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余波

一个晚上都在被浑身上下伤口牵拉的疼痛和无止尽的梦魇缠绕着难以安然入眠，不断循环往复着的，是翻身、伤口刺痛、忍耐、耗尽体力、昏沉入睡、被惊醒、然后再翻身、再被疼痛折磨……到了后半夜，感觉身体的体温在迅猛升高，像是被扔进了熔炉中，同时，不断重复着一个无厘头的噩梦：我在一片黑暗中拼了命的奔跑，努力想找到一个我肉眼能看到的、除了黑暗以外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什么都好，可一直未果，周围下着暴雨，我打着伞，却还是不断被雨淋湿。抬头一看，发现伞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破洞，我扔下它，又在路边捡到一把伞，可依旧是破碎的，没有任何用处，我一次又一次丢掉手里的伞又捡起来另一把，可无论换多少把，永远都是坏的、不能用的，最后我绝望的蹲坐在地上，拼命想把头埋进膝盖里，可暴雨从未停歇，它不断淋在我的头上身上，我只能任由它把我整个身体浸透，感觉到雨滴甚至能刺穿我的皮肤，嵌进颅骨，湮没我整个身体，最后浑身血流不止，疼痛难耐，然后猛地惊醒。每次惊醒，都只是持续一会儿，我会发现我的床和枕头也像被雨淋湿了一般，瞬间惊恐不已，大口喘气，勉强清醒一点后才能反应过来只不过是被自己的汗水沾湿罢了，那些疼痛也只不过是在一次次翻身中压到了伤口。不久又会昏睡过去，再一次经历这个噩梦。一晚上不知这样反反复复惊醒又睡着多少次，后来甚至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这样迷迷糊糊得折腾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天色渐亮，我才慢慢从这场“死循环”中挣脱出来，我精疲力竭地去够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时发现已经手机时间显示8:50了，我下意识以为是闹钟没响，想要赶紧一个起身下床，却一下扯到后背上的伤，加上身体本就极其疲惫，一个没撑住又一头倒了下去。闭着眼冷静了几秒钟，大脑清醒了一点，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这手机昨晚应该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才对。

我睁开眼，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版药和一杯水，点开微信消息界面就看到许芮发来的一条冷冰冰的文字：早上看你状态不太对应该是发烧了，给你请过假了，起来把药吃了在家好好待着哪也别去，如果下午烧还没退给我打电话送你去医院。

我放下手机，重重捏了捏眉心，头确实好痛，晚上出了太多汗现在口干舌燥的，掰了片药混着水一饮而尽。

我艰难起身下床，不知是不是错觉，也可能是出了汗的缘故，身上的伤口好像比昨晚更疼了。我把手机放桌上充电，去冲了澡换了件衣服，到客厅打开电视打发时间，顺便分散下注意力。

尖锐的头痛让我感到一阵反胃，但又觉得不能放任自己空腹服药，最终还是自我妥协，拆了一块白吐司一边看电视一边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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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

上午第三节课刚下课，班里有几个人就有些坐不住了，程旭看着旁边一上午都空荡荡的座位，又瞟了一眼斜前方那个看上去若无其事还在看书的背影，心里的怒火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把笔往桌上一摔，径直朝那人走去。

“程寒越别看你那破书了！许晗到现在都没来你都不担心出什么事了吗？还在这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她要是出什么事了不都是你这个蠢货给害的吗？！你怎么还有脸气定神闲地坐在这？”

程寒越其实内心早已慌的不行了，从昨天晚上他从办公室出去以后就再也没看到许晗，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心里忐忑了一晚上，早上来也没见到人，这书只不过是个掩饰的工具，实则根本一个字没看进去。本来就已经很烦了，现在又跳出来一个人莫名其妙地骂了他一顿，他的怒气值也在蹭蹭往上冒，抬起头狠狠瞪了程旭一眼。

“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也想知道她发生什么了，可我上哪问去？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两个人剑拔弩张，眼看着马上就快掐起架来了。

“你…！”

“你俩在这吵吵吵有这么好吵的，能吵的出什么结果来啊！”王羽轩眼看着这俩人气氛不对赶紧过来劝架，“我去问过去班主任了，她说她今天生病请假了，你俩在这把屋顶吵翻她今天也不会来了！”

……………..（一阵沉默）

“她…..生病…..严重吗……”三人沉默了许久程寒越终于开口。

他声音刚一出来，程旭就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瞬间转头恶狠狠看着他：“呵….你这个王八蛋还好意思问严不严重，如果不是你干的蠢事她会出事吗，你倒好，自己毫发无伤的坐在这，你良心不会痛吗？！”

“好了好了，你嚷嚷什么啊，比谁声音更大吗？你喊得再大声也没用，等明天她回来了再好好问问情况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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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芮上午的会刚结束，打开手机看到没有任何回复的微信聊天框，暗暗揪心了一下，又连忙拨过去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听，紧紧捏着手机的右手青筋暴起，揣着手踩着高跟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最后拨通了刘文飞的电话：

“喂，小刘，你下午有课没有？”

“就有一节，怎么了姐？”

“那行，我帮你调了，你随便什么时候有时间补上都行，是这样，我下午有事实在走不开，你去趟我家看一眼小晗怎么样了，早上好像有点发烧我帮她请了假，一上午了我也联系不上她，你去看看要是还是不行就带去医院看看，行吗”

“哦哦好好好你别急，我马上就过去”

“麻烦你了，下次有空请你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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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电视，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估计是太累了，这次倒是没做噩梦，只是没过多久又醒了过来。

醒来以后突然感觉浑身上下特别特别难受，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舒服，一阵恶寒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我蜷缩着打了个寒战，赶紧掏出一件厚棉袄裹在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体内感觉像被火烧的一样滚烫发热，可皮肤露出来的部分又冷得不行。我瑟瑟发抖的站起来想回房拿手机，却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

“许晗你在里面吗，给我开个门儿。”

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是谁以后便拖着厚重的外套，忍着头痛艰难地走过去开门。

“您怎么来了？”我极力掩饰着哆嗦着声音说。

“许主任让我来看你，她说你电话打不通怕你出事….诶你穿这么多热不热啊，是不是不舒服….”

“哎呀坏了，我手机一直在房间没拿出来，你等下我去看一眼。”我这才想起来早上起来的时候头脑发昏好像忘记回信息了，刚刚又一直放那充电给忘了。

“诶你等等等等一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要不要去医院挂个水啊……”

“哎不用那么麻烦，我刚吃过药了……”我拿了手机从房间里走出来，心不在焉地应着，一边回复许芮的信息。

“不是，你等一下….”刘文飞说着揪着我的衣领，看着我脖子上昨天留下的一道伤口，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好像发炎了呢……”

“啊？不会吧……”我眼睛还盯着手机没在意，谁知话讲一半突然像是被呛到了一般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连忙抽了一张纸捂住嘴，没成想几滴血沫子猝不及防地溅到纸上。

“你…这怎么回事啊？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刘文飞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我一阵眩晕，坐到沙发上，一只手捂住额头和眼睛：“诶你别吵，我有就是点头晕，让我歇一会….”

刘文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疾手快地卷起我的一只袖子，几道伤痕呈暗红色，周围还有明显肿胀泛红，又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倒抽了一口气：“走，去医院！”

“诶你等等….我现在真没力气动，先等等再说嘛……”我感到四肢无力疲软，不是很想动。

刘文飞没搭理我，二话不说架起我一只胳膊把我抬到车里。我脑子里像是被灌了铅，头重得发慌，稍微动一下就感觉有东西在摇晃，还不时牵动着神经，恍恍惚惚中，意识又慢慢变模糊。后来我已经不知道我是怎么进的医院，中间又经过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流程，只知道等我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正躺在输液留观室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