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水族馆看鱼记

下课铃声敲响，姚多立即返身去问林深时：“要不要给你打水？”

“不用啊，”黎瑜荋答，“我替他打好了。”

林深时点点头，显露笑意，“嗯。”

姚多又问：“那我中午帮你打饭？”

黎瑜荋回：“噢，我中午陪他去吃。”

林深时还是笑着点头。

“……”默声片刻，姚多开口问道，“那刚刚课上的笔记我帮你记一下？”

“笔记？”黎瑜荋扬起桌前的书本，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难得密集，“我帮他记好了。”

“认真学习！”黎瑜荋将笔记郑重交到林深时的桌前，“你认认真真看啊！我等一下抽查！”

姚多：“……”

林深时严肃神色，“好。”

————

林深时打着石膏的右手不好挪动，便待在位置上等黎瑜荋返回。黎瑜荋很快盛好两碗饭菜走来，坐定后夹过一筷子肉递到林深时的嘴边。

林深时乖巧张嘴吃入，但微红的耳尖稍显难为情。

黎瑜荋左手吃着自己碗里的菜，右手忙不迭地将饭送到林深时的面前，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以致于秦宇亦瞪眼盯看好一会儿，才敢凑近。

“黎……瑜荋。”秦宇亦抓着单词本相对而坐，放下饭盒瞥过林深时的脸色，打了声招呼，“hi，林深时。”

黎瑜荋自然而然地抢夺他碗里的鸡腿，“我的了。”

秦宇亦淡定道：“拿。”

“我这里也有。”林深时倏忽道。

秦宇亦闻言一怔，眼神意味不明地瞧黎瑜荋一眼。黎瑜荋咬着鸡腿，赤手拿起林深时碗里的鸡腿，贴近他的唇。林深时被塞了满嘴，和黎瑜荋望来的视线相接。

黎瑜荋说：“吃吧，喂你。”

林深时顺意轻轻咬一口。

秦宇亦赶忙低头塞下一嘴饭。

“陈婉如呢？”黎瑜荋闲聊着，“她不和你一起吃饭？”

秦宇亦：“她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那你最近有空帮林深时补补习吧。”

这话一出，两道视线径直看向黎瑜荋。秦宇亦惊奇问道：“怎么个说法？”

黎瑜荋吞下最后一口，光速解决了饭菜，鼓囊着两腮说：“林深时得把成绩赶上来。你不是全级前五十吗，靠你了啊。”

林深时眨着眼睛，黎瑜荋转向他，“还吃得下吧？”

“嗯。”

秦宇亦不觉出神徘徊在两人间的目光，蓦然道：“你们还记得李形光吗？”

“他牛得很，霸榜全级第一，直接拉了第二名三十分呢。”

“李形光……”黎瑜荋沉吟须臾，“那个韩泽奇的同桌？”

林深时应他：“嗯，是他。”

黎瑜荋回想到许久未见韩泽奇的人影，“他人呢？他不是天天跟李形光在一起吗？”

林深时：“转学了。”

“我靠！”秦宇亦颇为吃惊，“他为什么要转学？”

林深时没回。黎瑜荋蹙着眉，也有些惊讶，“居然转学……遭欺负了？”

“有李形光在谁敢欺负韩泽奇啊。”秦宇亦接下话茬，“说真的兄弟们，我感觉李形光很他妈恐怖。”

林深时面色稍滞，“为什么这么说？”

“就感觉啊……他人平时不爱讲话，一开口又高冷得很。而且之前黎瑜荋替你出头的时候，李形光好像啥都知道，对那帮人了如指掌似的。”

秦宇亦絮絮叨叨：“特别的是，我感觉韩泽奇吧，他有点……gay。”

“两个人走得这么近，我觉得要不是韩泽奇喜欢李形光，就是李形光喜欢韩泽奇。”

林深时愣着神。黎瑜荋惊愕，眉头蹙深，“喜欢？两个大男人喜欢？你开什么玩笑呢秦宇亦，滚远点……”

“我操你，他妈的没听过同性恋吗大哥？”秦宇亦忿忿道，对他得出的结论十分笃定，“李形光我不知道是不是，但韩泽奇肯定是男同。”

黎瑜荋扬起手掌往秦宇亦脑门招呼，“别他妈男同男同，韩泽奇说不定性格就是温温柔柔的，你别歧视人家行吗？”

秦宇亦灵敏闪躲，“我他妈哪歧视了？我就是和你分析分析，韩泽奇突然转学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不吃了。”一直安安静静的林深时开口，“走吧。”

“行。”爽快应下，话是对着秦宇亦讲，黎瑜荋迅疾收好食物残渣，“别这么八卦了老弟，好好学习。”

秦宇亦竖起中指送别，“爱信不信。再见！”

“……”

两人行进一段距离。

“你讨厌同性恋吗。”

黎瑜荋歪头，没听见他刚刚低声说话的含义，只得去看他的唇，“你说什么？”

抿直的唇微张，瞬即闭紧。黎瑜荋不懂林深时此刻的欲言又止，似乎有闹小脾气的嫌疑，便柔声哄着:“不开心了？我真没听到。”

“……不是。”酒窝晃悠一刻，林深时说，“你讨厌我吗。”

黎瑜荋停滞顷刻，“不讨厌。”

“真的？”灰眸霎时光亮点点。

“真的。”

林深时展现笑容，黎瑜荋发觉他又无故愉悦的情绪。忽略心间的颤动刹那，黎瑜荋移开两相对望的目视。

心绪丢失。

喜欢。男的。

怎么可能。

行在校园林荫的路上，风吹树响。指尖闯入漫无目的的视野，唤醒了思绪。林深时小心翼翼地问着:“你周末有空吗？”

“有啊，”黎瑜荋愣了愣，“约我？”

“去哪，请你吃饭。”

林深时笑着，“水族馆……听说那边的东西很好吃，我们可以去试试。”

“行……你手到处跑动会不会痛？”

“不会。”

“那就好。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可以吃食堂的……”

“食堂多难吃啊。”黎瑜荋欲想揽上他的肩，发现林深时好像又高了点，脱口而出，“我怎么感觉你长高了。”

“嗯……”

————

黎瑜荋本来以为水族馆就是单纯看鱼的地方。

第一次涉足到里面的环境，黎瑜荋不禁震撼成群的鱼从头顶倘佯而过的景象。这里的鱼极具观赏性，摆动着绚烂的各异尾巴，无故静止，倏然招摇。

鱼的尾巴可以像一把偌大的蒲扇，比整个身体还大。揉杂的色彩在柔若无骨般摆摇的身躯上搭配得自然而吸睛。鱼儿成群结队地游玩四处，一时在这里，一时到那里。饶有鱼在观赏人类的错觉。

眸色仿佛映上斑斓的光，宛如一颗琉璃珠。黎瑜荋沉浸于观赏玻璃里飘浮遨游的鱼，不知侧转的灰眸明目张胆而着迷。

“很壮观。”黎瑜荋如是评价。

“他们很自由。”林深时凑近着，“也很漂亮。”

清透的玻璃映照两张无限靠近的轮廓。

黎瑜荋又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属于林深时气息侵袭，充盈着鼻间，黎瑜荋知觉腾盛的燥热。

不露痕迹地挪动小步，黎瑜荋堪堪擦过他线条干脆的侧脸，小声说道:“被困在一个看起来很大的地方，也算自由吗。”

黎瑜荋以为他的声音会遂意遗失。林深时却单手笨拙地比划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黎瑜荋置之一笑，“我乱说的。”

林深时细心发觉他的情绪。刻意闪躲的目光更像是在回避他，林深时有些拘谨，【怎么了】。

黎瑜荋看清他的手势，倒是笑了起来，“没事。走吧，请你吃东西。”

“我看到一家手抓饼，吃过不？”

“……没有。”林深时跟紧他的脚步。

“大少爷吃过的东西这么少啊。”黎瑜荋故意逗他玩，“不食人间烟火？”

林深时皱眉:“我不是大少爷……只是我觉得不好吃。”

“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黎瑜荋重咬着字音，“大少爷。”

林深时果然“红”了。声线里尽是被欺负的颤意:“我不是。”

黎瑜荋爽快地笑出声，显然心情愉悦。两人走到手抓饼摊位前，黎瑜荋挤过拥堵的人群，开口:“一份手抓饼，不要辣。”

“记得不要辣啊。”

老板不知道听清没，下意识应道:“好咧！”

林深时乖巧等着，听到黎瑜荋的话，疑惑:“你不要吗？”

“我不饿啊。”黎瑜荋笑了笑，“我吃过了才来。”

“……噢。”

热腾腾的手抓饼还得等一会儿，黎瑜荋并立在林深时身旁，微微抬起的视线凝看林深时专注的眉眼。

他的睫毛很长，浓密得如同羽扇。此刻他正不瞬盯凝手抓饼的制作，神色似是严肃，直挺深刻的轮廓愈看愈有些呆板的可爱。

嘈杂的环境极好地掩盖了什么。

“老板，你的手抓饼好了！”

黎瑜荋急急回过神来，林深时已经交接过手抓饼，眨动眼眸望他。

“吃啊。”黎瑜荋弯起嘴角，不知嗓音细腻隐藏下的宠溺，“看我干嘛，手抓饼不会吃啊？”

林深时斯斯文文地咬下一口。

接着是第二口，黎瑜荋看他吃下一大口，突然呛咳。林深时含着那口没嚼，整张脸都憋红。

黎瑜荋眼见着他白皙的肤色开始涨红，急忙摊开手掌往他面前平放，“吃到什么了？快吐出来！”

林深时直愣着目光落在他的掌心，宕机一般硬是没动。黎瑜荋于是更为急切:“干嘛呢，不能吃就吐出来！”

喉结狠狠一滚，林深时决然咽下挤满口腔的食物。

他的脸色慢慢恢复，黎瑜荋夺过他手中的手抓饼咬了一口，尝到舌尖的刺激辣味，拧眉:“怎么是辣的？”

“没事……”林深时轻咳几声，“可能老板太忙了。”

“那你不能吃了。”黎瑜荋愤愤啃下大口，“我带你去吃别的。”

他吃过的痕迹已经被埋没。林深时小声回应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