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接下来的15天，中国北方地区如山东河北等地可能会有强对流暴雨，请注意添衣，关好门窗，注意暴雨预警。”

看着手机里主持人详细而官方的解释，叩官息了屏幕。

这么快就已经开始下雨了，小县城一下雨就会变得潮湿而泥泞，一股混着青草的土腥气。

叩官猛嗅了两下，提着手里买的上海清和葫萝卜，顿时感觉心都轻快几许。

身后一群高中生隔了有十米远，叽叽喳喳地说着周末去打羽毛球，说着谁月考拿了什么名次。突然有个女生叫了一声，“那是不是叩官老师！”

“看起来是，”旁边有人接话，“他教课挺好的，月考我将近提了20分，但是......”

“但是什么？”被簇拥着的男生来了一句，“别说老师坏话。”

“不是我说坏话，你们真的不感觉叩官老师身上一股很衰的味道吗？就是那种一股淡淡的死气。”

“搞什么？你们女生不就是喜欢丧系帅哥吗？”一个男的顺势接了一嘴。

“我们那是喜欢丧的吗？是喜欢帅的好不好。”女生反击。

“反正我挺喜欢的，”刚才替叩官出头的男生说，“你们玩，我去找老师了。”

“欸，徐厌！”

“他怎么又走了？”

“你不知道徐厌是老师毒唯啊哈哈哈。”

“县长儿子就是画风清奇。走了”

叩官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他，没有管反而走得快了一些。

他想，叩官老师不帅但是却很漂亮。

从身后徐厌的视角看，叩官一头略长的乱发，弓着腰，步子又碎又急，躲人一样。

徐厌一下凑过去，“老师，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看到是徐厌，叩官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抬着头，脸上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表现。

“老师，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月考成绩下来了，试卷上我有几道题还没有理清楚。”

“要给钱。”叩官头不抬眼不睁，面不改色，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人劝退，却没想到徐厌缺什么也不缺钱。

“那就那么说了。”徐厌一脸得意，“麻烦老师带路了。”

一进来门，徐厌虽然早有准备却也不由得一惊，房内可以说得上是不染纤尘，家具衣服整整齐齐，仿佛主人公随时准备着离开这里，行李箱就放在玄关。房间一股性冷淡风，无机质一般。

“我还没吃饭，稍等我一下。”叩官说完，就开始洗菜切菜，也没有招待徐厌喝茶吃东西，仿佛眼里没有这个人。

“老师可以做我的那一份吗？我付钱。”

叩官一愣，然后突然说，“我做饭不值你付钱。”

“可是我想给老师付钱。”徐厌紧接着说，“老师可以拿来喂流浪猫。。”

叩官突然停下了切菜的手，转过身去冷冷地看了徐厌一眼，他从来没有在学生面前喂过猫，徐厌怎么会知道。他很冷漠地说，“不用。”

徐厌被这一眼盯得心里发怵，明白自己多说话，不自在地挠挠头，但是又莫名的兴奋。

叩官刚才转头的那一下，洗的发白的衬衫勾勒出漂亮的身形，身形纤长清丽，一节袖子因为洗菜挽起一节在瓷白的小臂上，脸微侧向他，薄情的脸因为冷冽的眼神带着一股漂亮的锋利。

徐厌耳朵红了，假装不在意地乱瞟着，看见角落里一个粉嫩漂亮的小猫窝，猫窝里漏出一只橘猫的耳朵，上面缺了一块。

叩官老师不仅喂流浪猫还养流浪猫的吗？

徐厌打算去看看。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叩官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大雨瓢泼，这时候来敲门的不是索命鬼就是报恩狐狸。

徐厌于是转过头来自作主张地去开门。

叩官突然一个激灵，直觉让他冲出厨房，一把扯住了了要开门的徐厌，“别开门。”表情写满了恐惧和怀疑。

门外此时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老师，还是去看看吧。会不会是邻居啊？”

叩官闻言放开了徐厌，额头上出着汗，表情涌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脆弱和惊慌，宛如惊弓之鸟。

徐厌和他一起走到门前。门外的人说，“是不是你家的猫，跑到我家里了。在家的话把猫带回去。”

欸，叩官老师家的猫不是在猫窝里吗？难道养了不止一个。

徐厌很疑惑。

可能是两只吧，叩官老师本来就很喜欢猫。

叩官开了门，打算下楼把猫带回来。

叩官去年从垃圾堆里捡回了一只耳朵缺了一块的小橘猫，只是小橘猫性子野，很少待在家里，经常往外窜。

叩官开门以后，他看见的却是严峥，手机里还放着邻居让他开门的录音。

“是不是你家的猫，跑到我家里了。在家的话。。。。。。”录音里邻居正焦急地说。

严峥近乎残忍地笑了一下。

徐厌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叩官老师矮了他半个头，男人穿了挺拔而贵气的西服，只是一眼，徐厌就明白，这个人不属于这里。

这时候叩官最应该做得是把门关了，然后逃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演练了无数遍被抓到的情况，面对真人站在面前时，叩官似乎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只能呆滞地站在原地。

徐厌感觉到叩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听到那个男人问叩官老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徐厌看见叩官老师摇了摇头，往后不断地退步，然后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单薄的身体因为呼吸不畅急促地起伏着。

徐厌还没搞清状况，他看到叩官抓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微弱地说，“滚。”

嗓音嘶哑，透出一股困兽之斗地挣扎。

男人居高临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且愉悦的笑声。

“你输了，叩官自哀。”

3年前。

教室里，教室角落里一个男生正把考试用品装在透明袋里，准备去坐校车参加市化学竞赛。

班级里几个学霸笑得欢脱肆意，接受着老师和同学的祝福，一堆人里男生显得极不合群的突兀，热闹喧哗的世界仿佛和他割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沉默地眨了眨眼睛。

“他又一个人啊？按说他性格也没有特别糟糕，为什么大家这么不待见他。”旁边一个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他性格不合群啦，老是压着班长一头，又没有班长在我们班里吃得开，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切，那些男生不知道这些吗？”

“男生和谁好我们怎么吃得透呢？班长又没礼貌又自以为是，他们估计还觉得班长江湖义气，对女生不感兴趣，很特别呢。”

“搞不懂，明明叩官又有礼貌又善良，上次我看见他帮收废品的婆婆搬废品呢。”

“啊！还有这种事吗？我好像听说今天他们男生要整整叩官呢。”

“要去提醒他吗？”

“算了吧，叩官肯定也知道，再说他本来也被孤立了那么长时间，不会很难受的吧，估计他们也不会很过分啦。”

“可是。。。”

“走了，你自己还要考试呢，小学霸！”

叩官没有听清这一切，安静地上车了。

公交车走了一阵，叩官就被颠得有点头晕，闭上眼靠在玻璃上。

“是不是有点头晕，给你晕车药，吃吗？”班长凑了过来。

叩官接了过来，班长平时对他多有照顾，即使叩官在各科成绩上总是压他一头。

“谢谢你。”叩官接过药片，就着水咽下去。

他的确有坐公交就头晕的毛病，往常他会客套推让，但是这次考试的确很重要，如果因为晕车耽误考试就得不偿失了。

到了考试场地，叩官彻底晕了，附中很大，建造的时候请的是著名的建筑设计师，整个学校若没有带路老师的引领极易迷路。

叩官下了车，明白自己路痴，于是紧跟着带队老师，直到自己肚子突然疼地直不起腰来，走也走不了了，叩官才因为跑去厕所和队伍走散了。

叩官从厕所出来，看着走廊上挂着的电子钟表越转越急，想要问个路偏偏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突然一个转身撞上一堵肉墙，叩官暗自庆幸。

“你好，请问你知道c栋逸夫楼在哪里吗？”叩官像看到了救星，问。

“嗯。前面走廊尽头拐弯左转出去后，直走穿过小湖，就到了。”被抓住的严峥一脸不耐，考试前被他撞见虐猫，本来心情就极度愤怒，终于到附中又碰上个路痴挡路。

“就这么简单？”叩官不可置信地抬头问道。

“不然呢？”严峥反问，居高临下地看着叩官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

抬头间看到对方脖子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姓名考场，他明白对方也急着去考场于是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立刻把人放开了。

这时候，刚才还一脸不耐的严峥突然睁大了眼，盯着叩官的脸一动不动地看。

那是严峥第一次见到叩官，看到他的长相很呆滞地愣了。

因为叩官说话何其唯诺，可是长相何其咄咄。那是一种薄情而阴郁的长相，但是又极其地漂亮，漂亮到你来不及想到他的漂亮，但是眼睛却早已被死死黏住，被强大的引力抓住了眼球。

引力直到叩官瞥了他一眼才消失，严峥才察觉在漂亮背后的东西，是阴郁。冷冷的一眼狠狠敲打在严峥心上，仿佛在警告——他的一见钟情非常冒犯。

严峥把手收了。

叩官对于陌生人盯着自己看很别扭。他就是看了对方一眼而已，这应该不能算找茬。

“谢谢，那我就不耽误你去考场了。”叩官回应了一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