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不要离开我

【你有一条新消息】

林深时：【今晚想吃什么？】

*

林深时耐心等了一个小时，信息始终没有更新。他打去电话，黎瑜荋没接。

韩泽奇接到了来自林深时的电话，他似乎有些着急，开口第一句便是询问黎瑜荋的行踪：“他在家吗？”

韩泽奇寻找一番无果，“不在……怎么了？”

“没事。”林深时瞬即挂断通话。

*

原来这里还有一丛野花。黎瑜荋蹲在这丛花簇的前方，指腹滑过白色花瓣。

粗茧削弱了柔软的触感。

平静的河面漾起波澜，一颗石子扔出，飞溅水迹。接替的石块从手中脱出，黎瑜荋静静观望惊扰的河而后沉底的碎石。

会不会有鱼？

他靠近了河岸，将手掌插进冰冷的水中绕圈搅动。这条河人迹罕至，偶然迎来几辆摩托车驶过，所以不免杂草秩序包围岸边。

黎瑜荋不会游泳。不会游泳的人一般不轻易溺水，因为他们畏惧水，而远离深不见底的河。

他体验过那种感觉，一旦呼吸，鼻腔、口腔、耳道就会呛咳涌入四面八方的水。

等待死亡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他沉默着，慢慢站起身，仿佛蒙受耳侧寂然无声的痛苦。

一只手臂如若当初，猛地捞起他的心绪。黎瑜荋被惊吓，腰间的手臂似是使出所有力气，决绝地将他拖离河岸。

铸铁般强悍的力道勒得黎瑜荋喘不过气，他稍稍扭侧了腰，又被骤然放倒，仰面躺下刺痛的丛地，赤红的灰眸一刻跃入眼帘。

力度不加收敛的吻撞向，舌尖急切侵略，牙齿磕到唇，丝丝血腥味弥漫。渐渐地，苦涩的味道替代，成串的泪珠砸落在他的面颊。

黎瑜荋分辨出来，这不属于他的眼泪。

深吻牵扯的细丝分离。

身上压制的人卸了一点力气，头颅下移，埋没入他起伏的胸膛。

隐忍的哭腔彻响，震动他刹那滞停的心脏。

林深时在哭。

麻木钝痛的胸腔被温热包裹。黎瑜荋逐渐知觉，是林深时的眼泪，一滴滴渗进了他的心窝。

冷风刮骨，唯有深埋胸口的一片温情以示慰藉。

“我没事。”黎瑜荋哑着声嗓，“我不是想自杀。”

“我只是想看看……”

林深时抬起头，眼泪更加汹涌地夺眶而出，黎瑜荋读懂他的唇语：“不要离开我。”

“我爱你，黎瑜荋。”他呢喃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低头，虔诚地轻吻嘴角。

“……”

黎瑜荋在想，或许他对林深时的爱，不及林深时的千万分之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黎瑜荋开口，“又跟踪我了吗。”

声音很轻，身心都牵挂在他身上的林深时敏锐觉察到异样。林深时以为是不适时的眼泪令人生厌，冷静下来的心绪使他连忙擦干泪痕，惊慌失措地扶起黎瑜荋。

“对不起，我……”

“林深时。”

两人狼狈地坐在硬实的草地。林深时半伏在黎瑜荋的身上，不过咫尺的间隔看他愈冷的眸色。

“我不喜欢这样。”黎瑜荋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黎瑜荋说这些话的时候，声线在细微地颤抖。

不忍迅疾消失于冷漠的神色。

他们离得这么近，呼吸仿佛在缠绕，细小的表情变化无限放大，专注盯凝的林深时没有错过被极快掩饰的愧疚。

黎瑜荋是在乎他的，他知道。

没关系，他擅长等待。

林深时只轻柔地拂去他发丝里的草根和衣服上的尘土。脱下御寒的外套，为他披上。

“你想去哪，”林深时说，“我送你去。”

“……”

“要不要先吃完晚饭？”

“……”

“带点家里的外套和被子去吧，天气冷了……容易生病。”

“……不用了。”

**

黎瑜荋躺在林深时安排的酒店里，闻着熟悉的被子香味，转头望向身旁触手可及的一大袋子厚衣服。

林深时送他到酒店门口时，靠在车门旁不敢迈前一步，万般不舍的眸色如泣如诉。

黎瑜荋觉得这像老妈送别儿子的景象……该说不说，还挺别致的。

房门又被敲响。

门外是酒店服务人员推来的餐食，一大堆，还有蛋糕和草莓。对方为他放置好食物：“祝您享受一个愉快的夜晚。”

黎瑜荋杵在一堆吃食前，沉默半晌，然后无声叹了口气，轻浅的笑意在嘴角显现。

挖下一小块蛋糕，甜蜜在口腔里迸发。

秉着莫名的心绪，黎瑜荋打开手机，信息是林深时恰巧发来的：

【一定要按时吃饭。】

【我明天会去英国出差，时间大概一周。】

【好好照顾自己。】

“……”

屏幕定时熄灭。

心脏冷不丁地瑟缩一下，刺痛随即麻痹指尖。

**

“你要去英国？！”

看出韩泽奇的魂不守舍，林深时安慰道：“如果那个人再来找你，一定要报警。或者你打电话给我，我会让我的家人过来保护你。”

韩泽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没事……谢谢你。”能在林深时的庇佑下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么多天，他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不知道，这平淡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余光粘附上俊朗的侧脸，韩泽奇鬼使神差地从背后抱住了林深时的腰。

林深时似乎没有预料到此举，收拾行李的动作不由一僵，欲想挣脱的念头在听到韩泽奇的小声啜泣而打消，换作轻声安抚：“我很快回来，你遵循医嘱按时吃药。”

“林深时……”韩泽奇突然想说，“我以后是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不会。”林深时顿了顿，“我们是朋友。”他知道，以韩泽奇现在的处境，母亲去世以及精神疾病的折磨，需要支助。

“你真的很好。”

韩泽奇主动松开，后撤一步。泪水糊了满眼，与初见林深时那时相似，小声吸着鼻涕，可怜又脆弱。

这般好的人，他不能越界了。

悬在头顶的掌心如常轻拍发顶，林深时轻声说：“我们一直会是朋友。你可以相信我。”

一直吗。

“好。”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

伦敦机场。

林深时刚下飞机，一则电话准时接通，对面用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嗓音低沉醇厚：“小时，我在机场门口等你。”

“好，叶叔叔。”

林深时快步走出人流，持着未挂断的电话，踏出门口的一刻，他似乎看到有人向他招了招手，紧接着耳机里传出徐徐嗓声：“我看到你了，小时。”

方才招手的人影步步趋近，迎上一双炯炯眼瞳，笔挺深色西装别着鸢尾花样式胸针，嫣紫与赤红色彩熠熠夺目。

手边的行李箱已被接过。对方微笑着，眉眼柔和，“还记得我吗，小时？我是叶纪言。”

“记得的，叶叔叔。”

林深时记得他，大概七八岁的时候，他们曾相处过一点时间。

宋江蓠带着林深时和林森然一起去英国游玩，是叶纪言款待了他们。叶纪言是一个十分温和、文雅的人。他态度谦和，年轻有为，是一家游戏公司的掌权人，宋江蓠与之共创了许多热门游戏IP。

林深时对叶纪言印象深刻的原因其二——他是宋江蓠的追求者，似乎为了自己的妈妈至今未婚娶。

……

车内温度适宜。后座隔出私人空间，叶纪言随着林深时一同坐了进来。

启动的车速平缓。

林深时不觉困倦，目光往窗外张望。

“你和江蓠很像。”

“嗯。”林深时收回目光，礼貌看向叶纪言，“我比较像妈妈。”

“性格像林卿与……”眼眸的光愈加柔和，叶纪言问道，“江蓠最近还好吗？”

林深时言简意赅：“挺好的。”

叶纪言笑着，“麻烦你过来一趟了。中国部出了点问题，你需要核实一下。最新推向市场的游戏，你和江蓠是负责人，所以也得麻烦你在发布会现场。”

“好。”

车内陷入安静。

叶纪言又低声问：“江蓠最近很忙吗？”

沉寂几秒，林深时答：“不忙，整天和我爸待在一起，两人偶尔会去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