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分化

衣帽间内，银星脱下上衣，将后颈的信息素抑制贴揭下，腺体红肿微突，上面赫然有一个嚣张的牙印。

是谁咬的，昭然若揭。

想到小雄虫被信息素吸引，情不自禁抱着他，对他的腺体又啃又舔的场景，银星眼神一暗，视线在一箱抑制贴中移动，伸手挑了信息素隔绝效果最差的一种，撕开贴在了后颈上。

罪魁祸首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他正在翻看光脑首页的新闻。

奥西卡在巡演时释放信息素，导致雌虫暴乱的事件赫然在其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季越点进去，新闻解释这场事故是因为奥西卡连日举行巡演，过于疲劳，故而导致的信息素失控。

新闻图文并茂，还配上了一张角度刁钻的雌虫围攻舞台的图片。

季越将图片拉大，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图片中，斗篷遮住了他大部分身形，只有帽檐因为抬头的动作往下滑了一截，露出半个及其模糊的侧脸。

再看新闻评论，群情激奋，大部分是谴责娱乐公司不做虫，肆意压榨奥西卡的言论。

季越关掉新闻，继续连载他的狗血漫画。

今天的漫画剧情是一个关键节点，主角发现自己不是雌父的亲生孩子，到酒吧买醉，然后不小心一夜失身。

这种老掉牙的狗血剧情放到过去是会被叠一百层楼吐槽的，但放在虫族却很新奇。

【如果主角不是亲生的，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一只滥赌虫将他养大，还有，喝醉酒和雄虫阁下一夜春风这种好事为什么不能发生在我身上！】

【懂了，今晚就去酒吧买醉。】

【主角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军校，这种脆弱的虫根本不可能在军校生存下来。】

【***你****什么****去*】

……

季越一条一条地翻着，即使看见人身攻击的评论也没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兴致勃勃。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用文字争吵的场面，经历多了，他甚至喜欢从其中寻找创作灵感。

争吵，碰撞，尖锐，谩骂，亦或是欣赏，都是情绪，饱满的情绪落到纸面，就具备了形状。

季越抓住一瞬即逝的灵感光芒，架起画板开始沉浸其中。

银星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窗外细碎的光，指尖跳动的斑斓，还有旁若无人的专注少年。

银星安静地站在原地，欣赏着这幅画，自从遇到季越，他的目光常常被他吸引。

一只独一无二、特别的雄虫。

银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季越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

他轻轻抚摸最近越来越敏感的腺体，长时间的专注让它出现了一种怪异的肿胀感。

医生预测的分化时间越来越近了，不知道——

季越满头大汗地倒在地上，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将他包围，腺体和尾勾产生难以忍受的、分裂般的剧痛，浓郁的信息素毫无预兆地喷薄而出。

季越和银星暂时居住的房子是爱尔索普安排的，靠近研究所，环境安静隐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安装雄虫信息素隔绝装置。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信息素很快充斥了整座房子，在风的带领下，成熟的信号迅速扩散出去。

“这是……什么？”

守卫在研究所门口的军雌控制触角绷直拉长，尽力感受着空气中的甜蜜信息。

不远处，数只完全虫化的雌虫挥动着足肢朝雄虫的巢穴蜂拥而去。

雄虫……即将成熟的……他在呼唤我们……

军雌不知不觉也失去了理智，完全化为虫态，翅翼在身后伸展，迫不及待地飞向雄虫所在的方向。

研究所内，银星突然站起身来，他的信息素感受器在发烫，这是——

糟了！

轰地一声巨响，研究所的外墙烟尘弥漫，一道身影冲破外墙，瞬间消失在天际。

此时季越所在的房子已经变成了雌虫梦寐以求的巢穴，银星赶到的时候，数百只长相狰狞的虫正试图举起锋利的齿刃，攻击阻拦它们前进的防御系统。

银星此时已经呈现半虫化状态，冰冷的脸庞一半覆盖着银色的虫甲，一半维持着人类的面孔。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骨翼，此时变成了收割性命的利器，毫不犹豫地割下旁虫的虫肢，割开它们脆弱的背甲。

几个呼吸之间，雄虫的巢穴外再无声息，银星跨越满地的残肢和血液，来到信息素最浓郁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季越。

他用身体将雄虫护在身下，刚刚杀虫如麻的虫肢蜷缩着，轻轻碰了碰季越的身体。

然后，化为了完全虫态。

磅礴的雌虫信息素不断延伸，抵达雄虫信息素蔓延的边缘，收拢，收拢……

原本不受控制的信息素像是找到了归宿，乖巧地任由充斥着暴戾情绪的雌虫将自己包裹、渗透……

两股截然不同的信息素纠缠着回到主人身边。

季越在黑暗中失去意识，只感觉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紧紧束缚，这股力量的气息很熟悉，令他忘记了反抗。

除此之外，还有三股微弱的力量在黑暗中隐约浮沉，感受到这三股力量之后，熟悉的气息瞬间暴怒。

季越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霸道地冲刷着，那种感觉强烈得甚至盖过了身后撕裂重组般的剧痛，令他记忆深刻。

不知过了多久，季越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他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

月光下，一只泛着银光的庞然大物覆在他的上方，巨大的骨翼垂在地上，让季越感觉好眼熟。

那是什么……

季越想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季越躺在床上，伸手捂住眼睛，感觉若有若无的幻痛在身后跳动。

低头一看，尾勾安静地躺在腿边，肉眼可见地长长了不少，长度却仍到脚踝。

这是，长高了？

季越不确定地想着。

他丝毫不清楚这个房间外曾发生过怎样的杀戮，只觉得这次分化虽然来得突然，但还挺顺利的。

不过，季越想起什么。

分化中途他似乎醒来过，恍恍惚惚间好像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怪物，长着奇形怪状的齿刃，还有一双美丽的翅膀。

翅膀？骨翼？

季越想起来了，那好像是银星的骨翼，他曾经夸过它好看，适合做成标本，后来银星就不让他看，也不让摸了。

他继续回忆着那只虫的模样，但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拼凑完整，只能想起一抹熠熠银光。

季越瞪眼放空的时候，房间门打开，银星走了进来。

“谢谢你啊。”季越猜到是银星帮他度过了分化。

银星停住脚步，不解地看着季越。

陪伴帮助雄虫度过分化期，是绝大部分雌虫眼中的荣耀，这只雄虫却在感谢他。

“为什么说谢谢？”银星问。

“不为什么，只是想说。”季越知道自己的认知和虫族有所区别，也懒得解释。

在某一瞬间，银星有一种想要追问下去的冲动，说出口的话却是：“你并不需要感谢我。”

季越愣了一瞬，笑道：“我下次注意。”

银星想说雄虫分化只会有一次，又清楚地意识到他不是这个意思。

“分化之后你就不需要一直守着我了。”季越说。

银星沉默着走到床边，俯身掀起他的头发，掌心放到他的额头上。

此时银星和他距离很近，近到季越能感受到他均匀地呼吸和心跳，数清他垂下来的根根分明的银色发丝。

银星说：“分化已经结束了，你需要回第三基地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我暂时不能离开特温星省，爱尔索普会送你回去。”

季越没有犹豫，点点头：“好，什么时候出发？”

银星挺直脊背，他的眼眶深邃，眼尾上翘，笑的时候形状弯弯像狐狸，不笑时冷漠又锋利，如尖刃出鞘，似冰锋裂雪。

“尽快。”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季越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我养在一号驻地星的狐狸能给我送到三号基地吗？还有我的花。”

他知道这次再回第三基地，就很难有机会离开了。

银星：“可以。”

季越走出去的时候，爱尔索普正坐在外面。

“久等了。”季越笑容淡淡。

“不再休息一会儿吗？”爱尔索普看向跟在后面的银星。

没等银星回答，季越率先开口：“没关系，走吧。”

银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飞行器远行，驶出视线以外。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战区的黑洞还未完全消失，艾希帝国无法强攻军团驻地，他们不知道季越的行踪，也不可能趁机在途中拦截。

成熟后的雄虫能很好的控制信息素，对雌虫信息素的耐受能力成倍增加，爱尔索普目前的身体情况稳定，意外失控的风险很低。

银星冷静地思考，从各方面判断此行的安全性。

地面上熟悉的身影化作一个不起眼的黑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季越收回目光，闭目静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