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好巧哦，小鱼儿

第7章好巧哦，小鱼儿

【姚姐，见字如晤。】

凌晨两点，在江北市某处的姚多正通过QQ邮箱接受委托人发来的资料。

黎瑜荋新发来的消息刚好被她看到。

姚多：【开始拽文了？】

黎瑜荋：【大律师还没睡啊？】

姚多：【仔细审阅你的主语，律师，众所周知，干着狗都干不了的活。】

【赚不了几个*钱。】

黎瑜荋：【靠，姐，冷静。】

姚多：【好好好，有什么话，我没时间，限你三秒说完。】

黎瑜荋：【我的案子，接不接？价格可议（可爱微笑）。】

姚多：【……什么案子。你干嘛了？打架拿刀砍伤人了？】

【事先说明，砍死人我不接，我有原则。】

这两句话打得十分顺溜，黎瑜荋都要怀疑她想说这些话很久了。

黎瑜荋：【……我已经金盘洗手了姐。】

【关于我弟弟的，他的亲生父亲要强制把人抢走。】

回复过了一会儿才收到：【行，约见，江北大学附近的“relaxtime”咖啡厅。】

【明天早上10:00。】

【警告你，别浪费姐时间。】

黎瑜荋：【好姐。】

——

咖啡厅只有零散几人，每人都低头敲打随手携带的手提电脑。

窗边，一头微卷的利落短发及到下巴，侧颊隐约能看出淡妆修饰，一身黑白相搭的职业装。

女强人姚多锐利的眼神和进门的黎瑜荋对上。

模样变化很多，不过黎瑜荋还是从那没变过的眼神瞧出了从前的本体姚多。

“简述一下情况。”腕部的手表翻转，姚多没有过多寒暄，直截了当地切入重要话题。

“关于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周承熙，现在我妈沈伊颖和他爸周顺义已经离婚了，本来周承熙是推给我妈抚养的，但是周顺义一家想来抢走人。”

“周顺义是同性恋。”

听到最后的话，姚多皱了眉。沉思半晌，“有同性恋这个切入点，案件不复杂。并且，周承熙主观上是更加依赖你们的。”

“所以你很有把握？”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姚多拿起右手旁的咖啡一饮而尽，豪迈地从包里掏出高跟鞋，黎瑜荋这才看到正装的脚下是一双洞洞鞋，“待会儿找你，姐现在有事。”

姚多走路很有架势，就这么提着电脑包和公文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瑜荋望着她远离的背影出神。

回神之际，口袋里的手机震响，拿起一看，是姚多打来的电话：“忘记结账了，帮我结一下，待会儿还你。”

“微信就是我电话号码，现在加我。”

“……噢，好，”黎瑜荋往前台结账，等待之余问了一句，“律师费多少？”

“童叟无欺价。”

伴随姚多那边传来的公交站点经停的播报声，黎瑜荋一时没听懂：“什么？”

恰好这边的前台结完账：“先生，一共是30元，可支付宝微信或者现金支付。”

“微信支付吧。”

“30元。”

两道声音错落。

“啊？”

“我是说，律师费30，”姚多那边的人似乎多了起来，人声嘈杂，“好了，不说了，待会儿把你家地址发我。”

挂断。

【姚姐，你不用这么……】

落在信息框的指尖飞速按下删除键。

心下不知为何不是特别滋味。

【你按正常价给我就行了。】

此则信息还没有发出去，姚多抢先一步：【我知道你很感激我，但是不要和我在这客套。】

【我很忙，没时间。】

【再多说一句话，脸给你打歪。】

……

——

“爸。”作息稍早的林深时起了床，见厨房的林卿与忙活着做早餐，唤了一句。

林卿与闻言回头颔首。

粥香味飘远。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林深时在厨房寻了一杯水喝，瞥见林卿与锅里煮的正是皮蛋瘦肉粥。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粥滚动的咕噜声显然。

黑眸侧目站在一旁的林深时，稍微低下眼帘，似乎在思考，“……下周吧。”

两父子都是江北大学的教授，不过林卿与教学的是临床医学。林深时已经习惯林卿与隔一段时间就要休假和宋江蓠到处去旅游。

“舅舅去哪了？”一杯水很快见底，林深时又续了一杯，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也很久没回学校了。”

搅动粥底的动作一顿，林卿与沉静一瞬：“你等等。”

消失在视角盲区的身影很快出现，手掌握着手机，不断接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神经病吧林卿与？！”

“我不是说过早上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嘶哑的嗓音絮絮叨叨地一直持续到林深时开口：“舅、舅……”

林卿与一脸淡定地将手机递到林深时跟前：“宋璟。”林深时莫名其妙地接过之后，就张嘴打了一声招呼。

对面沉沉吸了一口气，“蛋仔，怎么了？”

“……”

“蛋仔？”

深呼吸会传染似的，林深时接续着深吸了一口，“舅舅，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呃，”宋璟迟疑，“……下周吧。”

宋璟和林卿与总有种复杂的默契。

“舅妈呢？”林深时无聊地倚靠在厨房一角，盯凝面前林卿与将粥一碗一碗地盛出来。

“睡觉呢，”宋璟那边窸窸窣窣，“林卿与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人，请帮我向他转达，他个傻叉。”

免提的音量刚刚好令声音清晰。

林卿与面色不改，说了一句：“对不起。”老实的道歉，听起来诚恳，却又很奇怪。

宋璟：“我不原谅，傻叉。”

林卿与：“哦。”

林深时：“……”

通话在两人幼稚的战争中，以宋璟急眼结束。

饭桌上蒸了饺子和面包，还有一大锅粥，林深时落座，林森然接踵而至。只是她的脸上挂着被赶出来的窘迫和困倦。

林深时嚼着面包，一脸戏谑：“可怜。睡不了觉咯。”

眼皮坠着三层厚重的林森然差点睁不开眼睛，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林深时：“闭嘴。”

“被林卿与这个古板老头制裁了吧。”

“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画进我漫画里当炮灰！”

“……画就画。”

“妈妈和我说她又想领养一只猫。”

“吃早餐吧，这个面包挺好吃的。”

另一个被林卿与搀扶着强迫开机的宋江蓠送上了饭桌，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围坐在一起吃早餐。

“爸，我想睡觉，”林森然虚浮的视线无神，“好困啊……”

“吃完早餐再睡。”林卿与剥了一个完整的鸡蛋递上。

此时宋江蓠已经闭着眼睛吃完了半碗粥。

反抗是没有用的。

……

林卿与开着车，宋江蓠在副驾不停换着歌，林森然睡着觉。林深时生无可恋。

宋江蓠说要去海滩玩。

所以这关他什么事？

林深时侧头看了看身旁明明困得要死却还是投了赞同票的林森然。拽着她手臂使劲摇。

甩开无用。林森然毫不客气地揪起林深时手臂的肉使劲一掐。

两姐弟暗戳戳互掐，宋江蓠不明所以，注意到林森然睡醒，就把歌换回了DJ舞曲。

【反正他都不难受】

【他只爱自由】

【他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

【退到无路可走】

【不如就放开手】

……

歌曲的劲爆程度使两人一激灵，装作相安无事地熄火停战。

好土。

海滩在较偏远的郊区，离市中心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小车一路驶入变换成树林穿插的一片田景，正值丰收之季，稍显黄荒。

忽地，小车不太安稳地停止。三人坐在车里看着林卿与下车环绕一圈，然后冷静的声线进入：“车胎被扎漏气了。”

宋江蓠已经在手机导航中找好了最近的修车点：“还能坚持一会会儿吗，最近的距离800米左右。”

“应该可以，气还挺足。”

——

暗红色的轿车慢慢驶入跌宕石路的尽头，一双洞洞鞋缓缓在打开的车门下显露。

还是上午干练的职业装，姚多与在汽修门前等候的黎瑜荋碰了面。

姚多礼貌地环视一周，汽修招牌较旧，但很干净，地面的汽修油污只留下浅显的痕迹。

对上视线，此刻闲下来的姚多倒是有了好久不见的实感。

“姚姐。”黎瑜荋笑着，认真的神色和以往的吊儿郎当完全不一样。

“唉，长大了。”姚多见此很是欣慰，上前毫不客气地拍了几下黎瑜荋的脑袋。

叙旧的氛围被冷不丁地打断：“哥，这位是……”

姚多被黎瑜荋这个弟弟吸引了注意。身材高挑，纤瘦鲜嫩的少年，乖萌的模样，真不错啊。

“hi，周承熙弟弟，我是你哥的朋友。”

“朋友？”

“对啊，高中同学兼朋友，”姚多笑笑，转而看向黎瑜荋那张硬朗和勾人糅杂的脸，“你妈呢，现在我要给你们申报一下流程以及接下来具体要做的事情。”

“放心，我虽然还是个不入流的律师，但现在在我手下还是没有败绩的。”

黑眸的怔望刹那接上姚多探究意味坦然的眸色。

似乎要揭穿一切真相的压制。

低头，周承熙不动声色地移开审视，视角刹那接连黎瑜荋垂在身侧微绻的指节。

根根分明的手指，显而易见的粗糙生茧。

不知何意味，细细吞咽而滚动喉结。

……

沈伊颖端来的水杯荡出微纹，姚多瞧出了对方的拘谨：“阿姨，别紧张，我是瑜荋的朋友，关于抚养权的问题可以放心交给我解决。”

“……好。”挤兑的笑容扬起弧度，沈伊颖的异样在三人的沟通中悄无声息。

“你的父亲周顺义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说骚扰过你？”

直白的话没有引起周承熙太大的反应，黎瑜荋皱起了眉头，沈伊颖开了口：“没有的，我一直看着周顺义。”

“……所以阿姨您一直都知道周顺义是同性恋？”姚多并未觉得太过冒昧，秉承着公事公办的原则，她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期间您有目睹过周顺义有任何出轨的行为吗？”

“……”

这些话毫不留情面地要揭露一些蒙尘的往事。

“周顺义骚扰过我，我可以证明。”黎瑜荋在沉默中开口，话里的意味让姚多不由地怔然。

“什么……时候……”眼里的惊愣被姚多意识到，连忙稳住心绪。

“高三的时候，我在家里睡觉，他进入我的房间想强奸我。”黎瑜荋语气平淡，仿佛在讲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直白地和姚多对视，棕瞳有不相符合的坦荡和不易窥破的深谙心境。

眸色投掷黎瑜荋而各异。

“你……”

姚多的话被中途打断，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不远的距离呼喊：“有人吗？老板？”

“老板？”

喊了好几声，黎瑜荋起身走出内室，姚多紧随其后，只剩下两母子心神各自恍惚。

沈伊颖抬眸对接上那双黑漆漆的双眸刹那，跌落。

运作的助听器让他听到女人的声音清晰：“你是老板吗？”

直直冲撞入浅灰的瞳孔，黎瑜荋愣神。

宋江蓠先认出了他。

“小鱼儿！”

“好久不见啊！”

“好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