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欲望

时至傍晚，残阳落迹，云霞齐天。

璨光颇具意境地将人影拖长。空荡的教室里只余两人填充。

姚多一边咀嚼着面包，一边盯着手中的物理题发怔。

指尖摁在打着大红圈的题目书页上有些发白。

“……你不吃饭吗？”姚多回头问身后做着物理试卷的林深时。

林深时抬眸，手中计算的黑笔随之停下。“不吃。”

“我这还有面包……”听到他的话，姚多刚想递过未开启的吐司面包。

“我不饿。”林深时露出两个酒窝，“谢谢。”

“哦、好。”姚多迅疾返身，砰砰直跳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得安生。

书页一角被指尖挑起勾弄，很快起了折痕。姚多的目光再次滞留在书页上面那道错题。她想问一道物理题，但又觉得意图太过突兀。

她胡思乱想着，身后林深时起身的动静微小。他似乎要去往哪里。

“你、你去哪？”姚多脑子一热，莫名问了一句。

所幸没有引起林深时太大的反应。他神色平静，“我去厕所。”

“好的……再见。”紧张会令人胡说八道，姚多切身体会到了。

林深时不觉奇怪，认真地点头，“再见。”

……

雨蓦然降下。雨声磅礴，大有一番化作尘土将人肆意掩埋之势。

林深时行至走廊半程，雨迹拐了弯直往他的怀里。他暂时委身于一间敞开的空教室，欲等雨势小些再通过走廊。

倚在这间教室的后门，林深时瞧着这雨蒙一片。

一道声音倏忽入耳，放大：“放开我！”

声音的主人似在奋力抵抗，声音都带着几分用力挣扎的意思，“你疯了！李形光！”

李形光。

林深时方才觉得这道声音熟悉。

原来是韩泽奇。

他们发生了争执？

安静伫立的身形晃动，林深时欲想弄清当下两人之间的情形。他又忽然听见难以言喻的单字音：“嗯！唔！”

整个身形即刻一怔。

……

韩泽奇使出全身力气去推动身前压制着的胸口，但却大费周章地获得了对方更加强硬的控制。

李形光一手固定住他乱动的脑袋，一手掰过不断拍打在肩的手掌，全然笼罩住变换紧握成拳的手。

尖齿啃咬在柔软的唇瓣，韩泽奇吃痛，微微张露的唇被湿滑的舌尖快准地探入。

深喉的搅动，耳畔是李形光又急又重的粗喘。两条手臂像无法撼动的铁棒，将他喘息的空间毫不留情地剥夺。

无孔不入的气息，制约着脖颈而呼吸不得。

韩泽奇完全不能反抗，舌头被搅得麻痒，带着微小的刺痛，要被完整地吞吃入腹。

腿上传来的违和触感让韩泽奇彻底丢了心神。

李形光个疯子！

疯子！

……

稀缺的氧气瞬间充盈，韩泽奇借着四肢一刹发热而重回的力气将李形光推开。

他全身止不住地战栗，害怕恐慌的暗色占据眼底。尽管稍稍分开了距离，但牵扯出的透明涎液明显彰显了此刻荒诞的暧昧。

“李形光！”雨声盖不住激颤的声线，韩泽奇只觉恍惚，眼前的脸庞陌生又熟悉，“我不是说过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我没有耐心了。”黑寂的眸色渗出一抹亮色，俨然是魇足过后的快惬。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韩泽奇深皱着眉头，满脸的严肃和戒备只盼望能够让李形光退怯。

李形光忽略韩泽奇挡在胸前的防备，步步紧逼，本是略带笑意的嘴角却霎时紧绷着，冷冷的声嗓有些瘆人：“你和那些女的走得太近了……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韩泽奇拿他没办法。他只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快点将李形光赶走或者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待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

韩泽奇的沉默，无形中使得李形光陷入揣揣不安的心境。

“你现在讨厌我了。”

“……”

韩泽奇仍是不说话。

“我们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

倾向于一人的独角戏。所有的情感都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神情，或是紧闭嘴巴吞咽的声腔，成为悬在脖颈上的利器，划破则涌现无数的痛楚和不甘。

李形光紧咬着牙关扯高僵硬的嘴角，神色是微微的崩裂。要展现扭曲狰狞的面目。

“你别想逃离我。”

“韩泽奇。”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耳边交织。

“林……深时。”韩泽奇下意识打了声招呼，只是声音嘶哑着十分难听。

韩泽奇有些慌乱地挺直微驼的后背，清了清嗓音，“我们在聊一些事情。”

凝固于一人的视线终是舍得转过，缓缓定住这位不速之客。

又是林深时。

急速升起的酸涩在心间发酿，促成驱使崩裂情绪的良剂。

“……我、我和林深时叙叙旧，你先在这儿……同桌。”韩泽奇这样说着，看向林深时波澜迭起的眸色。

李形光的目光瞬时森然，眼底的寒光骤起，阴鸷又凌厉。

可韩泽奇只想躲避，眼下的林深时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须跑掉，他无法直面李形光所谓的爱。

他注定承受不起。

韩泽奇鼓起勇气攀上林深时的手臂。林深时奇迹般没有甩开，心下稍稍平静，他领着路，“我们走吧，林深时。”

韩泽奇低头，眼帘全然垂下，掩住心绪。

手中抓着手臂的力度尽然，韩泽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

他们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

“对不起！”韩泽奇慌张道。

“没事。”林深时摇了摇头，关心的神色在俊逸的轮廓上显现，“你怎么了？”

“……没什么。”韩泽奇扯出笑容，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成绩怎么样？！是不是第一？！”

灰眸拂过他尽显端倪的笑容，若有所思。林深时开口：“班里倒数第十。”

“啊？”

“嗯。”

韩泽奇震惊，“你……怎么会？”

不过他很快自动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想伪装学渣吗？”

林深时笑了笑，“你和黎瑜荋说的话一模一样。”

林深时笑得很是宠溺，韩泽奇木然地盯着几秒，“你确实长得很……高智……嗯，应该是这样形容的。”

“谢谢。”

“……不用谢。”韩泽奇认为他说的是事实。

“……”

两人又并肩走出一段距离。

韩泽奇忽而听到林深时总是淡漠的嗓音响起：“有人欺负你的话找我。”

韩泽奇愣住。

心下一暖，他又蓦地涌出一个想法。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深时蹙眉，转而松懈，脸颊的酒窝深陷，“你怎么也能看出来。”

韩泽奇笑着，“你看起来鲜活了不少……当然你平时也很好，就是不太好接近。总的来说，是我的直觉吧……”

忽而话锋一转，“其实我喜欢男生。”

林深时滞步。

一齐的脚步停下。

韩泽奇徐徐道：“我是同性恋……从出生开始就只对男生有感觉。”

“我是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