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报道

“松开！”

“你先松！”

“凭什么？你先！”

宁县的夜晚，风吹着树梢，枝桠发出沙沙声。

“行，我数三声，一起放手！”

“好。”

“一，”

“二，”

“三！”

三声落下，没一个松手的，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顾欣辞紧盯着江辰轩，他的五官很精致，鼻梁高挺，嘴唇性感，皮肤光滑。

“耍赖？”

“彼此彼此。”

他俩相看两厌。

不知僵持了多久，江辰轩先松了手。

顾欣辞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

“你抽烟？”

“不行？”

顾欣辞深吸一口气，转头，垫脚，冲他脸上吐去。

“C！”

江辰轩侧过脸，低声骂了一声。

“怎么？你不抽啊。稀奇物。”

“少抽。”

“与你无关。”

桥上的风很大，不刺骨，但冷。

顾欣辞手中的烟很快燃到头，烟丝簌簌落下。

“遭罪。”

顾欣辞紧紧衣服，拿出手机，已是凌晨四点半。

“天亮不上学？”

“大不了不去。”

江辰轩没有表情，看着她熟练地从衣服里拿出打火机。他抢过她嘴里的烟支，弹进垃圾桶。

“你！”

“我闻不了。”

顾欣辞翻了白眼，收起了打火机。

又是沉默。

顾欣辞刷着手机，江辰轩盯着她看。

良久，江辰轩动了动嘴，“这妆不适合你。”

“适合你？我给你化。”

......

顾欣辞打开朋友圈，同班的女生不知从哪弄来了照片，她原本不在意，但标题里的三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江辰轩！”

“干什么。”

顾欣辞拿着手机，放在江辰轩脸旁，来回对比。“哈！真是你！”

江辰轩侧脸看过来，手机页面正好落在学校荣誉榜上自己的照片。

“嗯。”“哈哈哈哈，你就是那个为爱复读的学霸啊，厉害厉害。”

江辰轩静静看着她发疯。

“话说，你女朋友能再等一年吗？”

“分了。”

“一年哎，多......”

“什么！”

江辰轩说得轻飘飘，好似分手的人不是他。顾欣辞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看着江辰轩毫无波澜的样子，她更是不确定。

“为什么。”

“分手，一个人就够了。哪有为什么。”

江辰轩双眸暗淡，没有情绪，他的眼睛很好看，但总是有种让人看不清的深邃。

顾欣辞合上嘴巴，有点心疼他。在坚强的的外壳下，一定有颗易碎的心。

“过去就过去了，谁没了谁照样活。”

顾欣辞拾起空瓶子，进准投进垃圾桶里。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看向沉默的江辰轩。“走吧，新同学。从这到学校走着刚刚好，第一天报道，精神点。”

说完，他把腰上的外套解下给他。太阳慢慢升起来了，照亮了一片又一片大地。温度回升，天也越亮。宁县慢慢苏醒，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人们各忙各的。

江辰轩和顾欣辞并肩走在街上。两人惊艳的容颜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路过一家早餐店，顾欣辞一溜烟跑过去，一会儿就提着包子和鸡蛋出来了。

“给。”袋子塞给江辰轩，她拿了一个鸡蛋。

“不吃包子？”

“鸡蛋就行。”说罢，顾欣辞几口炫完鸡蛋。

“你不是不喜欢……”江辰轩刚想说什么，看着面前满嘴是蛋黄的人，瞬间就不想理她了。

“丑”他又想起了这个字，现在用在她身上十分合适。

“你说什么？”顾欣辞咽下去，擦了擦嘴，“我没听清。”江辰轩摇摇头，“谢了。”他喝了一晚的酒，肚子里除了水没别的东西，的确饿。

“以后也是同学了，早饭就当见面礼了。昨天的事我还没谢谢你呢，你就先谢上我了。”

“顾欣辞。”

“嗯？”

“你…没什么。”

“说话说一半要死啊！”顾欣辞无语，锤了他一拳，瘪嘴走开。

“你不记得了吗。”

江辰轩喃喃自语。

六点，时间正好。高三是最关键的时刻，要比其他年级早到一小时上早读。别说上早读了，顾欣辞上课都不一定来。高中已经过了两年多，估计这是别人第二次在早读时间看到她。

第一次是在高中正式开学第一天。

“你去报道吧，我回班了。”

“嗯。”

没有过多的交谈，两人在校门不远处分开。江辰轩又戴上了口罩。顾欣辞顺了顺头发，一晚没卸妆，还吹了风，她的脸有些泛红。她想从书包里拿镜子看看，却觉得肩上少些东西。

“靠！我包呢？”顾欣辞努力回想昨晚的场面，当时为了方便动手，她把书包随手扔到了地上。但一想，包里除了化妆品和一些现金没什么贵重物品，便放下心来。

等她走进学校，同学都像见了鬼，诧异的眼神中又有兴奋。比她更引人注目是身后的刚进校的新生，江辰轩。

江辰轩套上外套，摘下帽子，头发稍微压变形，他随手一抓，蓬松许多，但像鸡窝。他气场强大，不怒而威，不疾而速，走过的地方带过一阵风，整个人看上去散漫又严肃，单肩挎着黑皮包，手里还提着没吃的鸡蛋。

光是从门口就能感受到他被受欢迎，顾欣辞看着周边的人的表情由吃惊到痴迷，她不屑地一笑。

一个画面同时存在两个气场强盛的人，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江辰轩那皮骨都带着的拽劲儿自是比顾欣辞更烈。

这复读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起码顾欣辞的外貌还招人…喜欢。

看到江辰轩这副模样，原本计划要加他微信的女生们只能多偷看他两眼，是半步都不敢向他迈去。

——教室——

“我说，吴凡，你今天是想我了，舍得来学校了。”孟彤一进门就看见趴在桌上睡觉的“罕见”人。

吴凡靠窗，窗户还开着。孟彤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免得有虫子飞进来。她一抬头就看见楼下哄哄的人群，只有两人格格不入。

“欣辞！”孟彤看清来人，很是惊讶地大叫。听到她的声音，吴凡立马起身，不慎碰到孟彤，两人下巴对头，痛的大叫。

“我靠，吴凡你有病啊！”

“你踏马压在我身上干嘛！”

“关窗户不行啊！”

“尼玛！”吴凡没好气地关上窗户，一瞬间，他瞥到了顾欣辞。

吴凡抓着书包就跑下楼去，孟彤在身后大喊到：“你拿顾欣辞书包干什么？”

人早跑没影了。

吴凡看见了，是她，但他也看见了那个人。

昨夜，等顾欣辞离开，吴凡没心思和朋友混在一起。他打发走了其他人，自己又折回巷子。他听见她骂人了，也听见那群畜生的污言秽语。他想去救她，但他怕了。对方五个人，他一个人应付不来。正当他犹豫时，冒出来个小子，他带走了她，等没人了，吴凡才走出来，拾起来顾欣辞的书包。

吴凡认得那个人，是江辰轩。

今天一早吴凡就来学校了，他没睡，担心了顾欣辞一晚，他想给她发消息，却害怕收不到她的回复会更难过，干脆不发，见了面再说。

吴凡跑到楼下，看见顾欣辞就藏不住笑意。“顾姐！”

“你呲着大牙笑什么。有什么好开心的。”

“看见你就开心。”

顾欣辞瞪了他一眼，“滚。”

吴凡依旧嬉皮笑脸。他把书包拿出来，期待着顾欣辞的表情。

“…”顾欣辞平静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地抬眸盯着他，“哪来的？”

“啊？”吴凡明显没料到这种反应，“巷…巷子里。”

顾欣辞轻笑一声，“谢了。”平平淡淡，没有感情。

顾欣辞接过了书包，冷漠，走开。

吴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怒火，可他紧握的拳头压不住爆发的火焰。

吴凡站在原地，缓缓转头看向走来的江辰轩。他在发射雄性间的攻击，他的眼睛充满了见情敌的敌意。江辰轩感到来自外界恶意的目光，带有很强大攻击性。他扫过眼前的人群，和吴凡对视。

江辰轩知道他，搞足球的小屁孩，三个年级哪一级没有他的前女友。他还没搞清楚吴凡这怨气何来，就瞄到提着书包进教学楼的顾欣辞。

“呵，这小子失恋把气撒我身上？”

活该。

江辰轩压根没理会傻傻站着生闷气的吴凡。

吴凡的视线没从眼前这人身上离开过，江辰轩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距离太近，甚至可以听见衣布摩擦。接触之际，吴凡嗅到他身上有顾欣辞的味道。

顾欣辞不抽浓烟，她有自己的烟，白桃爆珠味道，那种味道只有她抽，但现在江辰轩身上也有。

他俩在一起待了多久。

“喂。”吴凡叫住了他，用之后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昨晚，和她一起的？”

“她是谁？”明知故问。

“顾欣辞。”

江辰轩猜对了，吴凡吃醋的样子太明显了。“嗯。”江辰轩不想和他纠缠，点头回答，正准备离开，他又想起什么，靠近吴凡的侧脸，用极小的声音，“一整晚。”

说完，离开了。

吴凡气得后朝牙直响，几个和吴凡关系好的女生见江辰轩离开，匆匆跑过来围住吴凡，“你和那个帅哥认识？有他微信吗？”

又是江辰轩，吴凡快烦炸了。

“有尼玛！自己去要啊！”

“神经病啊，凶什么凶！”女生们骂了回去，但意识到他情绪不妙，也就散了。

“江辰轩算什么东西，看我笑话？”

“顾欣辞……”

“都特么给老子等着。”

———教室———

“你和吴凡说什么了？他脸都绿了。”孟彤倚在窗边，盯着正在卸妆的顾欣辞。“没说什么。”浓艳的妆褪去，她原本胶原蛋白的皮肤展露出来。没有了妖艳的装饰，顾欣辞立马没有了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此刻的她是连长辈都喜欢的乖巧温顺美少女。

“你啊，自己说的总是无意间伤到别人。”

“那我不说话。”

“你...算了，吴凡倒了八辈子霉喜欢上你。”

“呵，我还没嫌弃他呢，还他倒霉。”

“啧。”

“想死？”

“得，我嘴贱。”孟彤闭上嘴，转头看向空阔的院子，吴凡还在，她笑他。

任何时候，自我感动的一方，无尽显现小丑姿态。

江辰轩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自然分到尖子班。他的到来倒是给死气沉沉的班级增添了许多活力。几乎没人敢靠近一班，先不说级部主任管控，就那压抑的气氛也是劝退了部分学霸，原本五十人的班级，现在只剩下三十人。

现在有了江辰轩，一班成了热话题，每节课间都有楼下的女生跑来看“新同学”。

江辰轩没做自我介绍，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江辰轩高考分数640，虽然这个分数不是宁县最高，但没人知道，他的数学成绩，没有选择分，除了柏月。

人总是在懵懂无知的年纪遇见美丽的景色，在年少时许下美好的愿望，回首过往，总是有人先破坏掉彼此的约定。

复读的第一天，江辰轩一节课也没听，全程趴桌睡觉。在年级第一的班级，三十个人没有上课睡觉的人，无一例外。但现在有一外例，江辰轩。这位睡觉被点名的人，在课本都没翻开的情况下正确回答了老师的问题，成功使各科老师放弃“训化”。

终于熬到午饭时间，学生们争先恐后冲进餐厅。

“欣辞，今天有你喜欢的炒蛋，快点。”

孟彤拉着磨叽梳头的顾欣辞，她还想涂下无色的唇，孟彤才不等她，直接拽着她跑。

“别拉我！你赶着投胎啊！”

“我再不吃饭真要饿死鬼投胎了！”

两人挤进食堂，刘正迪已经排好队，见到孟彤赶紧挥手招她过去。

“谢了，小迪。”

两人直接插队，后排的队已经排到了餐桌旁，有些抱怨声，“凭什么她们插队。”

“排队。”顾欣辞转身走到队伍最后。

“啊？”孟彤插队习惯了，忘了顾欣辞不喜欢搞特殊，“行吧。”

顾欣辞没心思吃饭，她为保持身材每天只能吃那几样，“清汤寡水无荤味，不是鸡蛋就青菜”，孟彤调侃她编的，挺符合。

她从小就讨厌蛋黄的味道，但无人在意她爱不爱，只知道吃了对身体好。可以说，顾欣辞最恶心鸡蛋了，尝一尝就生理排斥。可这些年硬生生给她搞习惯了。她顿顿有鸡蛋，旁人深信她是鸡蛋爱好者。

“欣辞，打菜呀。”

顾欣辞机械地打了两道菜。

等两人落座，吴凡那帮人进了餐厅，自然地插队打了菜，原本吵闹的食堂更闹腾了。

“吴凡，你搞什么，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

“就你话多，怎么，找揍？”

“你什么意思，插队还有理了？”

.......

顾欣辞不想待在这儿，嘈杂的声音吵的耳朵疼。

“吃好了吗，吃好就走。”

“你踏马直接塞胃里了？吃这么快。”孟彤啃着鸡腿，嘴巴含糊不清。

“一会就完事。”

顾欣辞看不下去她的吃相，狼吞虎咽的，油渍溅得到处都是。

她无聊，四处张望。

不经意间瞥到近处被女生围着的江辰轩。

那些女生在他旁桌，说是来吃饭不如是拍照的，那手机就差怼到正主脸上了。

顾欣辞轻笑一声，“还挺受欢迎。”

“谁？”

“吃你的。”

“哦。”

这时，有位胆大的女生走到江辰轩面前，羞红着脸低语，"你好同学，我叫周子婷。"

"嗯？"江辰轩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却依旧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能加个好友吗？就单纯交个朋友。"

"不了。"

顾欣辞饶有兴趣地看着。

周子婷有些尴尬，"你不是被甩了吗，你还喜欢那渣女？”

“你说什么？”江辰轩语气冰冷，他抬眸盯着女生，眼神像把利剑，让她瞬间噤若寒蝉。

“都…都这么说的，你……”

“谁。”

“我…我不知…”

江辰轩猛然起身，筷子摔落一地，吵闹的食堂霎时安静不少，众人目光聚集于此，小声私语。

他冷冽的目光扫过那桌的人，吓得女孩们吸冷气。

周子婷呆愣住，站在原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江辰轩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子婷被他眼中的怒火刺激的瑟瑟发抖，

“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人离开。

周子婷腿一软，蹲坐在地，她的朋友马上扶她起来，可怜的女生眼眶溢满眼泪，看来是吓到了。

众人议论纷纷。

顾欣辞全程不舍得眨眼，这剧情属实有趣。

到令她没想到，江辰轩居然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她不禁想起昨夜江辰轩对她一系列“过分”行为，倒也不算绅士。

“怎么就谈上恋爱的呢？”

“那人也太拽了吧，分了就分了呗，干嘛吼人家女生，有病。”孟彤喝完汤，无语地吐槽。

“是挺有病的。”

被刚才那一下，大家的食欲减半。

吴凡端着一碗炒饭，径直走了过来。“美女们，能坐这儿吗？”

他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孟彤看看他又看看顾欣辞，“能。”

他挨着顾欣辞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