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还你衣服

目不暇接的商场衣服橱柜，人来人往。

黎瑜荋搜寻到一件和林深时所差无几的衣服样式。

忙于亡羊补牢的黎瑜荋没多想，到前台结账。

最简单的白衣黑裤总价1000元。

黎瑜荋愣神一刻，手指快速地打下信息招呼出陈朗：【哥们，急救，转我400。】

陈朗很快转账过来，【咋了？出什么事了？】

黎瑜荋回复一句：【没什么，谢谢兄弟，过几天还你。】拿过店员递来的包装好的衣服，黎瑜荋如释重负地走出门外。

两件衣服1000……就当是给林深时的赔礼吧。

他不讨厌林深时。林深时曾经帮助过他很多很多。

所以黎瑜荋决定逃避，这样既不会违背这份愧疚，也不会再让林深时受到他的伤害。

只要不见面，就不会发生有任何交接。时间会冲淡一切，没有人能永远铭记一个人。

一桩桩往事仿佛在变换风景的明窗上深刻，公交车外的景色忙忙碌碌，车流涌动，下一秒的擦肩而过就成了永远。

该是波澜不惊的河面，一石惊扰。

恍惚心神，到站的公交车预报了下一个地点——江北大学西门。

踏着普通的黑白相间板鞋，精瘦劲动的身形被黑色的冲锋衣彰显得当，两条长腿穿着黑裤晃荡。黎瑜荋显然吸引了很多注目。

他还是第一次来大学城。

环视一周环境，黎瑜荋发现并不用什么身份证明就能进校参观，便跟着人流进入。

高挺的身姿瞩目，银色的耳钉时不时烁着亮色。

循着备忘录的地点，黎瑜荋来到了目的地。从门口探头看了一会儿，发现只有两个女老师坐在位置上。

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窗外闪动，吸引了一个女老师的注意，“你好，找谁呢？”

视线粘牢俊朗的脸颊。

“……找林深时，他是这里的老师。”黎瑜荋礼貌地笑了笑。

“啊，”女老师听到他话里的名字，有些惊讶，“林老师现在还在上课呢，思源楼四楼402，你可以去那找他。”

“好，谢谢。”黎瑜荋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后面的女老师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方便问问你和林老师什么关系吗？”女老师的神色看起来莫名兴奋。

“……同学。“沉思了一刻，黎瑜荋启唇回答。

“噢，好吧。”低眉，似乎有点失落。

黎瑜荋解读不了女老师变幻莫测的表情，只能颔首礼貌告别。

……

此刻还属于上课的时间，走廊只有黎瑜荋在走动。

黎瑜荋的侧颜在往外的窗户穿梭而过。陌生的面孔，高挑英俊的容貌引起不小的轰动。

林深时授课的物理课程被突如其来的交谈声响打断。蹙眉，冷冽沉缓的声线：“注意听，这节课比较难。”

声响消了不少，林深时整理思绪，继续在黑板上罗列整齐的公式。

接近午时的阳光光度增强，过渡暖色的教室门口有黑影晃动。

林深时下意识偏头望去，触及衣角刹那，逆光的脸庞猛然鲜活起来。指尖执握的粉笔笔锋向下拖拉出长长的白线。

异样停留瞬时，收回眸色，淡红的指腹挤兑出泛白，转身拿起粉笔擦拭掉与板书不相容的划线。

上课时间接近尾声，粉笔点上最后一个符号，林深时不似往常地提前宣布了下课。

迎着学生惊异的神色，林深时大步迈出教室。

林深时从来不会提前下课，也从来不会拖延下课时间。

齐齐的注视跟随两人在门口消失的背影而四处分散。

……

找了个合适的角落，林深时静静地站在与黎瑜荋相隔两米的距离。没有主动出声，灰眸落在对方脚跟的旁处。

“还你衣服，”黎瑜荋开口，递上装好的衣物袋子，“不好意思，我把你的衣服弄丢了……”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挺直的身躯不可置微地颤动一下。灰眸抬起，没有去看黎瑜荋的双眸，而是盯凝眼前的袋子。林深时缓缓比划着手语：“你新买的？”

“对。”黎瑜荋一直伸直举高的手臂好似没有引起林深时的注意，勾勒手掌的袋耳被晃了晃，连着袋身一起摇晃，发出不太好听的响声。

店里配的装饰袋子太过奢华，黎瑜荋直接调换了一个经济实惠的红袋子。

“多少钱。”长指在胸前变化。

“……没多少钱。”

“我还你。”

“你是不是有……傻的，我弄丢你的衣服，买回给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黎瑜荋凑近了些，“拿着。”

林深时退后，比着意思：“我不要。”

“……”

陷入冷凝的相对无言。

黎瑜荋迅速凑前半步，执起林深时垂落身旁的手掌，强硬地将袋耳欲想塞入早有防备紧握成拳的手掌。

林深时施予力度，黎瑜荋使劲掰动。

未动分毫。

如同幼稚园里的不动声色掐架的两个小孩，谁也不肯让谁。

僵持了一小会儿，黎瑜荋没了耐心，脾气上来就开始骂人：“你是不是有病林深时？！”

蓄意怒气的棕瞳和平淡的灰瞳挨近，正在气头上的黎瑜荋丝毫不觉凉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而扬起的异动。

“给我拿着！”

“你要是不要，我立马丢垃圾桶！”

几句话下来，掌心乖乖地摊开，黎瑜荋顺理成章地归还了衣物。

“……再见。”黎瑜荋说。

黎瑜荋没了念想，拉开两人的距离而后离开。

指尖在身侧颤抖，动弹的趋势渐渐没落。没有挽留。

……

黎瑜荋挤着人潮走下楼梯拐角，四处打量的目光瞧见一个停驻的身影怪异地站在一角。

是周承熙。

黑瞳直勾勾地盯视他前来的趋向，直至黎瑜荋走至身旁仍不发一言。

“承熙，怎么了？”黎瑜荋先开了口问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拥挤吵闹的空间让他没听清，黎瑜荋扬高了一点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在表白墙看到哥哥了……”声调拖长，慢吞吞的咬字很是奇怪，“哥哥刚刚是去找林深时了吗？”

本想盯着唇瓣轨迹沟通的黎瑜荋被轻轻的推搡偏了心神。只得再问：“你说什么？”

所幸人群四散，来往的空气清新不少。

周承熙笑了笑：“我说我在表白墙看到哥哥了。哥哥被好多人表白了！”

“……噢，”黎瑜荋笑着拍了拍周承熙的脑袋，没再多说，“哥走了。”

“好，哥哥。”

在一个岔路分道扬镳，黎瑜荋三两步走远。滞停在路口的周承熙很是显眼，忽得一把揽过的力道袭来：“看啥呢？看美女？”

周承熙被唤回心神，轻笑，拨开肩上舍友蒋伟奇压迫的胳膊，“看帅哥。”

“我靠，哥们你男同啊？！”

“是啊。”

“那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呵。”

——

傍晚的天际已然黑沉深重。

车缓缓驶停小区楼下，陆续开启的路灯在头顶倾洒莹白。

雾朦的，散乱的，一人影子，几人影子从众。

做了一人食的饭菜，寂然吃尽，洗净。

天完全沉下，俯瞰楼下风景，只觉阵阵凉风侵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林深时返家的时候买了一杯酒，浅尝一小口啤酒，滋味还是苦涩。

不知不觉已经饮尽一瓶，手稍用力便将易拉罐揉皱。脸上热息明显，即刻传来的微微眩晕还能忍耐。

【你尝一口看看，很好喝的饮料。】

【……不。】

猝不及防被怼上留有痕迹的瓶口，喉腔涌入大量浓重的酒水。

……

“叮咚”，门铃骤响。

林深时无法得知访客，通过猫眼看到了一只吓了他一跳的浅灰色瞳孔。

“……”

再凑上前看，是一个嘟起的嘴唇。

“……”

隔着门外的声音沉闷：“深时弟弟，系我呀~”

“……”

见门没有半点动静，门外的声音变换粗犷：“开门，我是妈咪。”

然后门口警惕地开了一个小缝，宋江蓠看到了林深时的一只眼睛往外张望，“那只猫有没有跟过来？”

“没有。”宋江蓠眯着笑眼，标准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那个男人有没有跟来？”

“没有。”宋江蓠的笑眼彻底眯成一条弯弯的缝隙。

门口终于舍得敞开，宋江蓠灵活闪身进入，笑眯眯地仰头看着身前和她对望的林深时。

两双瞳色不一，却仿佛刻印相似的眼眸情绪各异。

深灰的那个疑惑，浅灰的那个狡诈。

“妈，你能不能别这么笑了，”林深时投以无奈又迷惑的眼神，“你想干嘛？”

“那个男人怎么没跟来？”

“你们离婚了？”

“呸呸呸，那是你爸！”林深时的直言不讳让宋江蓠使了力气打在他的肩膀处，“别整天跟着宋璟鬼混，学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你来干嘛？”

林深时狐疑地盯凝宋江蓠穿着花里胡哨的睡衣屁颠屁颠地坐在沙发上，然后自顾自打开了电视机，倘若无人地看起了电视节目。

“你骗我的吧妈妈，那个男人其实来了。”

“叮咚”，仿佛像是顺应林深时的话，预告的门铃在下一秒响起。

那个在沙发上的人窜起，咻一下打开了门。

另一个穿着和宋江蓠同款情侣装，丑到爆炸的睡衣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漠然的黑瞳，抿着酒窝，浅淡的笑意在看到宋江蓠的一刻乍现。

是那个男人。林深时不无懊悔地想着，早知道不让宋江蓠进来了。

“你们两个想干嘛？”

含义不同而一模一样的酒窝在林卿与的两颊显现。

林卿与淡淡开口：“茉茉说要来陪你玩，你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