。

“徐风冷静点！”

何光不顾一切地将徐风拉开，这时老师来了。

理所当然的，两人去医务室包扎完伤口之后被叫去了教务处。

老师审问着徐风，为什么要对同学大打出手，而徐风默而不语。

“老师，我知道原因。”何光的声音。

他走进教务处，想来为徐风辩解：“是林西同学先辱骂徐风同学以及他的母亲，而且用词相当不入流。”

“我没有，我只是在和他开玩笑。”林西一副无辜的样子，徐风忍不住骂了他。

看着徐风想再次冲上去，何光一把从后面环抱住了他：“别动。”

“徐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说了不好的话，可以找老师解决，不能动手打人！”教务处主任的声音威严，听得徐风不禁抖了一下，何光清楚地感受到了。

“可是...”徐风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语气抖得十分厉害：“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林西一副贱贱的模样看着徐风：“就是啊，你妈没教过你？没家教。”

徐风终于忍不住了：“可是我妈死了！”

他突然捂住嘴巴，跪倒在地，连何光都拉不起来。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颤。

“可是我妈妈已经死了...”徐风的声音里已经充满的不是愤怒，所有人瞬间沉默了，只有何光迅速想到了昨天晚上看徐风的那一条朋友圈。

“徐风..先站起来吧。”何光温声说道。

徐风还是跪在地上，他极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还是发出了阵阵呜咽。

徐风不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林西被带走批评了，剩下自己和何光在教务处。

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何光将自己整个人抱住，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说着：“没关系的。”

徐风还记得自己把鼻涕抹到了何光的衣服上，何光只是默不作声地继续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着我在。

徐风渐渐的，呼吸平稳下来，在何光温暖的怀抱中平复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可怕的样子了...”

“才没有，你的样子帅极了。”

“真的吗？”

“真的。”

徐风和何光整理好之后教务处主任告诉徐风这次是特例，不准有下次，而林西被批评了一番。

徐风和何光回到教室，江英和一堆女生就冲上去包围住了他们，她们纷纷表达出了对徐风的关心，徐风只是笑嘻嘻地说了句：“没事，主任只是骂了我几句。”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被处分了。”江英说道，其他人纷纷附和。

徐风一脸嘻嘻哈哈的，但眼神和语气却掩盖不住他刚才剩下的悲伤。

何光看着徐风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一酸。

只见徐风贴近何光的耳边，声音轻轻地说了句什么，逗得何光的耳朵有点痒。

“何光。”

“谢谢你。”

何光清楚地听见不知是谁的心跳，似乎是自己的，又好像是徐风的。

先是漏掉一拍，再是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