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姚多挺喜欢你的

林森然不喜海水，于是就穿着一身尽显沙滩风格的纷飞裙子，赤脚踩在湿软的沙子上，偶尔拍拍照，偶尔捡起几个贝壳。

临近傍晚的日光斜洒在天际接壤的海面，施予一层光辉。

林森然感到有些无趣，返回到端坐着一尊大佛的伞下。

不管一脸死气的林深时，林森然拿过他看管的书包，掏出了平板，手指摁在屏幕上拉扯勾勒线条。

林深时似乎有所感应，动了动，潜近林森然，“不准画我。”

“谁画你了？”林森然由着他从肩膀后投掷来的视线黏着屏幕，口头表示了嫌弃。

“把之前画的删了。”

“你谁啊你，你叫我我就删？”

“我是你弟弟。”

“哈哈哈哈哈哈哈，脑子有包，”林森然无情嘲笑，“别打扰我，我画几个福利图慰藉一下我粉丝躁动的心。”

“……”

林深时看着她手指下逐渐成形的人体走向愈发不对，闪身回到原位端坐，不再看她。

“你这样是不对的。”林深时义正言辞。

“拜托，你都成年了。”林森然满脸不屑。

“……”

“hi，你们在干嘛啊？”姚多洗净身上的泥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来。

林深时看向了她。

“好久不见，林深时，”姚多得以机会叙旧，“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森然熄屏，将平板收好。

“好久不见，姚多，”林深时没有过多表情，“一般。”

有板有眼地回复过后，林深时没再接下话茬，这令姚多有些尴尬。

“你在哪工作呢？”林森然望向姚多。

姚多笑着，“一名小律师而已。”

“律师？很不错耶，”林森然挑挑眉，“总比我这个弟弟当老师强。”

“老师？”

“嗯，他是江北大学的物理老师，有空多找找他玩，”林森然打趣着，“你知道的，我弟弟是个自闭小孩。”

闻言，林深时抬眸看了一眼林森然。林森然笑眯眯地回望。

“……居然是当老师了啊。”姚多有些惊愣，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

没有新的聊天内容，又重新恢复寂然。

俄顷，姚多似乎回过神，颇为关切，“你的手现在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

满身泥沙归返的黎瑜荋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愈加沉默了周遭。

“还痛不痛。”启唇，黎瑜荋重复了一遍姚多的话。

站立着，黎瑜荋居高临下的棕瞳逆光，起了波澜的情绪系动眸色。

一高一低的目光交绕。

黎瑜荋看到林深时的唇瓣张合：“不痛了。”

眼帘垂下，遮掩了深灰浓重的心绪。

林深时就此错开和黎瑜荋的视线，他说着：“去吃饭了。”转身的趋势被黎瑜荋挽回。

握住林深时的肘窝，几乎是咄咄逼人的眼神炽热，隐着随海潮荡起的心绪，“林深时，我有话对你说。”

此话一出，林森然抿着两颊深陷的酒窝，拉着一脸怔然的姚多跑了。

“我们为什么要走？他们发生了什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林森然回答了姚多的问题。

姚多：“……”

……

“我不想听你说话。”林深时没有挣脱开他的钳制，脸偏开一侧，固执地不想看见某人。

从前黎瑜荋会觉得他很幼稚，让林深时自己冷静一会儿，然后他自己就会再找回来，虽然每次都是黎瑜荋先情绪失控嫌他烦。

没认识之前，黎瑜荋甚至会觉得这家伙很莫名其妙，不知道和谁故意吃劲，还是没有杀伤力的暗自赌气。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眼下林深时的话，反而是对黎瑜荋是一种责备。

“对不起，林深时，”时隔多年，黎瑜荋也只能说出口头的空话，他现在无法弥补曾经他犯下的过错，“我一定会弥补你，等我忙完我当下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

无法得知唇语，也无法听清林深时被海风掀走的声音。

黎瑜荋的愧疚无处可逃，从前种种，都是因为他的莽撞和自以为是牵连了林深时。

所以他改正了，曾经的意气用事，肆意发泄的极端情绪，以及暴戾乖张，那些或许在骨血里面深刻的肮脏基因让他想疯狂洗净。

如果能洗净就好了。

“林深时，”黎瑜荋软了语气，“你回头。”

“……我听不见你说话。”

黑漆漆的后脑勺一顿，林深时正脸面向一脸凝重的黎瑜荋。

林深时知道他想说什么。

可是这些事情，林深时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

“你的这份恩情我会一直偿还，我不会忘的。”

“你现在是在和我撇清关系吗？”不知不觉地，林深时的尾声颤抖起来，“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你偿还。”

“……”

黎瑜荋见到林深时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似乎又要落泪。

真是一个很难搞的人。

“随你吧，我现在要走了。”黎瑜荋轻叹出一口气，他拿林深时实在没啥办法，也害怕见到他可怜哭泣的模样。

这次是林深时抓住了黎瑜荋的赤膊，施展力道，使他小小踉跄了一下。

握紧，又极快地松开。

“你去哪？”

“身上脏，洗澡。”

林深时不说话了。

错开，黎瑜荋抛下两人的沉默相对，远远地走开，仿佛这样，就能撇清那份他根本不值得的情谊。

——

光顾着躲开林深时，忘记拿衣服了。

手机也没拿，随手一扔，扔到随身带来的外套了，而那个外套，搭在伞下的座椅。

妈的。

难道光着大腚跑出去吗？

黎瑜荋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操他妈的。”

隔开的洗浴间充斥着他的声音，下一瞬，关掩的门被敲响。

“有人了。”正懊恼着，随手拨乱了淋湿的头发，黎瑜荋有些不耐烦地随声应道。

“是我，林深时。”

简直是曙光。

“兄弟，我衣服没带！”

“开门，我带了。”

开了大半的缝隙，林深时将衣服塞了进来。

黎瑜荋三两下套好衣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鼻尖忽然涌入一股陌生的味道。

淡淡的熏衣香味。

白衣黑裤。

这好像是林深时的衣服。

意识到这点，身上的衣服变得刺挠起来。无名的痒意要遍布全身。

那能怎么办呢。好像每次遇到林深时，他都会变得毫无办法，并且无可奈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无从追究了。

“走吧，”黎瑜荋打开门出来，背身的林深时察觉动静，没有回头，“我妈叫我们去附近的酒店吃饭了。”

黎瑜荋追平林深时脚下的路。

在肩膀左侧的林深时，刚刚好像忘记了黎瑜荋听不清他说的话。黎瑜荋只得问着：“你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微微侧身走着，林深时手上的动作开始比划：“跟我一起走，我妈妈请我们吃饭。”

“吃饭？”黎瑜荋莫名跟着做起了手语，“我不吃了，这样太打扰你们了。”

“麻烦你和叔叔阿姨说我回家了，感谢他们。”

“劝你不要这样做，”懂了黎瑜荋的意思，林深时比划的手势速度加快了点，“你会死。”

黎瑜荋：？

“宋江蓠会一直烦你，烦死你。”做着手语的手指力度甚至有了威胁的语气，重重落地。

黎瑜荋突然不敢走了。

不过，林深时认认真真的皱眉，看起来真的很好笑。

黎瑜荋笑了起来，勾着嘴角，弯弯好看的眼睛，即刻流转了笑意的眼波，“好吧，一起去。”

深色的眸顿止了眨动，瞳孔滞愣地稍稍张大。

这一个笑容似乎格外晃眼。

悄无声息地缓解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长腿迈步，身形挺拔的两人并肩行走，自然而然地就得到了很多的注视。

较高的男人的五官挺立英俊，盛气凌人的霸道眉眼深邃，深灰的眸色独特，搭配着红润的薄唇，身上简单的衣物遮掩不住高挑的身形。

旁边稍矮半个头的男人整张脸廓是硬朗的线条，却有一双格格不入的勾人桃花眼。鼓动的臂膀拥着满满的力量之感，劲瘦的腰在衣物下若隐若现，大骨架的肩膀因为锻炼得当而有了厚度。

这样走着，林深时总是习惯不说话，黎瑜荋现在却感觉尴尬得有些别扭，只好找了一句话闲聊：“你还记得姚多吗？”

“记得。”

“……你记得她什么？”

“名字，刚刚见过了她的样子。”

简洁，清晰了然。

黎瑜荋庆幸姚多没有在场。林深时这副冷漠的样子，他都快忘记了。

“姚多好像挺喜欢你的。”言外之意是，希望林深时稍微热情一点。

林深时没有搭话。但是加快的脚程显然是表明异样的情绪。

“我只是实话实说，姚多很喜欢你，你不应该对她这么冷漠。”

“而且，你们两个挺配的。”

无论学识，外表，还是家庭，都相配。

“我不喜欢她。”

冷凌的声线，停滞步伐，忍耐着，深灰的眼眸压抑了霎时翻腾起来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