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对不起

黎瑜荋的出现确实做到了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没有人能知道黎瑜荋在这里待了多久，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所有的对话应该都被听到了。

“厕所霸凌？”黎瑜荋悠哉游哉地洗净手，脸上的笑容晃眼，“还不让走？”

黄柏谦的神色有一刻的凝固，“这事和你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的，我认识这位小同学呢。”黎瑜荋张扬着笑意，向林深时身侧的男生挑挑眉，“就在刚刚，我们一起上了厕所。”棕瞳不可避免地与深灰的眸色匆匆擦过。

男生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今天出门真该看黄历的，遇到个不要命的，还有个惹不起的。黄柏谦暗自叹了口气，认栽：“不好意思，误会一场。”

“误会你妈呢误会。”黎瑜荋蹙眉。

他佯装抬起拳头，黄柏谦立马就后缩一步，不由得逞发笑，“我还没打你呢。”

黄柏谦失了面子，面红耳赤，“你真以为我害怕你吗？”

“你不就是个聋子，有妈生没妈养的可怜虫吗？”

黎瑜荋身侧的拳头攥紧猛地冲了出去，直直撞上黄柏谦的脸，变故来得太快，但黄柏谦团伙的几人即刻反应过来压了上去。

黄柏谦被摁着打，毫无还手之力，四人见状上前帮忙，黎瑜荋的冲劲太强悍，这么多人的围殴也险些抵挡不住。

黄柏谦的辱骂内容让林深时滞顿一刹，醒神而急忙帮助被密集拳头砸下的黎瑜荋脱身，“别打了！”

这群人就跟疯了一样，打起架来一发不可收拾。

一旁的男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慌忙跑了出去寻找值班老师的帮助。

林深时本来只想劝架的，但几人的拳头不减力度地涌上来使得他也有些吃痛，眼看着黎瑜荋置身事外地将这些人的拳头闷声忍下而处于劣势被打得更严重的情况，他只得急急唤了一声：“黎瑜荋！”

林深时止不住扬起拳头将其中一个似乎要踹上黎瑜荋腰部的人狠力打偏，被迫加入了这场混战。

黎瑜荋显然听清，他没想到林深时会主动帮他。

可是林深时不会打架，更多来说，他都是在躲着别人不长眼的拳头。

黎瑜荋不觉被打得有多痛，瞥见林深时越皱越深的眉头，便撇下被揍得恍神的黄柏谦，径直一脚踹上了还在纠缠林深时的人。

“不会打架就跑开。”

黎瑜荋淡淡扫过林深时白净脸上此时沾染的红痕。

恰逢男生带朱从云出现，及时制止了卷土重来的场面，“干嘛呢！出来！”

一排列着此刻各自挂了伤即参与打架的七人。

朱从云认出了林深时和黎瑜荋，较于黎瑜荋的顽劣脾性，他更相信林深时：“怎么回事儿？”

林深时言简意赅：“他们欺负同学，我和黎瑜荋制止了这种行为，他们就主动挑起事端动了手。”

黎瑜荋很意外。怔住的眸色注视一瞬林深时带上赤色的双颊。

林深时的说法和跑来找他的男生所表述的相差无几，朱从云心下明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除去林深时和黎瑜荋之外的几人都没再张嘴辩解，事情便再清楚不过了。朱从云皱着眉将几人唤走：“你们两个去校医室看看吧，剩下的几个人跟我去校长办公室。”

原地只余两人并肩站着。

气氛无缘无故地沉寂一阵，林深时刚想说些什么，黎瑜荋却迈步走向长长的走廊终点。

林深时追着他的脚步，“你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

黎瑜荋不停，“不用。”

“你还是去看看吧……”林深时仍旧紧跟他的方向。

黎瑜荋骤然滞停，林深时于是停住步伐站在他的身后。

“你为什么要帮我？”黎瑜荋转身，对上林深时的眼眸，“因为同情？”

“你知道我是个聋子了。”

“不、不是，”林深时有些慌乱地解释着，“……我想谢谢你，也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

黎瑜荋疑惑地看着林深时的脸因着急而变得更加赤红，他奇怪林深时不是被他不由分说地打了一顿吗，不应该是他对不起他吗……

黎瑜荋没有说话，林深时以为他不能原谅自己从前的言论过激，诚恳地弯下了腰，鞠躬道歉：“我真的非常抱歉以前对你的恶意针对和不礼貌的行为，对不起……”

恶意……针对……不礼貌……

黎瑜荋听得更为懵怔，林深时难道觉得他以前的行为能够伤害到他？怎么可能啊，林深时“恶意针对”别人的行为就只是故意不给他糖，不理他，不说话……以及喷酒精吗……

“……那你谢我什么？”黎瑜荋大为不懂。

“谢谢你帮我出面教训了那几个人，非常感谢！”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

“是韩泽奇告诉我的……谢谢你！”

“……”

黎瑜荋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林深时虽然把话说清楚了，但是他觉得黎瑜荋好像并不能原谅他。欲想追上前去的念头还是打消，林深时害怕他的胡搅蛮缠会让黎瑜荋愈加生气和厌烦。

——

次日一早，掐点到达教室的黎瑜荋被陈橙澄唤去了办公室。

黎瑜荋站在一旁，一副听话乖顺的模样，“什么事儿老师？要是迟到问题的话我今天没有迟到哦~”

“你还敢说，每天掐点到。”陈橙澄看着这个和她有不解之缘的黎瑜荋，既无奈又感慨，“你说我……怎么又成了你班主任呢？”

黎瑜荋笑嘻嘻，“老师你和我磨合得这么好，我不舍得你呢。”

陈橙澄直直叹出一口气，他们两个确实磨合得够好，黎瑜荋当她没脾气似的，旷课打架从不请假，顶嘴睡觉事不关己，还好他人倒是每次都能安全出现在她面前。

陈橙澄大概了解过黎瑜荋的家庭状况，知道这孩子耳朵有点问题，秦宇亦也和她说过黎瑜荋跑去打工了……毕竟是个孩子，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的。

最近黎瑜荋被宿管举报夜不归宿，陈橙澄就是想来聊聊他总是缺勤的问题：“宿管大叔和我说你最近没回过宿舍……你得收拾好东西入住宿舍知道吗？”

“而且我觉得学校的宿舍环境不算差的，现在你的年纪还小，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我记得林深时和你同一个宿舍吧，你们两个还是同桌呢，多向他学习学习！”

“他都没考过试，说不定考出来比我还差……”

正想唠叨一顿的陈橙澄被黎瑜荋这话噎住，顿了顿，“他长得就像学霸。”

“我还长得像帅霸呢。”

“你就顶嘴吧，反正你今天必须进宿舍。”陈橙澄摆摆手，对于黎瑜荋的伶牙俐齿，她选择请神回庙，“回去，这次不许和我废话了，今天晚上我去视察，你最好给我待在宿舍睡觉。”

“要是真不想住宿，就让父母来签字。”

“……好咯。”黎瑜荋悻悻而去。

……

一踏进教室，黎瑜荋瞬即发觉一道诡谲的视线。

那道视线躲躲闪闪，至到黎瑜荋坐回到身旁。

“我……给你买了早餐……”

黎瑜荋眼前的桌面上被递来面包和牛奶。

“……”

他皱了皱眉，转脸过小心翼翼的林深时。

两个眸子相触，深灰的底色微颤，“对不起。”

黎瑜荋依旧没说话。

“……对不起。”黎瑜荋一定是很生他的气，林深时觉得自己太狭隘太武断太片面了。

如果有人欢喜有人愁的话，那么林深时是愁的一方，黎瑜荋现在就是欢喜的另一方。他快禁不住内心欢脱的想法了，林深时这副样子比平时更好玩啊。

黎瑜荋认为他这号人物挺操蛋的，哪哪都糟糕得要死，但居然会有人傻傻地自己开化了自己，全然把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一笔勾销了……真是，傻得可爱。

特别是林深时一副良心受谴责的模样，黎瑜荋更觉得他傻。

“对不起没用。”黎瑜荋开口。

林深时主动跌下了视线，不敢再去看黎瑜荋的表情。

林深时分明是格外沮丧的低眉，黎瑜荋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了想笑的冲动，“我想吃糖。”语调冷冷。

“好。”林深时惊喜黎瑜荋的搭话，翻出外套口袋里剩余的糖，精致的包装颜色火红。“这些都给你，我只剩一点了……但是宿舍里还有很多！”

林深时扬起浅淡的笑容，两个酒窝立即显然起来。

很晃眼。黎瑜荋淡漠地撇开了视线。

林深时笑起来居然有酒窝。

真是出乎意料的搭配。

他的笑容持续着，敛藏的视线微漾，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黎瑜荋接过林深时手中的糖果。

五颗都是草莓味的。

草莓味的……他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