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正式约会

客厅里有微小的声响。长指挑开领口，林深时拾起拖鞋，在玄关处弯腰换好。

抬头，韩泽奇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他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点，此刻噙着一抹微笑，“回来了。”

林深时点头作为回应。

韩泽奇出乎意料地扑进怀里。林深时很高，他理所当然地埋头依靠胸膛，汲吸好闻的气息。

垂在身侧的手不可置微地动了动，滞在半空。林深时选择轻拍怀里人的肩膀。

“回来了？”

韩泽奇清晰听到黎瑜荋的声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连忙从林深时的怀里撤走。

对上黎瑜荋的目光，韩泽奇极快逃窜。

黎瑜荋微眯起眼睛，扫过韩泽奇局促的面色，再与林深时澄澈温柔的目光交接，“饿不饿？”

“不饿……”林深时向黎瑜荋走去，“怎么还没睡？”

黎瑜荋淡淡道:“不困。”

韩泽奇冷不丁瑟缩了一下。黎瑜荋转身回房，林深时追及。

现在的空间只有两人。黎瑜荋一声不吭地坐在床沿，林深时杵在一边望他。

寻到他的手，林深时轻轻揉捏虎口处的凹陷。酸胀的感觉令黎瑜荋稍稍挣扎，“不要捏了。”

“哦。”林深时应着，低眉凝望他纤长的睫毛。

黎瑜荋倏忽仰高视线，林深时逆光的轮廓英挺，灰眸浸了一池江水。他不知不觉沉陷。

高低错落的两对眸光专注。

林深时蓦然说:“明天我没课。去约会吗？”

黎瑜荋半晌没答。

腿上一沉，林深时压身上来。他跪在床沿，绷紧身体坐在黎瑜荋的大腿。

鼻尖距离咫尺。

林深时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黎瑜荋眨着眼眸，底色波澜。歪头，对准林深时翻滚的喉结，舌尖轻舔，似乎不过瘾，又用犬齿磨了磨。

轮换林深时昂头，展露削刻的下颌。黎瑜荋不安分的手上移，钻进衣摆，粗糙的手指在后背游走，搅乱身上熨烫整洁的白色衬衫。

摸索下腰，掐住，上下抚动比划一番，扫痒叠加。冷白的肤色漾起一丝红，脖颈、耳廓、侧颊是深红。

棕黑眸色沾染情欲，黎瑜荋用了点力气，衬衫的扣子即刻崩开几颗，露出雪白的胸膛。

林深时轻声说:“我还没洗澡。”

黎瑜荋啮咬着胸口弹软的皮肤，含糊道:“没事。”

林深时却挣动一下，黎瑜荋随即愣神抬眸。

眼尾赤红着，在不瞬的注视下，林深时慢慢解开所剩无几的扣子。行如流水的线条从腰腹延下，没有一丝赘肉。肩颈削薄、流畅而优雅。两臂是锻炼恰当的痕迹，肤色匀称。

林深时很白。黎瑜荋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个念头，此刻他的皮肤在白炽灯光的修饰下，显得细腻白净。

一道轻浅的疤痕显目。

忘记眨动眼睫润湿双眸，他莫名有点晕眩，喉头滚了又滚。唇代替指尖，蹭了蹭那细微的痕迹。“……身材很好。”

“嗯。”林深时只哼出一个字节，再低头去轻点嘴角、唇，“我爱你。”

沉沉的声调，在述说永无休止的爱意。

他读懂了，却道：“我听不见。”

呼吸相继撒在左耳，耳际灼烫，字字真挚：“我爱你。”

“我也爱你。”

简短的话，是格外珍重的允诺。灰寂的天空、白与蓝的晶莹冰花、浩瀚的宇宙，归于那双灰眸，单调乏味的色彩，在一刹那燃起灿烂火光。

林深时总是专注地凝视，将他的轮廓辗转反复、小心翼翼地描摹着。

指腹攀附上细白的腰，轻轻摩挲。黎瑜荋似乎玩心大起，指甲划过块块分明的腹肌，数着：“一、二、三……”

林深时执紧他的手，羞涩表现在蹙紧的英气眉形，“痒……”

黎瑜荋笑着，反握住他的指节，问：“去哪里约会？”

“你答应了……”林深时开心起来，“看电影好吗？”

黎瑜荋点点头，脑海闪过隐约的念头，脱口：“恐怖电影？”

林深时坦诚道：“嗯嗯。”

“……”

他这么开心，黎瑜荋拒绝的话生生咽回肚子。

林深时：“你害怕的话，就紧握我的手。”

黎瑜荋：“……好。”

————

清晨，香味飘溢。

韩泽奇被召醒，扎起头发洗漱完毕，走出林深时为他安排好的房间。高大挺拔的身影伫在厨房，手上的动作麻利，一个接着一个地包好饺子。

心下触动，韩泽奇谨小慎微地迈入厨房。林深时留意到他的到来，问候道：“早上好。”拿出蒸锅里保温的饺子，递前。

韩泽奇木然接过，看着手里饱满的饺子，神情有些诚惶诚恐。林深时伸手轻拍他的发顶，柔声道：“吃吧，不用客气。”

目光呆呆黏着在他柔和的眉眼，韩泽奇嗫嗫道：“谢谢……谢谢你。”

酒窝恍现眼前，韩泽奇一时失了神。愣愣吃下一个饺子，马蹄鲜肉馅儿的味道漫溢舌尖。

很好吃。

韩泽奇不知不觉吃了一大盘。他目送着林深时转走，方向该是前往两人的房间。

黎瑜荋很快被牵引出现。他半个身子都倚在林深时旁侧，头发凌乱，下巴冒出了点青茬，整个人有点不思进取的“颓废”味儿，但硬朗兼具柔美的五官还是占了上乘。

黎瑜荋吃着饺子，敛眉与困倦抗争。昨天晚上，他和林深时盖了被子纯聊天，啥也没干。不过，他倒是和那个脱裤网友玩了几乎一晚上的游戏。

不仅玩了明日复生，还互相加了QQ，打了惊鸿夜宴、人类逃亡进行时……等游戏。

真是充实的一晚。

林深时端来打好的豆浆，喂到嘴边，黎瑜荋顺其自然地就手喝了一大口，温热微甜的滋味暖胃。

韩泽奇一边啜饮着豆浆，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两人的互动。林深时剥了鸡蛋投喂，黎瑜荋张口咬了半个，摇头表示不要了。于是林深时将剩余的半个吞下，斯斯文文地咀嚼。

黎瑜荋喝剩的豆浆也尽数被林深时处理完。

韩泽奇觉得奇异，不免升起一股类似羡慕的情绪。

林深时看向韩泽奇，开口：“我们今天不在家……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黎瑜荋旋即颔首，附和：“我们去约会。”

“噢、好。”一齐的目视带来压迫，韩泽奇连声允下，低眉盯紧杯子，稍感尴尬，“我没事的……你们玩得开心。”

林深时关心道：“有什么事及时找我。”

黎瑜荋不动声色地微挑眉头，扫过韩泽奇的窘迫神色，观向林深时的脸廓。

林深时觉察他的视线，抿着酒窝，“怎么了？”

“没什么。”

————

林深时订了个情侣私人影院空间。黎瑜荋起初并不明白前台女生的眼神含义。接过票，首先入眼的是电影票上花里胡哨的预告和渲染恐怖的图案、几个渐变红色大字《生存游戏》。黎瑜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在票据右下角看到了令人浮想联翩的粉红色小字【情侣私人包房】。

难怪他偏头就能看到林深时似乎彰显羞涩的微笑。

黎瑜荋无声轻叹，勾了勾唇，问道:“为什么看这部？”

“这部电影是经典重映，”林深时说，“应该不会太难看。”

“主演是……辛泊芫、展余和宋汀……”黎瑜荋有些意外电影的演员阵容，“辛泊芫和展余好像是影后和影帝。”至于宋汀……没听说这个名字。

林深时一路的注意都在黎瑜荋身上，留心他的陈述，只是抿着酒窝点头。

私人空间不大，容纳了一个小沙发和一张小桌子。黎瑜荋站在角落旁观林深时忙碌于用酒精擦拭四周。

沙发对两个高大的男人来说，是比较狭窄的，两人只能肩磨肩、腿并腿地坐着。黎瑜荋觉得挤，瞥一眼缩减存在的林深时，没有丝毫害臊地将长腿一伸，搭上了林深时的大腿。

林深时的脸色未见细微转变，笑意更是在深陷的酒窝里溢满。手掌覆上黎瑜荋的大腿，专注地摆正后，放着不动了。

黎瑜荋有些紧张。他紧张的是即将开始的电影。倏忽的黑屏将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突然的血红一片加上身临其境的音效令他浑身一震。

可怕。

黎瑜荋保持身体僵硬的状态，全然不觉压在腿上的手愈来愈烫，颇为克制地轻捏腿肉。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电影刚开始，经由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后，辛泊芫饰演的角色登场。在她身后，是一个戴着纯白面罩的男人，兜帽掩住整张脸。他们在交合。

尺度很大。黎瑜荋皱了皱眉，扭头去看林深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视线交汇，林深时才迟钝地眨了眨眼，即刻转回头。

黎瑜荋轻声笑了笑，搂过他的肩膀，捏住下巴印下一吻。有意揉乱他蓬松的发顶，“认真看电影。”

“哦……”林深时缓缓地说。目光停在屏幕一瞬，又集中回昏黑环境下隐约的唇。轻浅的吞咽藏匿于电影里蓦然的尖叫。

林深时被勾去注意，电影剧情正进行到十分血腥的一幕。女人全身是血，惊恐地依靠在房间的角落，爆发出厉声尖叫。镜头慢慢偏转，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出现在画面。

面具人提着一把长柄斧头，挥刀砍向在浴缸里不省人事的男人。斧头高高举起又落下，肉沫飞溅，赤血染了镜头。剁肉的声音扑哧扑哧，配合着尖叫和低沉的音效，整个画面诡谲又恶心。

林深时面不改色。

黎瑜荋紧攥着拳头仿佛设身处地。

太他妈恶心，太他妈恐怖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部电影尺度这么大？！

【女人的神情逐渐麻木，她张着嘴，声嗓嘶哑得几近辨别不了字音:“疯子。”

一声轻笑沉浮在粘稠的血浆里，倏然跌落，男人摘下了面具。

一张混血英挺的、蹭弄上零星血迹的锋利皮相昭彰，在扭曲诡异的氛围中，浅灰瞳孔不疾不徐地转动、停止。赤色勾勒薄唇，不咸不淡的笑意在嘴角僵持。】

黎瑜荋率先发出一声感叹:“我操。”

林深时:“……”

电影屏幕上，那张帅得人神共愤、令黎瑜荋不禁惊叹的脸，与林深时相似的程度近乎八分。

“这是你舅舅吗？”黎瑜荋津津乐道，“太帅了我去。”

“没想到你舅舅还是演员啊。”他又忍不住去看屏幕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指尖触到手机查找起来，“艺名叫宋汀……”

林深时淡定地，瞥见黎瑜荋的手机屏幕，哗啦啦弹出来百度信息——宋汀（原名宋江蓠），女，182cm，演员、退役赛车手、《惊鸿夜宴》游戏创始人、天才电竞选手……

他第一次搜索宋江蓠，也就是真正了解他的妈妈的过往、的时候，也是黎瑜荋现在这副表情。

骇然失色、惊惧万分、仓皇逃窜……

黎瑜荋翻看“宋汀”的往事，一种敬畏和惊叹的情感油然而生。刷到了各种剪辑视频，不由上瘾，至到一个应该是与此时的电影情节相关的视频，他忍不住转头和林深时分享。

林深时正观看着，眉宇间携带认真和专注，偶尔蹙眉以示思考。黎瑜荋失笑：“看这个视频……”

两人低头，视频正是电影里的情节，弹幕飘着清一色的“前往高能美貌侵袭！”。

“宋汀”身着肃黑长风衣，露出修长脖颈，手电筒的光急剧转向，镜头一动，蓦地照在他的冷白俊脸。眉眼冷厉，浅灰的瞳色瘆人而极具冲击性，妖艳的红唇与黑白，整个人如同中世纪的吸血鬼般诡秘。

两人同时停滞了目光。

黎瑜荋：“好帅。”

林深时：“嗯。”

黎瑜荋：“我是说阿姨。”

林深时：“我知道。”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了，黎瑜荋全心全意地研究起来，浏览到一片太过古怪的评论，开口宣读：“姐姐，四爱吗？”

林深时：“四爱是什么意思？”

黎瑜荋：“不知道。”

“ABO文学代言人，姐姐简直是我的……ALPHA启蒙。”

林深时：“ABO、ALPHA是什么？”

黎瑜荋：“不道啊。”

“姐姐一伸手，全世界的人都坐了上去。”

林深时：“……什么？”

黎瑜荋：“……”

“姐姐为什么是直的……我恨……”

“我现在刚满十八岁，请问还有机会等到姐姐离婚吗？”

黎瑜荋：“哇哦。”

林深时：“……”

在接下来的电影时长里，黎瑜荋奔波于对准屏幕咔咔一顿拍。林深时则正襟危坐，端详剧情内容。

**

黎瑜荋坐在高级法式餐厅里，一页页、魂不守舍地翻过其中最低价【168元】的翡翠……大白菜。

其实他想吃街头炸串和炒粉。

面对黎瑜荋投靠的视线，林深时自然接过菜单，三两句点好菜。觉察他的心事，解释道：“因为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所以我想认真对待。”

听他这么说，黎瑜荋没了杂念，于是稍稍放松地喝了一口红酒。环顾一周，每人似乎正装傍身，仪态极佳地坐着，于是黎瑜荋又赶忙直起背。

林深时忽然语气郑重地承诺：“我们下次不来这里吃了。”

黎瑜荋愣了愣，轻声道：“没怪你，我只是不太习惯。”

“你不喜欢。”林深时说，“以后吃你喜欢的。”

黎瑜荋觉得他的每个字都烫心。言语轻滞：“……好，以后换作我请你吃。”

……

等上菜的间隙，黎瑜荋心念泛动，登上QQ发了个动态。

会飞的鱼：【看电影。和重要的人。】

附上清晰的宋汀俊脸，和昏黑环境下、骨节分明的手背若隐若现的随手拍。

到他们这个年纪，很少人会回来翻看QQ。黎瑜荋图个清静，难得起了分享幸福的念头，便选择在此处记录一笔。

转瞬一条评论：

超级无敌大帅逼（脱裤哥）：哇哦，好帅。你和男朋友去看生存游戏了？

这脱裤子哥简直是住在互联网的土著。

回复：嗯。你也看过？

黎瑜荋转念一想，问林深时：“你认识那个‘我上厕所不脱裤子’吗？”

他本以为林深时会说不认识，或者说，不会即刻反应他口中的人物。

林深时眉头轻敛，瞬即恢复淡然，道：“认识。”

“谁？”

“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