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四只虫的约会

费利克斯隶属中央军团，非王令特许不得擅入主星，正驾驶着星舰悬停在港口警戒线以外等待。

“少校，下方不明身份飞艇发出信号，试图降落星舰，是否需要击落？”

费利克斯思考了一秒，立即下令：“允许降落。”

“是！”

舰身侧方展开，露出宽阔的降落轨道，突破最后一层防卫警戒线的飞艇速度不减，无声地冲入降落舱。

“是雄虫阁下到了吗？”下属压抑不住兴奋地问道，锯齿状的触角发出滋滋的震动声。

费利克斯没有回答，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贝尔菲比来了，不过这任性的做派唤起了他一些幼时的回忆。

“控制好你的信息素和触角，三只雌虫已经足够拥挤了。”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挺直背脊朝降落舱走去。

“是！”下属们敬着军礼，目视费利克斯离开。

降落舱内静静地停着一架飞艇，艇内尼尔担心地看着面色泛红的季越，有些手足无措。

季越解开安全装置，虚弱地从座椅上爬起来。

失策了，他没想到雄虫的身体这么脆弱，仅仅是内部失重感竟然让他产生这么明显的躯体反应。

怪不得自己强硬拒绝管家团队跟随的时候，那群虫的表情那么惊恐。

“我没事。”季越安慰旁边看起来自责得马上就要自裁谢罪的护卫虫，摇摇晃晃地走出飞艇。

费利克斯早已等待在飞艇外，舱门打开，一团金灿灿又五彩斑斓的东西走出来。

他严肃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恢复正常。

“罗素阁下，我是费利克斯。”

季越敏锐地捕捉到他瞬间变换的情绪，心中狂笑，这下再厚的滤镜也该碎了吧，哈哈哈。

没错，贝尔菲比·罗素和他的第三位伴生雌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老熟人。

“费利克斯，好久不见。”

费利克斯点头回应季越见到老熟人似的招呼，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

除了刚才一瞬间的失态，季越再没有感受到身边虫一丝一毫的情绪泄露，他像一块坚硬的岩石，仿佛并不为雄虫的到来而动容，也不为他的做派而失望。

“你知道我在伴生雄虫基因配对名单里看见你名字的时候有多惊讶吗？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当大马，被我骑过呢，哈哈哈。”

季越试图表现得更令人讨厌一些。

听到季越的话，费利克斯一反常态地转过头来，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费利克斯的眉目好似一把锋利的长弓，一对眼睛如月下的深潭，黝黑，深沉，紧紧盯住一个人时，让人不由得产生被猛兽觊觎血肉的惊悚感。

即使做过功课，季越的思想和纯粹的虫族依然天差地别。

他下意识将雄虫和雌虫的社会地位对等成了类似古代男尊女卑的情况，又无法将面前强壮的雌虫真正当做弱势的雌性。

面对自己的伴生雌虫，他说了一句绝对错误的开场白。

虫族的基因链中与生俱来带着原始和野性，自上而下的社会制度和繁衍的本能，对于虫族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讨好雄虫并不会令虫产生负面的情绪。

更别说是给幼年时期的雄虫当玩伴，这种能近距离接触雄虫的机会。

在费利克斯记忆中，那还是他打败了众多竞争者才争取到的。

在他看来，季越选择四虫一起约会，就是在释放一种鼓励他的伴生雌虫竞争的信号。

并且他相信另外两只虫也接收到了这种明确的讯号。

雄虫总是善变和健忘的，季越能够记得并主动提及幼时的交集，说明在这场伴生雌虫的约会竞争中，他率先获得了雄虫的认可，有机会获得优先孕卵的机会。

不知怎么，看着费利克斯的眼神，季越突然觉得冷飕飕的，看来他这波仇恨拉得稳稳的。

季越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

费利克斯瞳孔内缩，黑发的雄虫长相偏秀气，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在下唇印出两个小坑，左颊有一汪浅浅的梨涡，配上滑稽的金色披风和彩虹色内衬，像一颗流着蜜的彩虹糖果，勾虫得很。

“主星到圣罗兰旅游星需要进行两次跃迁，路程时间约为三个星时。”

“云盾舰三层有为您专门安排的娱乐设施和美食，要是累了，也可以去舱室中休息。除我之外，云盾舰上目前还驻守了十一名雌虫工作军虫，都隶属于中央军团，绝不会随意打扰您。”

费利克斯语速适中地向雄虫介绍着这艘星舰，将虫带到空旷的三层。

就在此时，费利克斯的光脑传来讯息。

“少校，有两艘微型战斗舰请求通话对接，通话申请人分别是葛兰·琼斯和赛门·雪莱。”

费利克斯神情微冷，询问了季越的意见。

季越听到那两只被自己故意甩掉的虫追来的时候，本想一口拒绝，灵光一闪又反应过来。

他想甩掉的是三只虫，要是再次拒绝那两只虫，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对费利克斯更有意思。

来都来了，季越如此洗脑自己，同意了两虫的通话对接。

“罗素阁下日安，在下葛兰·琼斯。”

“罗素阁下，我是赛门·雪莱。”

“抵达圣罗兰的旅程充满未知，葛兰恳求阁下能允许在下陪同，为您的安全略尽绵薄之力。”

葛兰双眸狭长，说话时下颌微收，礼仪完美无缺，视线却仿佛蛰伏在暗中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捕手，穿透虚幻的光屏扎在季越身上。

赛门的装扮看起来有种刻意的做作感，但比起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葛兰，他这种接地气的气质反而让季越感觉亲切一些。

“来都来了，那就跟着吧。”季越无声叹气，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云盾舰匀速行驶着，屁股后面紧紧跟着两条尾巴，季越也没有心思品尝什么美食，转头去休息舱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休眠仓检测到他脱离睡眠状态，立即通知了正在舱外等待的虫。

“罗素阁下，云盾舰已经抵达圣罗兰星港口。”

葛兰和赛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云盾舰，正和费利克斯一起等在门外。

养好精神，季越绝不厚此薄彼，重新披上那套辣眼睛的繁琐服饰，准备给新来的两虫一次视觉冲击。

那个叫葛兰的bking看起来没什么反应，红发虫赛门倒是满脸吃惊，对他准备穿着这身装扮出门欲言又止。

“罗素阁下，圣罗兰的冰山餐厅味道不错，用餐时还能在冰川下漂流，欣赏瑰丽的海底奇观，您是否愿意赏脸前往呢？”

“罗素阁下，听说您喜欢收集稀有宝石，我家在这里正好有几十座宝石矿，您可以去随意挑选喜欢的宝石。”

“圣罗兰终年极昼，有一个区域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流星坠落。”

三虫分别向季越发出邀请，彼此之间火药味暗流涌动。

“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在舰上没吃什么东西，季越的确有点饿了。

葛兰屈膝，如一位优雅的王子般伸出手，想要邀请雄虫同行。

季越摇了摇头，避如蛇蝎，飞快溜了。

好端端一个金发美男，怎么随地大小装，好像时刻准备接受记者采访一样，是什么表演型人格吗？

可怕可怕。

葛兰·琼斯状似无事发生，无视赛门嘲笑的眼神，优雅地收回手直起身，缓步跟在几虫身后。

被雄虫阁下拒绝并不羞耻，像雪莱家族那个蠢蛋一样口无遮拦，才会犯下令雄虫无法原谅的错误。

葛兰的视线扫过费利克斯的背影，这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冰川餐厅不负其名，坐落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冰山上，四虫由飞梭换乘潜水小艇。

小艇的外仓是全透明的圆形，在动力的驱动下缓缓潜入海底，舱外鱼群环绕，海底世界的精灵们环绕着“水晶球”翩翩起舞。

海深无光，水晶球潜艇变成了海底为数不多的光源，映照着头顶嶙峋的冰山，四周各种奇妙的海底生物，如同置身微妙的海底奇异童话世界。

季越看呆了，穿越时他正在出国游学的飞机上，本以为游学计划泡汤了，现在看来他真是蠢，新世界游学不比出国游学精彩一千倍吗！

地方换了，计划可以不变，问题不大。

季越心不在焉的填饱肚子，然后道：“麻烦给我一个本子和一只笔。”

听到他的请求，葛兰反应最快，立马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找来了适合速写的工具。

窸窸窣窣的纸笔摩擦声和着轻缓的呼吸声，对面低垂着头静静描摹美景的少年，原本刻意竖立起来的坚硬外壳，此刻难得放松，露出了柔软一角。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丝毫没有注意到处境危险。

三只雌虫看似正襟危坐，但雄虫在他们面前呈现放松的状态，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葛兰·琼斯万年不变的笑容逐渐冻结，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暴露了与生俱来的兽性。

赛门·雪莱的触角疯狂震动，捕获空气中来自雄虫的情绪信号。

费利克斯目光和另两虫一样紧盯着面前毫无防备意识的雄虫，他浑身肌肉紧绷，肩胛处的翼孔蓄势待发，随时警惕身旁的两虫暴起。

三虫就这样一面僵持，一面极力克制，维持着诡异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