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如果有一段往事

目送杜遥夜离开，我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紧接着一股疲惫感涌来。

忙活了这么久，是时候歇一会了。

定好闹钟，下午还要起来给她准备晚餐。

吃什么呢？过去我虽然学过一些基础的菜谱，但还没有花这么多时间去精心准备过，有些料理我也只是浅尝辄止。

比如咖喱饭，我自己吃就做的很简单，如今可不行了。

走之前忘记问杜遥夜喜欢吃什么了，真是失策。

真没办法，那就煮面吧。

这么说来，我对杜遥夜的理解还真少。

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玩过哪些游戏？平时宅在家还是出去玩？

从cos服推出应该看过不少动漫，至少了解过很多，她又喜欢哪些作品呢？

平日里看着这么有活力，其实内心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烦恼？如果有的话，我能不能帮到她？

等她回来再慢慢问吧。

在这样胡思乱想中，我的意识渐渐沉去。

闹钟响起，睡眼朦胧中起身。

快五点了。杜遥夜六点多下班。

我着手准备晚餐。

之后一切顺利，回家后的杜遥夜看着盘中香郁的炸鸡柳不住地吸溜口水，对我的番茄鸡蛋煮面啧啧称奇，双重美味加持下嗦了两大碗，比我吃的都多，我笑着提醒她别噎着了。

“这么好吃的饭，我以后天天都能吃到吗？”杜遥夜看着渐少的饭菜竟有了些不舍。

“当然不能。”我回答。

“啊……”

没等她丧气，我又接着说：

“天天吃很快就会吃腻的，而且营养也不均衡。我还得做出更多好吃的才行，至少三天不重样才不会腻吧。”

“哇——这，这简直是……”杜遥夜捂住嘴，眼里的激动却遮掩不住要满溢出来。

“——至福啊。”

“……是我在做梦吗？”她问。

“当然不是。”

“捏一下我。”

我在那的小脸蛋上捏了一下，像是在捏面团。

“哎嘿嘿……此生无憾了呀……”杜遥夜感觉轻飘飘的，一阵风过来马上就要吹上天去。

“不敢当。没想到这么喜欢我做的饭，不如我教教你？”反响这么好让我顿时有了自信，萌生出了这个想法。

“好呀好呀!有空一定要教我!”

“可是我从没下过厨，这方面一窍不通……”

“没关系，我会一点点教你的，慢慢来都能学会。”

“嘻嘻，你最好啦。”

在约定好后吃完饭，我们无所事事。

“遥夜，你没有继续更新吗？”看着手机，我问。

“更新什么？”

“发推啊，克维特的。”

“啊，那个……”杜遥夜一愣。

“等下，你……别，别看啊，感觉有点羞耻。”杜遥夜拘谨地扭来扭去。

……

“事到如今还要说这个吗？”

“不……不一样啊!我们现在这个关系，被看到就是会觉得丢人的好吧!”杜遥夜捂住脸说。

这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个正着的表情吗？

这么一说我反倒来了兴致，上下滑动，找到其中一条文案，清清嗓子念道：

“小哥哥们……”

“什，什么？……等下，别念，别念啊!”杜遥夜发现事情不太对，赶忙连声喝止。

“这么冷的天……”

“停停停停停停——”杜遥夜出声打断，可是看我的势头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人家……”我故意在这里顿住，点到为止。别让人家太难堪。不过后面太色情的文案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念就是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杜遥夜一听立马受不了了，叫着猛扑过来想抢走我的手机。

早料到会这样，我立马后仰把手使劲往身后拽，就算她趴在我身上也够不到，毕竟她矮我一头。

“别念啊……讨厌，混蛋!”杜遥夜一边说着，还在伸手去够。

“哈哈，抱歉，毕竟被你捉弄这么久，我总要反击一下……好了别抢了，不开玩笑了，我不念了。”

“也不许再看了!”杜遥夜起身厉声说道。

“哎？为什么，你的cos多好看啊。这张在雪地里的艾米莉亚很美啊。”

杜遥夜没有理我，坐在一旁，把头别过去，嘟着嘴在生闷气。

闹情绪的杜遥夜……

唔，可爱到极。

“好啦好啦，我错啦，我道歉好不好，也不会再看了……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学着小情侣那样，搂住肩膀，又握住她的手，出言安抚。

额，这不和平时差不多吗，看来我确实没什么经验。

没关系，只要管用就行。

“遥夜……我知道你最好了，您大人不拘小节，肯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经过一顿真诚的自我批判，杜遥夜转过来把脸靠在我的胸膛，默认是原谅我了。

打闹完，我也该说正事了。

“其实我是有些担心，这么久不更新，不持续运营账户的话，不能涨粉吧。”

她在克维特的收入来源就是让粉丝过门槛，另外其中可能会有金主进行进一步的业务交易。

粉丝量是基础，如果不能涨粉一切就无从谈起了。

“怎么说这也是你的收入渠道，也是一种工作吧。可是没粉丝就没收入了……对吧？”我说。

“是这样。但是没关系，现在的钱还有很多呢。我攒下来的，再加上你给的，足够用花很长时间了。”杜遥夜说。

“况且，我不会再发那种东西了……为了你。”

“我？因为我吗……”我说：“不用在意我，你继续做你的就好，我不会说什么，不要让我妨碍到你的工作。”

我也没资格评价她什么。

“那怎么行。”杜遥夜说：“你已经是我的男友了呀，都有对象了还要发这种东西给别人看……怎么想都不合适吧。”

“我不介意，倒是因为我做了你男友就害你没钱赚我才会介意呢。”

“可是我就是觉得不该这样做，说不清楚，有种背叛的感觉……”杜遥夜坚持己见。

杜遥夜对恋爱观意外的纯洁，这种保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怎么说呢……这么较真，她真的适合做这行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真的想做吗？

“而且……其实我也在怀疑，还有没有必要继续做下去了。”杜遥夜陷入思考。

果然，我的疑惑是有道理的。

“一开始我是打算靠这个找到能养我一辈子的老板，至少能把生活费填上，但是后来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太幼稚了。”

“现在做这行的人何其多呀，这么多人争着找金主求包养，可是有钱的大老板就那些，而且人家只是玩一玩就走了，不然多麻烦，除非很幸运被相中了，不然想养也不会养我们这种个人势。”

“所以我就只靠门槛挣钱了。偶尔觉得有些寂寞，发在网上能和人聊聊天也挺好的。”

我听她认真讲着，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对这一灰色行业和她的了解又深了一些。

“不过现在不一样啦，有你一直陪着我，还给我做饭，做家务，会逗我玩，哄我睡觉，还能陪我逛街，让我这么开心，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杜遥夜看着我，小小的眼睛掩盖不住水一般的柔情。

“我很幸福了，所以，感觉可以不用管那个东西了。我已经不需要了。”杜遥夜说。

“这期间有生意也不管了吗？”

“入门倒是没关系，多了点小钱我们可以出去吃顿好的，嘿嘿……要是有老板提要求我会好好拒绝的，我不会接受。”

“这样啊……”

如果是她遵从了内心的想法，那就没问题了。

至少现在的生活不用为钱担心。

还有时间帮杜遥夜找别的出路。

“还有那个，就是……”杜遥夜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衣服……润禾你想看的话……其实我可以穿给你看呀……”杜遥夜脸微微涨红，小手握住我。看起来有点紧张。

“妆也可以画的，就是没有照片里这么白……你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当然不嫌弃!我期待还来不及呢。”我连忙点头。

不是只能透过屏幕看到的虚拟数据，而是实实在在的人近距离cos给你看，很难不激动啊。

“那，想看我穿什么？”杜遥夜也来了兴致：“艾米莉亚？雷姆？”

“西施？还有她的游龙清影我也有哦。”

“还是波奇酱？最近星野爱不是也很火吗？”

“哇，好难选……”

“丛雨的也有。”

“这个都买了吗！？”

“这个也挺出名的，游戏也玩过了，小丛雨多可爱嘛……就买下来了。怎么，喜欢这种？”杜遥夜歪头坏笑着，眯起眼打量着我的喜好。

“啊，这个……不是说特别喜欢谁，都挺不错嘛，遥夜你更喜欢哪种？”

“我当然都行啦，刚接触完的时候挺喜欢里面角色的，就买了一些衣服，弄个差不多就行，蹭蹭热度嘛……要推得赶紧推才是，不然过一段时间就没这种热情啦。”

确实，时间太久会冲淡那股热情，所以火起来的作品就要在当下猛推，热度也要及时蹭。

“这样啊，我也是呢……那还有别的吗？”我问。

“嗯……哦对了，制服神里绫华，说起来我还没穿过呢。”

“哦哦哦，就这个了!”我敲定主意。

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对学生制服有些偏爱了，看来多少是老了，总想在她寻找洋溢着的少女青春感，就像约会时那样……当然我指的是心理年龄，我现在才刚迈入弱冠一年多，也很年轻好吧。

再说了制服不是一直也很适合她吗。

“好的，那你稍等哦~”杜遥夜走进卧室关上门，接着隐约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就坐在客厅等着。

印象里女孩子换装一般都很慢吧，别说这次还是cos装，衣服到首饰再到假发，以及各种妆造……

慢慢等吧。

额，等下，杜遥夜关门后我是不是没听到上锁的声音？

悄悄走过去看，发现还真的没锁。她这么有安全感吗，还是对我的人品有相当的自信？

又或者只是单纯忘了？

那也就是说，我这时开门，就能看到正在换衣服的杜遥夜？

她的身体要是被我看光了。那可真是……

呃……醒醒，要是我开了门，那才是一切都结束了。

她看到自己的男友是个变态偷窥狂后会是什么反应？我已经想到了她用看在地上蠕动的毛毛虫，或者是用看满脸猥琐的山洞哥布林的眼神看我。

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之后她对我的信任会就此彻底破裂的。此前好不容易积累的关系也会崩盘。

万一，万一她是故意没锁门，在考验我呢？

……不对，她哪来这么多心机。

站在门前的我像是在玩什么视觉小说，头上冒出对“没锁门”这事进行了所有可能性观测，眼前冒出“推开门大饱眼福”和“维持自己的原则”两个选项，并为此预料好了所有的结局。

……可话说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简直像个禽兽一样，无不无聊。

她在自己家没有锁门的习惯很正常吧，我这么下作干嘛。

反正不管怎么想，最后开了门都会挨骂吧。

难道我能找到自己不会因为像个偷窥狂一样开门而不被狠狠厌恶的世界线吗？

难道我在幻想杜遥夜其实是欲擒故纵？已经在屋里等了半天，就差我破门而入了？感觉这个可能性低于在一次十连抽奖中连出三个金光。

意识到自己多么幼稚，只能悻悻回到原位。

我都在想什么东西……最近也变得奇怪起来了，以前都挺冷静的。

不过这一来被我打发掉不少时间，杜遥夜也在之后慢慢推开门走出，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我好奇的盯着门口位置。

首先迈出的是杜遥夜修长的大腿，在天鹅绒般干净的白丝衬托下更显得纤细，在纯洁的加持下更具备诱惑力，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之后是标准的制服装，小皮鞋，深蓝色的褶皱短裙一直往下延伸到大腿的膝盖顶，腿部往上的绝对领域若隐若现，引得人浮想联翩。

短袖学生服，雪白的脖颈下，鲜艳红色的领结在蓝白的主基调下作为点缀，更添一份活泼。

当然最惊艳的还是杜遥夜的妆容。

圆润的小脸蛋搭配淡蓝发色，后面束起高高的马尾，两侧刘海和发饰也和游戏中一模一样，看来是下了功夫去还原了。

洋溢着青春活力，又不失大小姐特有的优雅和成熟，真是巧夺天空。

尤其那双眼睛勾人心魄，含情脉脉，风情万种，里面藏了一万首情诗。

我呆住了。

这一刻，清风为她驻足，夕阳在此定格。

该说不愧是学生时代的清纯少女白月光吗，真的让人一生都无法忘怀。

原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是古老的传说。

在网络里见过太多人间的美景和美女，可是当她真真切切地站在你身前，微笑着，深情地望着你时，你还是一下就陷进去了。

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我一介凡夫俗子？

如果要用世间的词藻去修饰杜遥夜，那语音顿时会变得苍白无力。用美丽去形容她，那么美丽一词会因修饰杜遥夜而镀金。

我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我的滤镜，我只知道此刻在我面前立了一名仙女。

“……不说点什么吗？”见我半天没反应，杜遥夜问。

“怎么样？好看吗？”杜遥夜轻踮脚尖，摆动双腿，左扭右晃，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

“真是绝美。”我只能浓缩成四个字。

美得能让人就此忘记呼吸，忘记心脏还要跳动，这简直是谋杀。

“嘿嘿，多谢夸奖~”杜遥夜走过来，那翩翩玉腿离我越来越近。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请，好好地看着我吧，润禾。”杜遥夜，或者说神里绫华托起我的脸，嘴角一丝微笑，像茫茫草坪中唯一的那一抹灿烂的红，带着沁人的芬芳，迷的人神魂颠倒。

一举一动都是人间美景，一言一行俘获芸芸众生。

此刻我能做的，也只有把眼前的一幕幕记录在最深处的脑海，刻入DNA中。如果以后有了孩子，生下来后看到的第一份记忆就是这副场景。

“难得打扮了一番，我们来张合影吧。”杜遥夜提议。

“我们两个？”

“不然呢？”

“等等，这可不行。你这么漂亮，我站在旁边只会煞风景。还是我拍你吧。”我拨浪鼓一样连连摇头。

如果图中只有她一人，那这就是一件无可挑剔的艺术品。可如果再加上我，那毫无疑问是一种玷污。

“哎呀，想什么呢，又瞧不起自己啦，你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润禾就挺帅的，只是没有打扮而已，快来吧。”杜遥夜拿出手机，不容拒绝的说。

“可是……”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帅气的啦。别管这么多了，过来吧。”杜遥夜就强行把我拽过来，接着手机调整位置把我们都照进去。

我只好接受现状。我不习惯对着镜头又是摆pose又是笑，但还是努力配合她。杜遥夜熟练地比了个耶。

“来……3，2，1，茄子!”按下按钮，随着咔咔的响声，几张图片纷纷涌入相册。

看着杜遥夜反复欣赏这份合影，我叹了口气。

“还是觉得不好的话，等我卸了妆，换回私服我们再合个影吧，这样你总不介意了吧。”察觉到我的失落，细心的杜遥夜给出了提案。

“好提议，这个我赞成!”

“到时候可要做成相框挂起来哦。”

“额，也行吧，你喜欢就好。”

“嘻嘻，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呢，之前约会都没合影啊。有点可惜。”

“是啊，当时我没想这么多。”

根本没打算拍照留着个念想，打从一开始就就没想过要被她记住。

只是天意难测，之后会经历这么多变故，让我们的关系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我会好好珍惜的，这可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宝贵回忆啊。”杜遥夜看着图片，像孩童终于有了喜欢的玩具那样欣喜。

“那还挺浪漫的……随你吧。”我说。

又享受了一会当白鹭公主，杜遥夜才不舍地回屋换回常服，卸妆后我们又合了张影，至此这次的换装游戏圆满结束。

晚上，熟悉了流程后我们老练地洗漱完躺在床上，杜遥夜关上灯，她没有挑起什么话题，我也是。一时间相对无言。

其实我是有话要说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切入。

早先就想要深入了解她，现在知道了杜遥夜已经不想再去做爸爸活，我自然是支持的。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还想知道更多，这样才能尽可能帮到她。

该怎么办呢……如果生硬地提问她的过去，不就是碰她的雷区吗。

但凡有点眼力见也能察觉到，过去的她一直是一个人，既没有朋友，也没提到过她的家人，肯定有什么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她的过去存疑，不管如何，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谁想被追问不好的回忆呢？换位思考，我就愿意把那好不容易才愈合的疤痕，再次血淋淋地撕扯出来给别人看吗？

我不想伤害她。

本打算今天就算了。可就在这时，杜遥夜发话了：

“润禾，谢谢你今天给我做的饭。”

“怎么这么客气，这不是应该的嘛。”

“我脑袋笨不会做饭，也没时间慢慢学，一直都是点外卖应付过去的。”

“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还是家里自己做的饭最香了。”

“毕竟外卖都是量产的，不一定那么用心，而且有的店干不干净还是个问题。”我提醒说，“光点外卖不好的，吃太久会把肚子吃坏。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嗯呐，大概三个月前吧，那天晚上肚子疼的要命，又吐不出来什么，大晚上的不太想去诊所，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结果居然真的难受了一晚上，肚子像是被凿穿了一样一阵一阵的疼，一直熬到凌晨才稍微好了一点，所以我就整夜都疼得没睡着觉，那次真是吃尽了苦头。”杜遥夜边回忆边苦笑着说。

“到医院才查出来有肠胃炎，就是因为饮食不当。”

“遥夜……”我握起她的手表达关心，“那现在调理好了吗？”

杜遥夜点点头。“嗯，已经好啦，之后再也不敢在晚上乱点吃的啦，还有外卖也不贪小便宜了，虽然贵一点，那也总比吃出病来要强。”

“就算是这样，时间长了还是会出问题的。”

“嘿嘿，所以说能给我做饭的男朋友这不就来了吗？”杜遥夜转头看向我说，“这么看来，能遇到润禾都是命中注定，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呀。”杜遥夜撒娇似地抱住我的胳膊。

“你，唉。好吧好吧。看来我责任重大啊。”

“以后就拜托你啦，下厨，还有要教我下厨，你是在拯救一个少女宝贵的生命哦。”

“我当然会尽力。”

“嗯嗯!还有……看在你为我精心准备美食的份上……”说着杜遥夜贴过来，香气扑鼻。

“想要什么奖励？”她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哎？奖励……”

“什么都可以哦，只要我能做的……”温柔的话语里加了什么魔法，让人浮想联翩。

另一只手更是抱住我的腰，微微合拢，弄得我登时不自在起来。

什么都可以？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这是在暗示什么？今晚？现在？

不对，冷静……

这才同居第一天呢，就因为她说什么都可以，难道我就要化身色狼狠狠开荤？

就算同居了我也不能这么厚颜无耻吧。

等下，这么说来……

有机会。

“什么要求都可以？”我问。

“当然啦。”

“那就……麻烦你讲讲你过去的事吧，遥夜。”我正色说道。

“啊？”杜遥夜愣住，她对男生那点想法还算了解，这么直球的给出机会，而她已经做好了卿卿我我的准备，然而没想到提出的是这个。

这都不想歪吗？润禾是不是太木头了。杜遥夜想。

“额……不可以就算了，没关系。”见她不说话，我作出退让。

“不是，当然没问题。我是想说，只是这样就行了吗？”杜遥夜不理解为什么要浪费这个机会。

“润禾只是想听我讲故事？”

“对，我要听。”

“好吧……既然你想听的话……”杜遥夜有时就是看不透季润禾。但还是会好好履行承诺。

“其实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想听我讲哪里？”

“一切。在遇到我之前你所有的经历，麻烦都告诉我吧。”我转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将杜遥夜的手捧在掌心，“我想多了解你。”

这话有点撩啊。杜遥夜心里想，季润禾主动出击也让她有些心动，这不是很会吗。

“一，一切吗……”杜遥夜想了一下，“有点多啊，等我捋一捋好了。”

“嗯，没关系，慢慢来。”

“好……”杜遥夜静下心来思索着，尘封的，久远的记忆被重新开封，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被各种情绪淹没的她慢慢沉浸在往事里。

万籁俱寂。

良久，杜遥夜缓缓开口。

“我从来没和别人讲过自己的事情，你愿意当我的第一个听众吗？愿意听我诉苦水吗？”

“我当然愿意做你的树洞，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事情，讲给我听吧，我会全部接下来。”我说。

“好的。我不会骗你，我会把我看见的，经历的，全部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杜遥夜清清嗓子，低声说道，一段关于她的往事就这样慢慢浮出水面。

“我是独生女，住在小镇子里，家里没什么钱，日子只是凑合着过。”

“我家里关系一直很差，爸爸没有固定工作，就在外面四处找，看看有没有做帮工的，有就跟着干活赚些钱，没人招就没事做，然后就要去喝酒……可是喝多了回去就要打妈妈。揪着她的头发，拽起来打……”

“爸爸经常说妈妈没用，赚不到钱给他买酒喝。妈妈没有一技之长，就会做家务还有养我，妈妈不敢反驳，不然就会被打的更凶。”

“一开始看到爸爸家暴，我就哭着冲上去抱着妈妈不让他打，于是爸爸就连我一起打……可是妈妈的伤并没有变少，我还会因此受伤……没办法了，后来看到爸爸又打妈妈了我就往外面跑，跑的远远的，去听不见声音的地方，坐下把头埋起来什么都不管。”

“等天不早了，估摸着差不多闹完了再回去，爸爸打骂累了就会去睡觉。妈妈就哭，又不敢惊动他，低声在那里一边抽泣一边打扫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家。”

“我不聪明，学习不好，努力了成绩也一般，妈妈就像找到了宣泄口，拿着我不上进一顿凶我。”

“我知道里面肯定还掺了对我爸爸的怨气，可我没法顶嘴，只能低着头不吭声。”

“小时候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初中，运气不好，分班之后我谁都不认识，我又怕生，不敢主动说话，所以没怎么交到朋友。等大家的圈子固定下来我就不好融入了，于是和谁交情都不深，聊的不多，平时就一个人看书或者发呆。”

“其中有个人，很蛮横，后来听说了是个女校霸，家里有钱，仗着哥哥是初三的，还有混社会的表哥，人一直很冲，谁都不怕，老师也不想惹她，能不管就不管。”

“可能是见到没人和我一起玩，就老是欺负我。”

“开始只是在我上课回答问题答不对时起哄笑话我，后来把我的文具或者课本藏起来，我课都没法好好听了，我在她那那里找到了她都不肯承认。还发火说我栽赃她，我害怕了，拿了东西就不敢再吭声。”

“我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她没完没了，还越来越过分。”

讲到这里时，杜遥夜的手在发抖，声音也打颤，我紧紧握住她，给她安全感还有勇气。

“看到我不反抗就越来越过分了，走路时用脚绊我，摔得我疼到半天站不起来，她还在那笑，说我不看路……吃完午饭回教室发现我的书倒了一地，她说是桌子自己倒的，我猜到八成是她弄得，我捡书的时候还假惺惺地帮我捡了两本，我她还得说谢谢她。”

“再后来还带着她的跟班在厕所堵我，说我贱，看着老实，都是装的，其实心里比谁都脏。”

“我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惹你了。”

“她说……说我除了长得好看什么都不是，跟骚狐狸一样，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下贱的不行。我这种人早晚会出去卖。”

“就算我反驳，她也会用很脏的话骂我……而且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跟班冲我推推搡搡，我惹不过她，我只好调头跑了。”

“那天我哭着回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同学都跟我不熟，她是出了名的不怕事，就算听说了估计也不敢帮我。我知道老师从来不管她，跟老师说也没什么用，就算她被老师明面上被警告了后不敢随便堵我，也会变本加厉在各种地方骚扰我，没完没了。”

“想多了就越来越害怕，我想告诉家里人，可是爸爸根本不管我，我就只能告诉我妈妈。但我没抱太大希望……”

“果然，妈妈怪我乱惹事，很生气地说她家我们惹不起，早点去道个歉不就好了？”

“然后又东扯西扯地数落我……我只能躲在房间里哭。”杜遥夜的眼眶泛红。

“我就恨爸爸，恨妈妈，恨那个校霸，恨帮不了我的老师学生。”

“可是恨来恨去，我觉得还是恨自己最省事了。”

“从小到大没人对我好，还总是被欺负，在家里这样，在外面也这样，我真的好痛苦，想不明白活着是要干什么。”

“所以死掉就好了，太累了，活着又没什么意思，死了就轻松了……可是我又害怕，家里只有老鼠药，要是吃了这个去死会很痛吧。上吊也是，我又没有那个胆子。从家里跳下去也摔不死。”

“我就想着还是熬过去吧。等我再长大一点，远离这些我讨厌的人，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就没事了。”

“我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最远也没出镇子，我知道外面还有许多城市，我印象里城市就是最热闹的地方，大家会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每天都像是赶集一样，到处都是会闪着各种各样的颜色霓虹灯，整夜整夜的亮，在那里可以不睡觉从白天玩到晚上……感觉很厉害，总想去亲自去体验一下。”

“……是不是挺随便的，靠这种幼稚的想法，我才熬过了初中最难受的时候。见我总躲着她，也可能因为我又不会反抗没什么意思，那女的欺负我半年，什么都试过了，差不多就玩腻了不怎么找我麻烦了。”

“为了不被妈妈骂，我想让她高兴点，就算笨我也使劲学，最后勉强过线上了高中。”

“可是我爸……那个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赌博，挣的钱都赔进去了，就来家里拿钱想赢回来……我妈跪下来哭着求爸，才攒那点钱不能花，那是出了事拿来救命用的。”

“他说这次肯定能全赢回来，等这次赚回本了不就行了，让我们等他好消息。我是后来放学回家从妈妈那里才知道的，当时爸爸早就拿钱走了。就剩下妈妈还跪在地上哭。”

“妈妈总是在哭，为各种事情哭。不是哭就是教训我。”

“爸爸走了后好几天都没回来。他根本指望不上了。他又没给钱，家里没多少钱了，吃饭都成问题，妈妈就让我赶紧出去挣钱，我说我哪会啊。我从来都没找过工作，一点也不懂。”

“我问妈妈她怎么不出去挣钱，她冲我吼说她也不会啊。她也出不了力。”

“……我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绝望过……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我什么都不管了，上不起学也不用上了，我只想赶紧跑。从家里到处找点值钱的东西，再加上自己存的零花钱，终于拼出一点路费，随便收拾收拾就离开家，坐上火车往别的地方去，于是就来到这城市了。”

“其实也没跑很远，只垮了一个省，也足够了，反正他们找不到我。”

“来了之后就要想该怎么生活了。结果还是不得不学怎么找工作……我去了好多地方，可我未成年，连高中文凭都拿不出来，力气也不大，要我的人不多。”

“我刷过碗，检过快递，送过外卖。从早干到晚，每天身体又疼又累，还做的最慢，都是没干多久就辞了。”

“当时是跑好几个地方兼职，得先把饭钱和房租凑够。差不多就是只够勉强活着。”

“小时候一直想去城市，结果真去了才发现热闹都是给有钱人的……我身无分文连看看资格都没有，不赶紧做够任务就没工资了，累得不行，回屋子里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起来就得去工作。跟个机器人一样。”

“那段时间虽然累，但至少稳定下来了，也没有烦心事折磨我……反正一个人也挺自由的吧，自己挣钱自己花，日子过得简单点，时间长了总能攒出点闲钱的。”

“可是后来全国都有流行病毒，大家都出不了门，不少店做不下去倒闭了，我的工作就一点点地没了。”

“我着急的想各种办法，也是没什么用，只能看着钱一点点花光……

“我有点后怕，没钱后我就要回去吗？可是家里就有钱了吗？”

“家里还认我吗？我回去会不会肯定会被狠狠打一顿扔出去……我不要。我宁愿挨饿也不要回去。”

“也是后来才发现到可以去克维特挣钱，就是那种的，你也知道……”

“我没时间慢慢运营了，缺钱，太缺钱了，哪里都要钱，我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很快就去接活。”

“于是就稀里糊涂的做了……虽然戴了，可还是觉得好恶心。说实话我一点也接受不了。”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至少钱拿到了。”

“就这样把日子撑过去了。后来找到便利店的工作，就固定下来了，生活也还说得过去，实在没钱了就去接活，一次就够花好久了，也就忍一晚上的事。”

“……在遇见你之前就是这样了。”

昏黑的房间中，杜遥夜轻声吐露她的往事。

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生活。原来她受尽了苦头。

可是她的声音却很平静，冷静的像是一个旁观者。

“辛苦你了。”我抱住她说。

原来，杜遥夜就是用这么娇弱的身躯，承受住了世界上这么多的恶意吗？

同学的欺凌，家人的打骂，社会的摧残……她本不该承受这些。

令人窒息的重压，山一样接连不断地落在她身上，大人都很难不崩溃吧？而她却只能扛起瘦弱的肩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挣扎着一点点往前爬。

其中有多少委屈，多少辛酸和无奈，又怎么用言语说的尽呢？

她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啊。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啦，这不也坚持下来了嘛，而且……我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了。你看，我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没关系。”

“其实有点讽刺……那个女混混，骂我的时候我还会反驳她，可是后来我真成了她说的那样……我真的出去卖了，去勾引男人……哈哈，让她说中了呀。”杜遥夜苦笑。

“别这么说，这都不怪你。”我很替她不平，胸腔压着一肚子火。

这么多年，但凡能遇到一个好人，能在这个时候，或者那个时候，伸出手来帮帮她……

哪怕一点点也好，都不会这么糟糕吧。

为什么她就是遇不到呢。

“去纠结怪谁已经没意义了，事实就是事实，润禾……”杜遥夜躺在我的胸膛，她的身形从未如此寂寥，渺小但又坚强。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

我怎么看待杜遥夜？

一开始只觉得是一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女孩，后来发现她是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

现在听她讲完自己的身世，我真的很难不为她叹息扼腕。

她是个坚强的人。会笑着别人带来快乐，却唯独自己去消化那股悲伤的人。

“你是我的女朋友，遥夜。”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待你，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女朋友。”

“我喜欢你。”

是的，我也该确认自己的心意了。

我喜欢她，我不能再继续回避这份心意了。

我要用余生去守护她，让她幸福。

我要守护那份笑容，让她能一直笑下去。

我的手拂过她温润的脸颊，她仰起头来看着我。

随后，我直接吻了上去。

一如樱花自下飘落，轻点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世界寂静无声。面前的窗户映出一片夜幕，群星灿如银河，闪烁着见证我们在月下相吻。

良久，我移开嘴唇。

“可以吗，我也可以被喜欢吗？”杜遥夜看着我问。

“怎么不可以呢？你值得被爱。”

“因为我可怜？”

“不是。因为你是杜遥夜。”

“可是我很脏啊……”杜遥夜说出了让她在意的事。

“我也想通了，你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接受我，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找到男朋友什么的其实我根本没报什么期望，因为我早就不干净了。”

“别这么想，遥夜。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干净的。”

她的灵魂比任何人都纯洁无瑕。

“可是——”

“别管那么多了，遥夜。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我……”杜遥夜眼睛湿润了。

“喜欢，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呢，我最喜欢你了啊!”晶莹的泪水滑落，杜遥夜带着哭腔说道。

“嗯，我知道的，这样就可以了。”

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我再次吻上去。

分开后的杜遥夜再也控制不住，泪腺彻底决堤，趴在我的胸口大哭，热泪横流。

“呜呜呜……啊啊……呜呜呜呜……”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去。

“好啦好啦，已经没事了。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有我一直陪着你呢，哭吧，哭吧。哭够了就好了。”在她耳边轻语，一边拍拍她的后背。

杜遥夜哭的更凶了。

这样的话，能让她好受一些吧。

不知道哭了多久，凶猛的势头逐渐减弱，杜遥夜开始抽泣，慢慢地平复心情。

“润禾，我感觉好幸福。”

“我也是。”

“原来被人爱着会这么幸福。以前从来没人在意过我，一个人好难受……好多时候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嗯，我知道你真的很努力了，你是最棒的。”

“嗯，谢谢你。”杜遥夜说，“润禾，只要你还在支持我就够了，再大的困难也不怕。”

“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嗯，好!”杜遥夜笑了。

“我爱你，润禾。”

“我也爱你，遥夜。”

“那就……继续？”

“这么晚还要继续吗？”

“气氛都到这儿了，就想要了……好不好嘛。”杜遥夜扭扭捏捏地撒娇。

“……今晚就破例吧。”

“嘻嘻，知道你最好啦。”杜遥夜看来是忍了好久，迫不及待了，不等我做好准备就直接凑了过来，把我按住后就马上开始接吻。

“呜……哈……啾……啾……”漆黑之中，相吻的我们不断漏出暧昧的声音。

如果平时只是隐隐嗅到杜遥夜身上的若有若无的茉莉花的清香，那现在我就是躺在一片茉莉花海中，浓郁的香气夹着温润的触感在口中化开。

她占据了主动权，我只能顺着她来做，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身体接连不断地传来令人兴奋的快感。

她的肺活量居然这么好，一波完毕后略作停顿，没等我喘口气又上来堵住我的嘴，猛烈的攻势让我因为缺氧有点头晕目眩，而快感又像是拉开了闸门不断传来，身体感觉要飘起来。

好热，身体好热，要融化了。

没到成年人那种深度接吻，我就要顶不住了。

我赶忙打出停止的信号。

片刻后，杜遥夜慢慢停下来。还在犹豫是不是该结束，但我不能再做出退让了，不然等会要出人命的。

看她嘟着嘴，仍然欲求不满的样子。不过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我早晚有一天要被她吃干抹净。看着杜遥夜的嘴唇我突然有点后怕。

“那就睡吧，晚安。”杜遥夜轻声说道。牵起我的手摆好睡姿，驾轻就熟。

“嗯，做个好梦。”我说。

这次真的安静下来，闪烁的繁星们看完了一出好戏，跟着半轮明月慢慢散场，缓缓沉到西边。穿过一座座钢铁森林，来到城市最远处，外面是蜿蜒的群山，下面藏满了落下的点点星光。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