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崩溃

黎瑜荋打车直奔家里去，手上信息不停地去平息周承熙处于奔溃边缘的情绪。

心头的不安和余悸愈加放大，捏了捏冰冷的指尖，黎瑜荋给沈伊颖打去电话。

沈伊颖没接。

黎瑜荋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想到周承熙会如此偏激。

这些事或许都是都因他而起，他该做个了断了。

一路心神不宁，回到家门，黎瑜荋不加思索地进入。

周承熙端坐在客厅。

苍白的侧颊显目，一言不发，削薄的脊背耸起，一双黑眸直愣地盯视蒙尘的电视屏幕。

“周承熙。”声音空乏着回响。

黎瑜荋看见了他左手手腕上层层缠绕的绷带，洁白不染的绷带渗出了血红的赤色。

听到熟悉的声音，沙发上的人影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周承熙缓缓侧过头，黑瞳盯摄目前心心念念的人。

遮光的室内，仿佛穿透不进亮光，只借得偷溜的缝隙潜入。

周承熙的面色模糊难辨，黎瑜荋与他承载喜悦的双眸相望片刻，“去医院。”

惨败的脸色惊心。

“哥哥……”周承熙张着嘴唇，上下张合的弧度很小，“我不想去医院。”

“我想你陪着我。”

倚坐着的人影晃动，周承熙缓慢直起身，一步一步向着黎瑜荋走去。

每一步都轻浮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站定，周承熙双手食指向上伸直，一左一右，同时向前移动，然后一手食指着自己。

浓重的眸色浸染恳求的意味。

黎瑜荋怔然地看着周承熙做完手语。他明白了周承熙的意思，可是他想表达的含义在当下的情境显得诡异。

黎瑜荋有些发怵。

劝说：“我陪你去医院。”

周承熙摇了摇头，眼尾漾起淡红，眼泪即刻往下淌落，却是笑着，咧起弧度。

“听话。”

黎瑜荋见他这副模样，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周承熙带来的怪异感觉让人无法忽视。

周承熙指了指他，一手虚握，在胸前由下向上作抛物状，同时张开五指，最后指了指自己。

一样的眼神注视。

黎瑜荋对于这个问题，沉默了。

骗他吗。

黎瑜荋怎么也开不了口。

周承熙蓦地痴痴笑出声，眼底的迷恋和痴癫忽闪而过，开口的嗓音无比暗哑：“哥哥，你和我吃一顿饭，好不好？”

“吃完，我就去医院。”

“吃完，我就回我的家。”

他慢吞吞地字句吐露，深黑瞳仁灼灼盯凝。

黎瑜荋躲开他目不转睛的盯视，思绪滞愣一刻，轻轻点了点头。

吃完，我就放过你。

……

骗你的，哥哥。

……

我怎么会放过你呢。

黑眸烁过狡黠捉弄的玩味。

——

周承熙打开了炉火，幽怨的蓝光映在瞳孔。

在背对黎瑜荋的神情，笑意愈加扩增。

深色水杯的水纹波荡，而后恢复平静。

“哥哥，”周承熙端来一杯水，唇色煞白得不成样子，眼帘徐徐眨动，好似以前一般乖巧，“你先喝杯水好不好，我等一下就煮好面了。”

手腕扭动，血液似乎有争先恐后溢出的征兆。

黎瑜荋别无办法地叹了一口气，在周承熙耐人寻味的目视下，饮尽，“我们吃完就去医院。”

毫无防备。

“好。”

回身返到厨房，滚起的热水散发的热雾遮掩了肆虐的痴妄。

很快，欲想中的作效。

黎瑜荋抵不住袭来的巨大目眩和沉缓的睡意，躺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

不能抛弃我。

不能。

谁都可以抛弃我。

唯有你不能，我的哥哥。

你要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

身下传来的巨大刺痛要将他完全吞噬。

刻骨铭心的痛楚撕碎所有的防备。

上身被牢牢压制住，转醒的黎瑜荋在巨大的头痛和软弱无力的四肢中无法挣脱，仅能感知到身下重重的挺动。

待到他意识到什么，全身血液刹那冻结，被迫承受着不断入侵的疼痛，手掌无法动弹半分，四肢像被死死钉在原地，僵直着发麻。

生理性的泪水肆意，黎瑜荋发狠地咬住下唇，血腥的气味蜂涌而出。

“周承熙！”撕扯着嗓子发出几乎嘶吼难听的声线，黎瑜荋挣扎着理智，“滚！”

“给我滚！”

身上压制的人停下动作，语调似是又惊又喜，“哥哥，你醒了……”

“滚！”抑制不住的哭腔携带怒意，黎瑜荋被怒气侵袭得全身不止地发抖，“滚开！”

嘶哑难听的声音字字泣血。

黎瑜荋无法逃脱，深埋身下床被的面额支撑不起，全身光裸着，无法逃避直面的屈辱。

难以掩埋的抽噎哭腔没能换来身上人的同情和良知。

周承熙恍若不觉，疯狂索取那要将人溺死的快感，汲吸着，酣畅淋漓的爽感占据所有意识，仅余不知疲惫的动身挺弄。

他不停地抽挺身躯，再没能引起黎瑜荋的任何反应。

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只是一人享受快意的沉沦。

“哥哥……”

周承熙俯下身，手指覆上光洁的后背，留恋抚摸，彻底将后背纳入胸脯，呼吸从尾椎骨一路流连至跳动着生机的脖颈。

黏湿的触感激起一阵颤栗。

“哥哥，我爱你。”

“我好爱你。”

“……”

“你不要抛弃我……”

贴近左耳的声音如同毒蛇嘶嘶吐露信子般使人胆寒，字字清明：“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周承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执意偏开对方的掌控，从牙关处挤兑出满腔的愤恨，“我恨你。”

周承熙痴痴地笑着，浓重的占有痴狂包裹寂黑的瞳孔。

“你恨我吧哥哥，无论你恨我，还是想杀了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

门口被猝然推开，眼前的一幕完全展露。

靡乱疯狂的阴暗境地，三人相觑。

两幅交缠的躯壳灼烧了目视的瞳仁，震颤不安，恐惧和无措挤占眼白漫起的血丝。

沈伊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周承熙，分开似乎亲密无间的距离，她吼着：“穿好衣服！”

目光在接刹到黎瑜荋的一片狼藉，沈伊颖不忍地闭上眼睛。

黎瑜荋见到沈伊颖的到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缓和之意，深红的眼眶似是要滴出赤血，他狠狠地盯着母子两人，“沈伊颖，这次呢。”

“这次你想怎么做？”

黎瑜荋窘迫地支起半身，覆盖住赤条条的身体。

身下的黏腻异样让他忍不住想呕出来。

恶心。

击溃。

崩塌。

黎瑜荋冷冷地看着跪在眼前的沈伊颖，指尖的震动在身后微不可闻，“你这是什么意思，妈。”

“对不起，瑜荋……对不起……对不起……”

又是这一句。

只有这一句。

抽搐的心脏连带着在腔室内翻涌的内脏搅动得一塌糊涂，碎成烂泥的状物，再也无法堆叠成形。

他明白了。

“对不起？”黎瑜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沈伊颖，“你对不起我什么。”

“你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空洞无神的眼瞳转向在一旁似乎失了神智的周承熙，他的声线平缓着，没有起伏：“错的是我。”

周承熙茫然默立的身躯重重一抖。

沈伊颖抬眸的神色陡然一滞，眼底的无措和惊慌呈现。

他一开始就错了。他本不该心软的。

咎由自取。

“出去。”

溺满糜烂的下身，留有清洗不掉的痕迹，浓厚的气味侵犯。

黎瑜荋麻木地拾起衣物，一件一件地套上。

他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

林深时敞开门，门前赫然是宋江蓠和林卿与。

宋江蓠嬉笑着从身后变出一个小小的蛋糕，蓝色的奶油和明亮的黄色交融，画出一个可爱的卡通形象。

卡通形象按照林深时的模样绘制。

林卿与和宋江蓠一齐开了口：“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是林深时的生日，也是林森然的。

宋江蓠亲昵地用手指挑出一小块奶油抹在他的鼻尖，“舅舅和舅妈等下就到江北了，我们到时候一起为你们两个庆祝生日！”

林卿与的酒窝兀显：“森然等一下也过来，不过她晚上得值班，所以可能不能和我们相聚太久。”

两人的惊喜出现很特别，林深时怔愣过后，露出笑容：“好。”

他的面颊很快又被宋江蓠以极快的手速添抹上奶油。

宋江蓠弯着指节掐了掐林深时酒窝凹陷的位置，“诶哟，我的弟弟又长大一岁了哦~”

林深时不躲，眼疾手快地在林卿与捧着的小蛋糕用指尖扣下一块奶油，抹上宋江蓠的侧脸。

在林卿与温和的目视下，林深时的指尖又触到他的侧颊。

“别跑弟弟！看我给你用奶油洗脸！”

宋江蓠大喊一声，林深时落荒而逃。

——

江北有海，也有通市的长河。河道很长，不知道通往哪里，也不知道归宿何方。

气温骤然下降，天气预报着冷空气将要袭来。

路上的行人预知，穿着稍厚的衣物取暖。

黎瑜荋的单薄短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罕为人至的河边，渐暗下来的天际开始提醒直立的路灯开始运作。

河边的暗灯闪烁几下，熄灭了。

应当是坏了。

黎瑜荋恍惚间，看到了很多人。

走马灯般掠过，停留在一张熟悉的脸。

他对他太好了。

他理应值得更好的。

……

黎瑜荋想说话。

【无论你怎么挣扎，人生总是占据了绝对的权力，它可以独善其身地戏耍你，看你在痛苦中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下一秒你又因为一缕牵挂活了下来，继续挣扎。】

【都是徒劳，没有意义的。】

这些深埋心底的想法，告知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黎瑜荋等待了一会儿。

……

平静的河面惊扰。

……

一只困在狭窄鱼缸里的观赏鱼，游荡在这空泛又寂寥的世界，偶尔有一尾小鱼相伴，然后就相继离去，孤身，换了一个又一个居室，却始终没有独属于它的家。

……

鱼要自由，可他没有自由。

他想飞，想逃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