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喜欢你

“好笑不能笑？”嘴角的笑意愈加放肆，刻意挑高的一边眉毛桀骜，黎瑜荋挑衅地盯着后视镜里面色沉静的林深时。

林深时却不搭话了。垂下眼帘，红润的唇线抿直。

“你们关系很好啊？”暗中观察许久的陈朗得出了这个结论。

话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好。”

“好。”

“……”陈朗侧头的视线略过黎瑜荋霎时冷凝的神色，识相地闭了嘴。

空气凝结了一会儿，林深时蓦地开口嘟囔的话在狭隘的空间清晰：“……明明就很好。”

陈朗吞咽了几口唾沫，直视前方的眼眸一动不敢动。

“……林深时，”黎瑜荋语气极其不耐，粗喘出一口浊气，“你再装醉酒，再多嘴，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氛围彻底凝结。

径直的视线再也不舍得分些余光。林深时安安静静地望着他的侧颊，深灰的瞳孔有些恍惚。

合目的黎瑜荋觉察若有若无的视线停留，冷声，“三秒钟，再看就滚下车。”

“对不起。”顺从的灰眸低落，置不可闻地颤动着睫毛。

陈朗在黎瑜荋的目光转过来前几秒回正目视。两人的相处让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万分不对劲。肯定有故事。

车程不长，抵达幸福里小区门闸前。

因为不是业主，小车的行驶暂时被阻隔。不过黎瑜荋不打算进去：“走吧。”

后座没有丝毫反应。三人寂然几秒。

“林深时，出来。”

黎瑜荋雷厉风行地打开后座的门，秋风的肃冷灌入，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眼眶里的瞳色转动着寻找落点。

“晕……站起来就晕……”淡淡酒气，沉沉的声线低低说着。

秋风一吹就消散的音量，“我是个聋子，听不清你说什么。”他看清了嘴唇的轨迹。

林深时直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相隔几米距离的黎瑜荋。

差距半个头的身高逼近，带来莫名的压迫。

黎瑜荋退却着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前者迫切挨近，后者慌忙逃窜。

陈朗降下窗户，精准捕捉到黎瑜荋脸上吃瘪的表情，心下窃笑，又暗自证实了两人之间的过往。

林深时见他满脸戒备的眸色停留相接，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林深时笃定黎瑜荋不会回应这份喜欢。他确实醉了，竟胆大到把深藏心底的告白再一次剖白。他是个胆小鬼。

黎瑜荋不喜欢他。但是林深时做不到喜欢别人。

十年，即使黎瑜荋有意躲藏行踪，他也用尽手段卑劣地找到了他的身影。他选择不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忍耐着，直到这份爱意再也遮掩不住长成的茁壮大树，任由错综盘曲的深根扎进脏器。

黎瑜荋不喜欢他。

黎瑜荋讨厌他。

随着停顿的步伐，两人依旧维持原来的距离。

深灰的眸子在寂夜下隐着情绪，刺冷的风入怀，莹白的路灯打下两道伫立的影子。

那双很好看的，特别的，沟壑迭起的深灰色眼瞳，会有一往而深的孤勇，也会有萧条的漠然，似漫漫长夜的悠闲，似长驻的夜灯，风起云涌，骤然侵蚀。

黎瑜荋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黎瑜荋了。或许经历过往的一切，释然，还是固执，没有答案。

他的心里一直没有答案。

“我听不清。”风更大了些，鼓动耳膜，敛息声响。

林深时会手语。在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一年，他便学会了。长指灵巧，一个动作做完便间歇停顿。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我好喜欢你。

树影晃动，微小的白絮倾斜而下，蒙蔽眼前。

蓄满怅然心绪的眼眶涨红，泪滴滑落。

黎瑜荋看到了他的眼泪，一直淌着。他总是心软，却可以对林深时硬下心来。

“我……”黎瑜荋望向那两个深陷的酒窝，似乎在漩涡里面看到了晶莹的反光，“不喜欢你。”

心脏的抽搐，已然分不清是谁的情绪在作祟。

“好。”只有一字，再无其他。

哭腔的忍耐，在转身逃离之时外泄，不过转瞬，这些都会消失。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

“哥。”黎瑜荋缓着动作推开门，橙黄的暖光同时显现床头一角。

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分明。

周承熙赤着上身，从薄薄的被单挣起。简单的轻唤。

“没睡？”周承熙的眼神明亮，黎瑜荋顺意问候一句。

“嗯，失眠了”幽黑的瞳孔追寻灯前的黑影移动，黎瑜荋翻动衣柜的意图明显，“哥，你在找什么呢？”

“我上次穿得那套衣服呢？”寻找无果，黎瑜荋有些着急，“你有拿过吗？”棕黑的眼眸，装载着不一样的情感。

周承熙没再看向那个方位，撑着胳膊平躺，“我没拿过，哥哥。”

“我有点累，先睡了。”

尾句的颤意，逃亡而疾速的老鼠尾巴，不见其影。

“……行，你睡吧。”黑影凑近，掩住极大部分光亮，黎瑜荋替周承熙把灯关掉。

浓重的黑裹挟。融为一体的黑瞳抓获猎物的动向，再无眨动的凌厉遍布立缩的瞳孔。

敞开的窗户激栗没有屏障的半身，皮肤即刻起了细小的密麻疙瘩。应该是兴奋的，像这样，薄被盖不住罪恶的欲念，颤抖着叫嚣释放。

短促的喘息淹没深埋的枕头。

——

歇下疲惫的身躯，黎瑜荋准备闭眼入睡。

俄顷，眼皮跳脱思绪掀起。

睡不着。凌晨五点。

也差不多要起了，黎瑜荋决定暂时不睡了。打开一旁款式较旧的台式电脑，屏幕上的蒙尘是时日流逝的痕迹。

黎瑜荋直截了当地点击进入《明日复生》这个游戏，本想着打发时间玩几把，目光浏览的途中突然见到好友栏中在线的网友。

怎么这个点她也在？

点开私聊，黎瑜荋打下字条——

会飞的鱼：【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线？】

黎瑜荋觉得很凑巧，每次他都能碰上这位女网友上线的时间。

我是咸蛋超人biubiubiu：【嗯。】

【睡不着。】

会飞的鱼：【我也睡不着呢。】

我是咸蛋超人biubiubiu：【为什么？】

会飞的鱼：【不知道。】

我是咸蛋超人biubiubiu：【睡前可以喝几杯温牛奶，泡脚放松一下，轻音乐也可以助眠，不要总是熬夜了。】

【你的胃病还好吗？】

会飞的鱼：【好，谢谢你。】

【最近喝酒少点，胃部状态还不错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咸蛋超人biubiubiu：【注意身体。】

会飞的鱼：【你今晚不开心吗？】

【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的？】

我是咸蛋超人biubiubiu：【没。】

会飞的鱼：【好吧，开心一点。】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男的喜欢你，而你是男的，你因为一些原因对他们很厌恶，但却不讨厌那个男的。你觉得他们应该怎么相处？】

女网友没有秒回。

黎瑜荋等了十分钟，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便开了一局游戏玩。

明日复生一局游戏的时长很长，玩着玩着三十分钟就过去了，等黎瑜荋速战速决返回，女网友发来的信息已经是十分钟前了。

对方已经下线。

我是咸蛋超人biubiubiu：【你应该远离他。】

【而他不应该纠缠你。】

……

欲想敲下键盘的指尖滞在半空，久久未能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