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王妃

面对嬷嬷的热情催促，苏河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他故意表现出一副孩子气的执拗，坚定地摇了摇头说：“这火盆中的火苗跳跃得如此热烈，我实在没有把握能跨得过去。”言罢，他故作姿态，驻足门边，仿佛是在与这场古老仪式无声地对峙。

嬷嬷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她巧妙地掩饰成了一抹忧虑。

那团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怒火，被她以多年的宫闱经验迅速压制，化作了更为恳切的劝说：“王妃娘娘，还请听老奴一句肺腑之言，这跨火盆虽小，却是步入皇家的重要一步。您已被皇上亲封为寒王妃，万众瞩目，此刻怎可因一时意气而贬损了自己的身份？况且，这仅仅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跨过了这火盆，便是跨过了一道门槛，迈向了全新的开始。”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一边是传统与权威的呼唤，另一边则是个性与自由的坚持。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墙之内，一场关于服从与反抗的无声较量悄然上演。

就在苏河心中天人交战，犹豫的瞬间，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而清晰的太监嗓音，划破了宫闱中的宁静。

“太后娘娘驾到——！”

这声音仿佛携带着重若千钧的威严，使得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瞬时噤声。

所有人，不论地位高低，皆如惊弓之鸟，迅速跪伏于地，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只有苏河一人，仿若未觉，依然傲立原地。

他那双眼睛，明亮如炬，直视着缓缓步入殿中的太后，目光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不卑不亢的坚持。

“哀家听闻，王妃对于跨火盆一事心存疑虑，故而特此前来，欲亲眼见识一番，看看是否真有何等不妥之处。

莫非，是这些伺候左右的下人们有所怠慢，才惹得王妃不悦？”太后的话语，温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轻轻松松便将可能的责任推给了在场的宫女太监们。

那些人虽然无辜，却也不敢辩解，只因眼前的女子，是权倾一时的太后。

苏河见状，心知肚明这些仆人并无过错，他也不愿无端牵连他人，便坦然开口，声音虽不高，却异常坚定：“太后明鉴，此事与他们无干。只因火盆之中的火焰炽烈异常，高度颇巨，臣妾实难跨越，并无他意。”

太后闻言，脸色微变，那平日里慈祥的眼眸中，骤然间好似被怒火烧亮，凌厉的目光紧紧锁定了苏河，其中蕴含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紧。

“放肆！王妃此言何其荒谬！太庙，那是皇家之圣地，你既已身为皇家之人，遵循祖制跨火盆乃是理所应当，怎可轻言放弃？更何至于出言顶撞，你可知道，此等行为会招致何种惩罚？”

随着太后愤怒的话语落下，整个大殿内气氛凝重，跪伏在地的众人不禁瑟瑟发抖，生怕波及自身。他们几乎同时，以颤抖却响亮的声音恳求道：“太后娘娘息怒，万望宽恕……”那声音汇聚一处，竟也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试图平息即将爆发的风暴。

苏河的耳畔一响，那声音如同春风中携带的冰凌，寒意直刺心底。

他心头一凛，霎时间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的种种，竟是太后刻意布下的局，意在让自己难堪。

然而，苏河的身躯如松柏般挺立，坚定的立场不容动摇，他矗立原地，目光炯炯地望着面前那火光冲天的火盆，火焰在风的挑逗下愈发嚣张，仿佛在挑衅着他的决心。

“跨过火盆自是小事一桩，只怕这熊熊之火太过猖獗，万一失控，恐将连太庙古木也一并吞噬，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苏河的话语轻轻落下，却似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此言一出，四周空气凝固，众人面色骤变，如同戏剧中的变脸一般。

尤其是紧随太后身侧的长势嬷嬷，她那满是皱褶的脸庞上掠过一抹急色，随即快步上前，围至苏河身侧，语带忧虑地劝诫起来。

“王妃娘娘，请您三思而行，您的言语无异于对皇权的不敬啊！在这宫墙之内，最忌讳的便是提及火灾二字，您却在如此神圣之地——太庙前，出言不慎，试问这让皇家先祖情何以堪？”嬷嬷的话语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责备与焦急。

“岂有此理！王妃，你的胆量真是令哀家‘刮目相看’，竟然敢在太庙的门外，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语。

今日，若哀家不对你施以惩戒，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太后的呵斥声宛如惊雷，震得大殿内外一片噤声。

就在这紧张气氛即将到达顶点之时，一旁的侍女桃子眼见形势危急，不及多想，身形一矮，跪倒在地，双手紧贴冰冷的石板，语气诚恳而又迫切：“恳请太后娘娘息怒，我们王妃只是一时心直口快，并无他意。还望太后娘娘大发慈悲，饶恕王妃这一次无心之失。”

桃子的话，如同春日细雨，试图浇灭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但一切是否能如愿以偿，仍旧悬而未决……

尽管王爷对王妃的疼爱之情深似海，超越了无数春花秋月的温柔，但这千丝万缕的情意，在沉甸甸的祖宗规矩面前，却也只能如同细流归海，不敢掀起半点波澜。

毕竟，在这座古老而庄严的宫殿中，规则与礼教，就如同支撑它的梁柱，不可动摇，更不容轻视。

更何况，今日光临的乃是太后娘娘，先帝的结发妻子，身份尊贵，不仅是王爷的长辈，更是整个皇族的象征。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如山一般沉重，无人敢轻易违抗，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得将那份不悦深埋心底，以免触怒龙颜。

“唉，哀家的心啊，一向如春风化雨，宽厚仁慈，”太后的声音温和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威严，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似乎要洞察每一个人的心思，“只是今日，王妃在大庭广众之下失言，若不加以惩处，恐怕会让世人以为我皇家律例形同虚设，日后哀家又如何能公正无私，安定这后宫的风云呢？”

苏河立于人群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后言辞间的深层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