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阴魂不散

“林、林深、深时……”韩泽奇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手中握着水瓶打着抖，“给你的……”

越过黎瑜荋投来的好奇目光，韩泽奇递去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他想给林深时冰水消消右脸的肿胀，可是林深时旁边罪魁祸首的存在实在太令人害怕了。

林深时接过：“谢谢。”

韩泽奇欲要赶忙逃离，没想到林深时唤住了他，回头的瞬间和黎瑜荋的眼瞳对视个正着，他不由得细细咽下喉腔因惶恐分泌过多的唾液。

将韩泽奇的拘谨和胆怯看在眼里，林深时绕开那尊碍事的大佛，摊开手掌，露出蓝色包装的糖果。

韩泽奇顿了顿，默契地接过，飞也似地逃开。

黎瑜荋看着两人的互动，微觉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的交往方式。

林深时安静地把冰凉的瓶壁贴在通红的右脸，指尖翻动乏味的物理书。

“我也要糖果。”

前方的秦宇亦本来在按动手机键盘的速度忽地加快。

林深时没有任何反应。

“……”

身后的书包被骤然扯走。

眸色刹那溢满愠恚，林深时的声音增大：“你干什么？！”

黎瑜荋已然得逞，在书包里翻找出一包糖果。

把书包丢回去给林深时，黎瑜荋自顾自地从整袋糖果包装里抓了一把，然后恬不知耻地放回对方的桌面。

“我喜欢吃糖果。”

秦宇亦的手指已经在屏幕上快得要翻飞起来。

白俊的脸再也隐藏不住不悦和讨厌的面色，“不准碰我东西！”

再次重申，但林深时的语气在黎瑜荋看来一点威胁意味都没有。

不过林深时貌似真的生了气。

“我还给你了啊。”秉承一贯厚颜无耻的作风，黎瑜荋也算稍稍收敛一点，主动将凳子往外移了些许。

林深时盯紧黎瑜荋放回的糖果片晌。

随即，黎瑜荋的桌上多了一袋糖果。

“你碰过了，我不要。”

林深时重复拿出酒精的动作，又开始喷了起来。

黎瑜荋愈发忍俊不禁，有这个小玩意儿成为同桌一定会非常有趣。

“真给我了？”

“……”

“谢谢。”

“……”

明明是不要的东西，怎么现在感觉像是特地给他的礼物？

——

早上的课是各位老师轮流的自我介绍，很快就在无趣的消磨中过去。

小跟班韩泽奇的步履牢靠地黏在了林深时身后。

据他观察，林深时没表现出厌烦，所以韩泽奇就心安理得地就此跟紧了他。

认识新朋友对他来说太难了。

林深时由着韩泽奇跟来到学校供住宿生集中打电话的地方。他熟练地摁下号码，拨了个电话。

接通，对面的声音很大，咋咋呼呼的，让韩泽奇得以听到：“弟弟弟弟弟弟！怎么样！”

“有认识朋友吗？”

“老师怎么样？”

“去过食堂看了吗？饭菜怎么样？”

“宿舍怎么样？”

“有没有想妈妈？！”

“妈妈想你了哦！”

对面狂轰滥炸的话终于停止，韩泽奇木愣地全然听进。

原来是林深时的妈妈。

林深时的妈妈这么活泼的吗？

林深时露出一个微笑，酒窝浅浅。

没预料过的设想笑颜与韩泽奇在心里对林深时形象的构建完全不一致。

林深时这么冷面的人，笑起来居然有酒窝……

“我适应得还行妈妈。”

“好好好，妈妈过段时间给你送饭去，吃饭了没？”

“还没吃，等一下去……姐姐怎么样？”

韩泽奇听到林深时话里的称呼，失神瞬时。

我靠，林深时还有姐姐……

林深时给人的感觉只有不食人间烟火孤身一人独立闯世界的漠视一切的高冷。

“噢，姐姐她挺好的，一中的环境比二中好点，妈妈担心你不适应呢。”

“唉，妈妈没想到姐姐和弟弟没分在一个学校……”

“没事妈妈，”林深时柔声说着，“我能适应。”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林深时挂断电话。

林深时恢复一副淡然的模样，看向发呆的韩泽奇：“一起吃饭吗？”

“嗯嗯！”

——

吃完饭，林深时和韩泽奇并肩走在林荫里。

九月的江北市还未完全褪去闷热，而树下的遮荫提供了迎面阴凉的风。

一高一矮的身影搭配往前走。

韩泽奇发觉林深时的身高十分鹤立鸡群，一路走过的同学没一个比他高的。

林深时领着他到了小卖部，小卖部不明缘由地遍布一群在韩泽奇看起来凶神恶煞而不能招惹的人。

他惊惶着要不要进去，林深时抛下一句：“你在这儿等我吧。”

韩泽奇如释重负，挪动无法控制的自颤步伐逃离。

走进去，林深时打开冰柜拿上来一瓶冰水准备结账，一只手抢先替他付钱：“我请你。”

林深时不解地望向黄柏谦。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太想认识。

和太多的人交往只会让林深时烦恼。

林深时拒绝：“不用。”

“那我请你吃饭，”黄柏谦不依不饶，兴致勃勃地盯着林深时白净挺立的极佳皮相，“请吃饭可以吧？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林深时无从得知黄柏谦的言外之意，转身就走：“我不认识你，不好意思。”

“诶？”黄柏谦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我叫黄柏谦……”

“真的不能赏脸吃个饭？”

林深时一僵，甩开对方的手掌的掌控，“我叫林深时。”

“不吃。”

回答了他的问题，甚至还自我介绍完，林深时才礼貌地远离。

黎瑜荋刚好在此时出现在小卖部，他一眼就看清林深时面露不悦，两人擦肩而过。

谁又烦这家伙了？

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黄柏谦。

阴魂不散的傻逼。

剑拔弩张的相视，黄柏谦看到黎瑜荋旁侧的秦宇亦，噙着笑：“哟，我家佳宁的前男友。”

“你知道洪佳宁甩了你吧？”

秦宇亦都懒得看黄柏谦那张黑乎乎的脸，瘦得跟个猴子一样，洪佳宁不就是看上了他家里有点钱吗？

妈的，两贱货。

“喂，”察觉到两人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黄柏谦不满，“说到痛处破防了？”

“……”

黎瑜荋不想和他废话，“有能耐的话出学校单挑，别在这里叭叭叭，吵死了。”

“聋子能听到什么？”

话刚说出口，黎瑜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拳风，直截了当地就将黄柏谦打趴下。

黄柏谦紧忙狼狈地爬起身，本就发肿的脸在这一拳后直接就红肿得更大。

黄柏谦不甘扑来的动作很是滑稽，黎瑜荋轻易地闪躲过，再狠狠地往他暴露出来的侧腰踹上一脚。

黎瑜荋狠力拽住他的后领摁在墙上，黄柏谦的后背倏地撞上墙壁，发麻的感觉让他有些惊慌。

棕黑的瞳仁没有一丝害怕和退怯的意味，全是狠厉和阴鹜，跟头野兽似地要冲上来咬穿他的脖颈。

黎瑜荋就是个疯子。

“别惹我。”警告一句，黎瑜荋松懈控制他的力度。

秦宇亦嚣张地给黄柏谦比了一个中指。

黄柏谦只能阴沉着脸色目送两人进出离开。

——

宿舍还是只有林深时和韩泽奇两个人，林深时很少说话，而韩泽奇其实在本质上是一个话痨。

韩泽奇默默观望林深时洗完澡之后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喷着一大瓶的酒精。

林深时和他一起回宿舍的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掏出随身携带的酒精不停地在单侧手臂上喷洒。

林深时的洁癖蛮严重的。

韩泽奇对他的印象和了解加深几分。

平静的氛围突然被一声极大的开门声惊扰。

见到来人，深灰的眸色先是来不及反应的愣怔，而后沉寂的神色彻底破裂。

韩泽奇在看到那双直勾勾的棕眸后不禁胆颤。

他们的新舍友居然是黎瑜荋。

完了。

韩泽奇的视线掠过面色不太淡定的林深时，选择低头不再敢看面前的景象。

“你是这个宿舍的？”

黎瑜荋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扬眉，“不然呢？”

“……”

整个宿舍陷入死寂。

黎瑜荋提着几乎空荡的行李箱跨过了属于林深时领地的界限，微眯桃花眼，笑意不明：“喂，同桌，又生气了？”

“和我一个宿舍很意外吗？”

黎瑜荋蛮意外的，临江二中强制要求所有人都得住宿，他别无选择，就只能来了。

没想到还阴差阳错地和这位不经逗的同桌住在了一起。

下一秒，黎瑜荋俯身欲想靠近林深时的脸被酒精喷个正着。

迅速做出反应的眼眶还是传来了刺痛。

“……”

“同桌……”黎瑜荋缓缓直起身，视线似乎不想放过林深时不愉的轮廓，“你不太礼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