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浪蕊
谢玄站起来,高大的身姿笼在她头顶,连带衣袂熏着的冷香,晃悠悠漾入鼻息。因为昨夜的厮混,姬姜还能嗅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胭脂粉膏的味道,载沉载浮。
空气里渐渐发酵出一种沉酣的甜腻,又热又熟,又闷又湿。桂花蒸一样,不论是应景的时节,还是被困在这个时节里的人。
姬姜倏而记起,芙蓉园的男男女女曾同她感叹:情爱是一味烈性春药,使人亢奋,鬼迷心窍。对不对她不知道,但此时此刻,她的确是被动的。
不知过去多久,忽而有风从外面的长廊、沿着门窗空留的缝隙一路扑进来。棂角悬着的雕漆铜镜被吹得摇摇晃晃,轻轻磕着墙。镜子里反映的青绿帘子和一副山水工笔画来回飘荡着,让她生出一种晕船的感觉。
他的手指贴上她的心口,眼色迷离,提议:“不如这样,就在这儿,黥上我的字好不好?”
“不好!”姬姜瞬时清醒,当机立断地否决。
谢玄眱了她一眼,又垂首扪着吻她,几近贪婪的、撕咬着在向她索取。
他一面偏执地要她睁眼,四目相对。一面一手与之交握扣合,一手缓缓移到她光洁如玉的脊背,不轻不重地点在一节翩飞的蝴蝶骨上。
“那在这里,纹一朵刺青…就要蔷薇花,最适合你不过。”
“不要!”姬姜为他的碰触引起一阵颤栗,仍是不加犹豫的回绝。
谢玄停住了动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那些意乱情迷的温存悉数褪去。
姬姜由此感到惊悸,在她心底,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虎与伥的关系。
可似乎谢玄要的,却是她永远依傍他,甚至要最终极的占有。
她固然是心虚的,强装镇定,故作声势地反问:“这样做就能证明我是爱你的么?”
谢玄深深地看她:“也许不能,但你愿意为我这样做的话,我会开心。”说着,他俯下腰,轻车熟路地给她穿好衣裙,系好腰间的绑带。
这番做态使姬姜恍惚觉得,自己像一把开了的锁,钥匙握在他手里,随意操纵。
他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蓦地一笑,“琅琊,你从没有主动的取悦我。”
姬姜心想:他生气了。
果然,下一刻,谢玄淡淡丢下一句话:“琅琊,你到底想要什么,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言毕,径自起身离去。
不知怎么,她竟觉得他的背影有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和苍凉。
决计是错觉了,姬姜想,如他这般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绪。
转念又想,要不要服个软,说些什么话来挽留?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这么略一踌躇的功夫,谢玄已关上了门。
那些数不清的罗愁绮恨,同她一起,全关在这隅方寸之地了。
后续至今,他白日里没再出现在她眼前,总在夜半悄无声息地踏月来,大多时候风尘仆仆,偶尔身上会沾着零星的酒气。
起初,不管她问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他一概不予回应。
姬姜渐渐琢磨出关窍,他应是打定主意,只想听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想见自己乐于见到的事情。
她哪一样都没做到。
尽管每回床笫之欢,她都使尽浑身解数,极富挑逗。但他除了成倍地、发疯似地折腾她以外,态度依然不曾有半分软化。
他们就此陷入了僵持。
谢玄有充裕的时间和耐心同她耗下去,她却等不起。
三月之期迫在眉睫,破局的唯一机会,就在今日一搏。
当下筵席中央,姬姜无谓的模样,着实惹恼了萧氏公子。
他暗暗地咬了咬齿,拧眉对一旁待在原地没动作的侍从,没好气道:“哎哟,你没长耳朵啊?”
“是,公子。”侍从面上唯诺着答应,心下却是万分为难。
谁人不知姬姜是谢玄金屋藏娇的宝贝,连慕容芷也顾忌着,至多只是在面上给其几分难堪,不曾光明正大的动手教训过她,何况他等微末之人。
若是打一巴掌出一出气,又或是小惩大诫,倒还说得过去。但一百庭杖可不是玩笑,真打下去,即便不死也铁定要落下残疾。
细想来,届时一旦出了事,一路怪罪问责下来,横竖苦的还是他们。
稍一沉吟,侍从劝道:“公子,事后谢公子追究起来,咱们恐怕不好交代啊。”
闻言,萧氏公子愈发来了脾气,一脚踹倒他,骂道:“你这吃里扒外、胆小怕事的糊涂东西!”
“我还就不信了!怎么,难不成谢玄会为了一个没名没分的玩物,不惜和我萧氏一族反目成仇?再者,殿下才是他名副其实、正经八百的未婚妻。这还没成婚呢,就纵容婢妾欺辱主母,以后还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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