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我不在乎

林深时开车把林卿与和宋璟送回各自的家。

直到车内仅剩两人，黎瑜荋才问出疑惑:“车是你的？”

“嗯。”

“你居然会买这么惹眼的车吗？”黎瑜荋颇感惊异。

“嗯。”林深时直视着前方，车速平缓，“喜欢吗？”似是无心的问询。

黎瑜荋诚实回答:“车型很好看，挺喜欢的。”

“好。”林深时莫名应下一句，黎瑜荋慢慢觉出一点奇异的感觉，他又倏忽说，“你的手机在手套箱里。”

黎瑜荋按照指示找出了那部似乎焕然一新的手机。随手摁开，屏幕界面并没有弹出新的信息。

心下顿时慌乱，稍稍侧过身避开林深时的视线，点进信息列表。除了陈朗半个月前发来的信息……还有周承熙的。

【哥哥，不要抛弃我。】

思绪瞬间被拉回仿佛永远无法摆脱的记忆，烙印深刻，他的手不止细微地颤抖。

他可以无所谓的，只要林深时不曾得知他的过去。

“……”

车慢慢停下。等红灯的间隙，骨节分明的指节搭上他的手背。黎瑜荋愣着，僵冷的指尖动了动，逐渐感知到暖意。

林深时轻轻捏起他的食指，来回抚摸着指腹。

“我做了草莓蛋糕。”

“嗯？”

“放在家里的冰箱，你饿了可以吃。”

他抬头，林深时的眼眸柔和。明明是不近人情的冷灰，却总在望向他时，宛若暖阳的包罗万物。

“……好。”

酸涩的滋味夹杂着甜，含在嘴里的山楂也是如此。短暂的插曲随重新启动的窗外景象抛在身后。

林深时应该还不知道。

来电提醒扰得他混沌的心思惊散。

【陈朗】

“操，你终于接电话了！妈的我发的信息你一条不看是吗？”陈朗在那头激动异常，“我真他妈以为你死了呢！”

“你现在在哪？”

“说话！”

“……在朋、朋友家。”黎瑜荋调低了通话音量，隔远着话筒，“我没死。”

“哪个朋友家？你除了我这个朋友还有朋友吗？”

黎瑜荋笑了，回呛:“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啊，你终于说人话了。”陈朗也笑着，“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简直巨变！”

“什么？”

“我们这个小破KTV被买了！”陈朗似乎格外开心地嚷道，“你猜是谁？”

黎瑜荋不由一愣，“谁？”

“你老同学林深时啊！”陈朗絮絮叨叨，“真他妈有钱啊……他说让我随便搞一间餐馆，你当老板，我是经理，经费他全出。”

“你说这多大的好事，我真是沾了你小子的光了。”

“……”

“不过他为啥对你这么好，你们不是关系一般的同学吗？”

“……”

黎瑜荋掩不住惊愕的心绪，他愣愣地看向林深时，清冷的眉眼融化安静时的飘雪，温柔地偏头注视着他。

“你该不会被包养了吧。”

陈朗惊诧的语调猛地拖长，“林深时是gay？他喜欢你吧、他看上你了吧。”

“……我想不通啊兄弟，做同学能做成这样吗？”

“其实，林深时这张脸，你也不吃亏……”

“喂，你怎么不说……”

挂断。

车辆驶入停车场，黎瑜荋盯着他的手指转动方向盘，稳稳停好车。

“到家了。”林深时弯弯眼眉，道，“回去休息吧。”

黎瑜荋没动。

林深时也不动，乖巧地等他。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一副坦然的纯良模样，黎瑜荋却蹙起眉头，语气冷硬:“不要骗我。”

“我没骗你。”林深时快速低下眸色，微抿的唇挤兑些微血色，他委屈着，“……你工作的地方，确实被我买下了。”

“还有呢？”

“你欠的钱……也还清了。”

黎瑜荋深深吸入一口气，稍稍缓和心脏震撼的过度，“为什么？”

“我喜欢你。”林深时定定凝着他，认真道，“所以我不能什么都不管。”

“我还你。”

“黎瑜荋。”林深时轻声唤他，神色是坚定又固执，“我有钱。我完全承担得起。请允许我做这些……除了这些，我并不能帮助到你。”

“那你知道我被两个男的干过了吗。”

直白的话不加修饰地，赤裸地，在两人之间流淌。

林深时几乎停滞了呼吸，就在话落的瞬间，他的声音便接上:“我不在乎。”

他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黎瑜荋痛苦到去寻死，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短短四个字，在近乎静止的时间里一块块、一点点地将他的心脏解剖、撕碎，他只觉心如刀割般窒息，心神尽失地讷讷道:“你为什么不在乎？”

林深时怎么可以不在乎。他已经放由人生肆意浪荡，浑浑噩噩地活到了现在。

他在祈祷意外。

那时，他在祈祷幸福。

林深时轻易得到的幸福，是他所羡慕的。他可望不可及的。所以一开始，他很嫉妒，然后发现自己原来固执得愚蠢。

林深时总是带着善意，带着一份固执的可爱，好善乐施地给予他好意和爱。

黎瑜荋从未设想过。亦或者说，得到全心全意的爱，在他的意识里，从来都是伪命题。

“因为我爱你。”

指尖被麻怔的痛侵袭，胆寒般潜藏进掌心，蜷缩起来。黎瑜荋恍惚着，脑袋一片空白，可他仍旧去看林深时的唇语，以此倾听自己风雨肆虐的内心:“我爱你。”

林深时从头至尾、满心满眼的，只有心疼。

再无其他。

“有关你的事情，我做不到冷静。”

“周顺义，我知道他。”

“他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搅你。”

那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正面临破厂和欠债的窘迫。并在昨天，被他辜负的女人，提着刀，亲手终结了他令人嗤笑的罪恶。

“周承熙。”林深时淡然开口，眸底划过一丝愤怒的戾气，很快消散，“我不会再让他见到你。”

黎瑜荋不会知道，从来喜怒不形于色、极重分寸的林深时，在那天如同发狂的疯狗，一拳又一拳地发泄着怒气，犹若当年的黎瑜荋，丧失了所有理智。

思绪愈加泥泞，雨后土地般腥重。

倾向于一人的独白，黎瑜荋久久没有回话，隐匿声息。

他愈是安静，林深时愈是方寸大乱。

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无法经受得起这样的坦诚。林深时开始害怕、慌乱。

可黎瑜荋的麻木，甚至自暴自弃，却始终如深埋的尖刺，两头锐利，一头向着自己，一头悄无声息地扎入了林深时的心。

良久，黎瑜荋离开，抉择地，没有回头。

林深时愣在原地。

心绪刹那，坠入冰窟。

林深时被夺去气力。再有知觉，是驾驶位的门侧被迅即拉开，瞬间扬起的风移动碎发。

长腿迈入，林深时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表情，强硬的力度抬起他的下巴，铺天盖地的吻没有任何前缀地狠狠撞在唇瓣上。

血腥的味道立即在口腔里弥漫。

黎瑜荋叉开腿坐在他怀里，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一只手压向后脑勺，方寸不让，紧紧相拥。

林深时没加阻拦，由他随意侵入。他蛮横无理地扫荡过整个腔室，意识到似乎尽力在配合的舌尖，理智才终于回归些许，换作轻缓的安抚。

林深时依旧将手搭在他的后腰。

深吻过后的喘息在车室内放大，回荡。

他的唇被咬肿了，赤红着，眼睛氤氲出一层雾气。黎瑜荋覆上他润湿的唇角，指尖拭净，又低头舔了舔。

“疼吗？”

林深时摇了摇头，探出一点舌尖滑过被咬破的痕迹。声嗓嘶哑着：“我不疼……”

“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不加思索。

近在咫尺的澄净眸色，映照着同样发烫的脸。黎瑜荋轻轻吻上他逐渐燃亮的眸光。

蒲扇一般的眼睫，尝起来是甜的。

他这么好，傻子才舍得放走。

林深时只是默默地，拢紧了他的腰。直至密不可分，鼻尖相抵，呼吸都是彼此的气息。微微扬起下巴，抬眸展露无余的哀怜。

“我还要……”

“要什么？”他轻笑。

“……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