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狐若

姬姜想要救姬殊，可时至此刻，她才蓦然发现一个悲哀的事实。她唯一可以利用的筹码竟是——自己是姬殊的软肋。

姬姜在心底黯然哂笑，既无比痛恨，却又无可奈何地庆幸。

她以死相逼，换来和姬凉川谈判的机会。

彼时，男人屏退一应的侍从，脸色不善，冷冷警告：“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一而再的惹是生非，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姬姜捂着脖颈被瓷片划开的一条血痕，无畏抬眸迎上他的眼神，坚定道：“三个月，我会让谢玄非我不娶。”

姬凉川斜眼睨她，嗤笑，“就凭你？”

他摇摇头，“别痴心妄想了”。说着，拂袖转身，就要离开。

下一瞬，背后‘咣啷’一声脆响。

“你又要做什么？”姬凉川不耐烦地回头，只见地上白玉瓶摔得四分五裂。

她拾起一块碎片紧紧捏在手里，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决然狠厉地刺向自己颈项。

刚才凝固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姬凉川倒抽一口凉气，“你是疯了不成！”他扶了扶额角，缓和了一下语气，沉声道：“先把东西放下，有话好好说。”

旋即又循循劝诱：“谢氏不同于其他世家，最是清贵守礼，从不会苛待人。且他们一族向来专情，凡认定一人，便会不遗余力地对他好，可谓有求必应。姬殊非俗物，保不齐谢容时会对其动真心，到时你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凭他如何说，姬姜俱是不为所动。甚至自虐一般，用力重重地向下又剜了几分。

形状不规则的细长玉片，形如尖锐的薄刃，扎在肉里，埋得愈来愈深，好像能看到青白的骨。

姬凉川又气又急，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得到他的妥协，她方才勾起淡白的粉唇，施施然开口：“我有使不尽的法子可以舍了这条命，到时见到我的尸体，哥哥一定不会再为你做事。”

面对她的威胁，姬凉川心思百转，眸光难掩阴冷，问道：“你想要什么？”

她定定道：“所以，放了哥哥，我去谢家，你照样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否则，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明明是阶下囚，最卑贱落魄之人，姿态却这般的傲气不可一世。和姬殊一个模样，令人讨厌至极。

姬凉川咬牙看着她，“好，我就给你三个月！但届时如果你没能办到的话、”

姬姜平静笃定地打断他：“没有如果。”

就这样，她被送去谢府，来到了谢玄身边。

三个月，此时算来，只剩一月时间。也罢，就趁今日，一鼓作气的求个结果好了。

“姬家胃口大？是呢，近年来他们靠着一个姬钰，声势日益壮大，越发不识趣了。若是放在以前，早就挨家挨户的登门送人了。现在么，怕是看不上我等旁支末族，大抵唯有谢氏这样的名流才入得了其法眼喽。不过呀，我怎么听萧兄你的语气，倒还有些拈酸艳羡呢？”

姬姜正兀自想着对策，一道昂扬磁性的少年音色穿透嘈杂的人群，拨开迷缈的回忆，径直清晰入耳。

仿佛花团锦簇的热闹下，一捧让人清醒的雪，格格不入。

她不由纳罕，循声看去。筵席间有一人半卧于案几上，一手支颐，一手张开一柄云母扇挡着脸面，弯眼浅笑，歪头向适才对她发难的黑衣男子。

他兴致颇浓，接着打趣道：“哎，萧兄，你说实话。是不是没得到姬家送的美人，所以生气了，眼红了？”

被指名道姓的萧氏公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崔二，我看你是要醒醒酒了！简直是胡言乱语，丢人现眼！这等腌臜玩意儿，值得本公子在意？哼，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

崔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既而一打扇子指了指座下的姬殊，玩味道：“那萧兄，你之前不还向殿下借他，要玩一玩么？”

萧氏公子掸了掸衣袖，意味深长地摩了摩下巴，“这不一样。”

生于富贵温柔乡，经由弥漫的私情、及阴谋催熟的身体和心智，一早便使得士族子弟们对于与权力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与领略。

那意味着征服，开拓疆域，举世无双的美人。通过得到这两样东西，来彰显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执意要姬殊，便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