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玉凝华的过往1

这棺中人早已没了气息，尸身样貌倒是保留地极好。

陆纯凑近才看清女人的四肢被桃木钉钉住，她的心口也赫然插着一把桃木剑。

桃木钉尸，极为阴毒的诅咒。

不论此人到底是不是玉凝华，陆纯心中都升起怜悯。

她伸手想要拔出桃木剑，刚才被玉佩划伤的手握住桃木剑时周围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陆纯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白光中，天旋地转后掉入一处秘境。

"你还是来了，玉凝华的老底都快让你翻出来了。"

魇梦感叹着，似乎哪里她都能横叉一脚，说出一些让人不明所以的话。

陆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敢问前辈这是何地，又与我师尊有什么关系？"

魇梦："怨念所化的幻境罢了。"说完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皮笑肉不笑："不过这里面的一切都是真的，马上你对玉凝华的厌恶也会是真的。"

她的话像针扎进皮肉里让陆纯汗毛倒立，又像是自嘲般幽怨。

"不过你放心，玉凝华不会真的要了玉小姐的命。"

说完魇梦又消失了。

陆纯拔出佩剑做攻击姿态，慢慢探索着幻境。

不详的预感慢慢爬上她的心头，陆纯摇头甩开不好的想法继续向前走去。

忽的她来到一处古朴雅致的宅院，仔细观察发现竟然是玉宅。

"娘，凝儿抓到蝴蝶了！"小团子从陆纯身前跑过，眉间尽是欢心雀跃。

贵妇人抱住小团子，慈爱笑道："凝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贵妇人牵着小团子往屋里走去："娘给凝儿做了糕点，快去尝尝！"

小团子立即手舞足蹈，欢声笑语塞满院中的每一个角落。

陆纯收回揽月剑，从玉凝华也像贵妇人这般对她。

小团子从稚童长到豆蔻又长到成人，她越来越像玉凝华。

当陆纯看到那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后确认她真的是玉凝华。

陆纯想到面前活泼动人的少女变成女尸就呼吸一窒，心口没来由地绞痛。

她向屋中走去，刚踏进门就听到屋中人的劝导。

"你去了魔界才能保住全镇人的性命，否则必将血流成河啊！"

梳妆台前的玉凝华面如死灰，半晌后道："那些宗门...也不管吗..."

贵妇人叹了口气："人家说舍一人便是最好的方法，何必徒增伤亡..."

陆纯疑惑，现在的宗门几乎是逢乱必出，以救民水火为己任，从来没有牺牲凡人换去和平的做法。

玉凝华踌躇一阵，最终还是点头答应，眼泪沾湿了她的衣裳。

贵妇人也掩面而泣，召来侍女给玉凝华梳妆。

移步换景，陆纯跟玉凝华身后走出玉宅，发觉望仙镇此时的装扮竟比白日更加耀眼夺目，奢靡异常。

周围一片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跪送玉凝华，她不像是送入魔界的贡品反倒像是个出嫁的新娘子。

没人会在乎贡品的死活，玉凝华全身发抖，她害怕惶恐却没有回头的资格。

魔界是三界闻之骇然的地方，人皮为地，白骨为阶，茹毛饮血，魔头荒淫好色暴虐成性。

一个凡人女子孤身前往魔界是什么下场昭然若揭。

陆纯伸手要带玉凝华逃，手却穿身而过，玉凝华踏入魔人的囚笼。

"终究只是回忆，没有人能过改变过去。"

来接人的魔人哈哈大笑，下流的目光肆意打量着玉凝华。

"好啊，这下咱们尊上有福了！"

另一个魔人："以前凡间献祭的美人都被魔尊玩死了，这个要是不死便宜的就是咱们！"

他们拍着笼子回到魔界，玉凝华始终紧闭双眼未置一语。

等陆纯反应过来，玉凝华已经被扔进脏污淫秽的地牢中。

破碎的嫁衣盖不住身上恐怖的伤痕，腿间流出的血聚成了血泊，双脚鲜血淋漓。

墙壁上的锁链套在她脖子上，几乎窒息。

陆纯下意识脱下自己的外衫想盖在玉凝华身上，想用揽月剑斩断铁链带她逃走。

天大地大，总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可她怎么也碰不到玉凝华，陆纯从未出现在玉凝华悲惨的过去中。

或者说在魔界从来没有人帮助过。

趴在地上的玉凝华艰难翻身，空洞的眼睛盯着牢中照亮的蜡烛。

她缓慢地撑起身体，伸手去够蜡烛。

锁链勒进纤细的脖颈，鲜血蜿蜒而下。

玉凝华像麻木了一样，固执地拿过蜡烛想要一口吞下。

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吧……

凌厉的魔气打落她手中的蜡烛，魔人冲进牢中抓着玉凝华就是几个耳光。

"死娘们还敢寻死，能得到魔尊大人的宠幸是你的荣幸，别不知道好歹！"

陆纯死死盯着魔人，揽月出鞘，可惜连碰都碰不到那魔人半分。

她崩溃地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如果她早出生一点就好了，如果她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陆纯不敢看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耳边充斥着不同魔人的淫笑和玉凝华的惨叫呻吟。

周而复始，幻境中四季轮换，噩梦般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

久违的阳光刺得陆纯眯起眼睛，环视一周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望仙镇。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境结束了？

陆纯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疑惑地观察周围。

锁链拖在地上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女人的喘息声似有似无飘进陆纯的耳朵。

原来是玉凝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逃回了望仙镇，魔界那群人似乎是玩腻了也没管她。

她双脚被磨的血肉模糊仍然继续向前，身上的红纱薄如蝉翼，长期的凌辱虐待让她瘦得如皮包骨，丝毫看不出当年活泼动人的影子。

陆纯紧紧跟着玉凝华，还好这一路上没什么危险，否则陆纯真的要疯了。

望仙镇的人几乎认不出来玉凝华，把她当成了乞丐，随便一点东西打发走了。

"这，这不是五年前送给魔尊的玉小姐吗？怎么回来了！"

有人认出了她，好心的人给她披上衣裳送回玉宅。

苍老了不少的贵妇人激动地抱住玉凝华，她从未奢望过自己的女儿还能活着回家。

春来春去，贵妇人足足等了五年，她时常在想哪怕送回来一具尸骨也好。

贵妇人让人扶玉凝华回房休息，自己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玉凝华喜欢吃的菜。

陆纯半跪在玉凝华床前，虚握住她的手。

她想着总算是熬过去。

玉凝华时常梦中惊醒，或者说她已经不像正常人一样休息进食了，尤其惧怕黑夜。

烧灯续昼，玉凝华在玄清山时也是如此。

陆纯有时打趣她是长不大的小孩。

玉凝华总是一笑，并不说话。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偶尔，玉凝华也能和贵妇人说上一两句话，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房中发呆。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望仙镇的准备祭龙神。

这是镇上的习俗，每年都需要祭奠大量的牲口和五谷稻米祈求龙神保佑风调雨顺，庄家大收。

当然，活人献祭也是必不可少的。

屠夫们宰杀牲口；男人们舂米；木匠们打了一口最好的桃木棺材。

几个女人聚在龙神庙布置装饰时窃窃私语。

"李嫂，今年是哪个姑娘有福气祭龙神？"绣万寿图的女人好奇问到。

旁边的女人捅了捅她的胳膊，小声道："还能是谁？九月初十祭神，李嫂的女儿就是九月初十的生日！"

李嫂刺绣的手一顿，几滴泪落下，她赶紧抹抹眼泪向庙中的龙神像拜了拜。

周围人不忍再看，低头自顾自地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