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宋江蓠感觉到气氛很诡异。

特别是黎瑜荋和林深时中间隔着的座位，更诡异。

“姐姐，弟弟怎么了？”宋江蓠侧头低声问林森然。

林森然本来沉浸在手机里的内容，听到这话，抬眸径直和林深时目中毫无视物的眼瞳对接。

两相凝望了一会儿。

“他心情不太好，”林森然这样说着，看了几眼一直和姚多交谈的黎瑜荋，“大概是吃醋了。”

“噢。”宋江蓠茅塞顿开，转头和另一旁近侧的林卿与释然地聊起天。

新消息——

自闭儿童：【你又跟妈妈说了什么？】

林森然看到，手机轻巧地敲下：【我说你吃醋了。】

……

消息发出去后，林深时没回复。

这顿饭吃得一点声响都没有，林深时从头至尾没抬起过头，碗里全是宋江蓠越过重重障碍夹来的菜。

黎瑜荋和姚多应该是聊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神情专注。

“卿宝，我感觉弟弟要爱而不得了。”宋江蓠偷偷凑近林卿与的耳朵说着悄悄话。

林卿与怔愣了一瞬，而后问出了他的疑惑：“……林深时喜欢谁？”

宋江蓠讶然。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

宋江蓠神秘一笑。

——

轮胎碾过石路，石子相撞的响声警醒了里屋的人。

随着“砰”的一声，车门关牢，黎瑜荋送别了一行人。

时间还不算迟，踏进家门的脚步被喊声停滞一刻：“哥。”

黎瑜荋点了点头。

“吃饭了没？”

周承熙端坐在客厅的身影有些僵硬，黎瑜荋的声音好似唤醒了他失神的心智。

“吃了。”

回了一句，周承熙安静下来。

黎瑜荋不由得注意到了这个异样。

紧咬的牙关绷直了下颌，周承熙的侧颊有了冷色的渲染。

黎瑜荋没见过周承熙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样的冷淡和平时的开朗热情大相径庭。

“怎么了？”黎瑜荋不禁开口。

维持的坐姿挪动了一下，黎瑜荋看见了周承熙的笑容。

一个让他感觉到不太舒适的笑容。

周承熙站起身，摇了摇头，“没有，哥哥。”

“你应该很累了，去洗澡休息吧。”

电压的不稳让头顶的白炽灯闪烁几下，几个来不及被捕捉的表情迅速掩没。

无形的对峙。

黎瑜荋移动步伐。

“哥。”周承熙叫住了他。

“明天有空吗，来我学校吧。”

“你作为我的家长，我还没来得及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学校呢。”

对视黑白分明的眸色。

“嗯。”

——

窗帘透过莹白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意境落了一大片。

高挂的月亮装于敞开的窗口，深灰的眼眸一眨不眨在掺杂光亮的寂黑中凝望着。

许久，林深时撑着手肘，侧向身体拉开了床头的柜子。

精致崭新的盒子里，有一个水晶球。

指腹划开横移的开关，微小的白光绽放出来，圆球里的液体随着手晃动，银色细闪的碎片漫舞，落在小小的小雪人和长椅上。

一个小小的屋子，门前堆着雪人，以及一个无人的长椅。

宽大的手掌足以笼罩整个水晶球。

掌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蔓延心扉。

——

黎瑜荋睡到了自然醒，周承熙应该是去上课了。

推掉了晚上的工作，黎瑜荋觉得时间尚早，难得清闲，就自己煮了一锅看起来还能吃的面条。

日夜颠倒，作息不规律的生活习惯让他的胃实在难以承受。

黎瑜荋吃了几口，胃部相应地做出了反应，他便不吃了。

留到晚上吃吧。

这样想着，黎瑜荋登进了明日复生。

进入游戏界面，黎瑜荋习惯性地看了一下好友栏的在线状态，发现女网友也是好久没登过游戏了。

黎瑜荋想着女网友应该会“心有灵犀”地上线，于是自己一个人玩了几局。

再回到好友栏，对方依旧不在线。

她最近是怎么了？

【最近在忙啥？】

黎瑜荋在两人聊天框里发去了一条信息。

对于这个网友，黎瑜荋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对方似乎和他很合拍，并且很有耐心和温柔。

就在不久前，黎瑜荋提出过想和对方见面，但对方拒绝了。

……

如果可以，黎瑜荋真想见见她。

——

【你在哪呢，承熙？】

在右侧端放的手机亮起，刚想点击屏幕的手指放下。指尖不可置微地抖动几下。

摁击手机键盘的指尖有些用力：【哥哥，我在观远楼407，我还有一节课呢，你先陪我听一节无聊的物理课吧。】

收到回复：【好。】

这次黎瑜荋学会了看路上的指示标，江北大学的导览还是挺方便的。

少刻，周承熙看到了在窗外伫立张望的黎瑜荋。

刚好是小课间休息的时间，周承熙从教室跑了出来。

黎瑜荋只愣住在原地。

仅一眼，讲台上分明是林深时，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稍显肌理的小臂，黑色西装长裤更显颀长玉立。

“哥，我给你占了个位置，在前面第二排，”周承熙轻扯黎瑜荋的手臂，十分热情地带路，“我们学校是允许旁听的，来吧。”

黎瑜荋轻蹙眉头，由着周承熙抻着往前走。

怎么就这么巧呢？

真他妈想把这种运气拿去买彩票。

从前门进入，空阔的教室没有坐满人，此时目光齐齐看向黎瑜荋。

一身的全黑装束衬得黎瑜荋俊朗非凡。

微小的动静没能惊扰正在沉思解题的林深时，骨节分明的长指在练习册上轻轻点点，有了思绪，右手执起了黑笔沉浸于写题中。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林深时没抬头，微哑的沉冷声线清晰：“我们继续讲这道题……”

指腹夹着粉笔，工整的板书一列一列地顺了下来，配合着口语的步骤解答。

题目的细节被解析得清清楚楚，是简洁又清晰的解答。

台下的黎瑜荋听不懂。

讲的什么他妈的一句听不明白。

……

但，看着林深时的这副模样，黎瑜荋回想起了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林深时，整整装了两年，把他骗得死死的，一点都不带怀疑的那种。

黎瑜荋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睛牢牢粘在了在讲台上格外认真的林深时。

持续走神。

“老师，我有一道题不会！”

周承熙的突然开口，吓得黎瑜荋瞬间回神。

背身板书的林深时转了过来，瞳孔淡然掠过周承熙的脸，目视接下他身旁的人，震颤，定住，凝神。

“练习册58页第二大题。”

随着周承熙的指示，失态怔然的神情转瞬消失。

黎瑜荋有些尴尬地撑起手肘，指节挡住半边脸，微低下头以避免和林深时的对视。

林深时扫过题目，再次执起粉笔在黑板上板正地写下公式。

整个教室响彻粉笔磕碰黑板而有节奏的响音。

很快，写完一面黑板，林深时开始讲解。

黎瑜荋听着听着就有了困意，手掌托起了右颌，看着黑板上眼花缭乱的公式和符号发呆。

林深时没再往他那个方向看，黎瑜荋便放心大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起来。

这位曾经的好兄弟，现在站在讲台上当老师讲课，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没有了，谢谢老师。”周承熙笑着，漆黑的瞳孔单刀直入地凝着林深时并没有看向他的眼眸。

是虚虚落于黎瑜荋的眸色。

周承熙脸上的笑意更盛，保持嘴角勾起的弧度，黑瞳又转向黎瑜荋半眯着眼帘的侧颜。

“哥哥，老师看你呢。”

周承熙善意提醒着，召醒了上下眼皮打架的黎瑜荋，黎瑜荋迷迷糊糊地抬头，却望到早已背身的挺拔身影。

“哥哥，你和林老师究竟是什么关系啊，”周承熙倾身向着黎瑜荋的位置拉近了距离，贴着裸露的手臂，皮肤相擦，“我有点好奇。”

黎瑜荋移开距离相近的温热肌肤相贴，张了张嘴，还是回答了“……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周承熙眼眸中似乎真的满是好奇，笑意仍旧灿然，像是十分八卦地打听，“那为什么现在感觉你们没这么好了？”

黎瑜荋皱眉，“我是个混子，他是个有钱人，关系没这么好了不很正常吗？”

黎瑜荋觉得很正常。

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因笑容而扬起的眉头抖落，嘴角下扬一刹，又重新上扬，周承熙了然地点了点头：“噢，原来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吗。

那双棕黑的眼瞳可以被轻易地看穿不稳波荡的思绪。

哥哥，你又骗我。

你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吗。

……

不要抛弃我啊，

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