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人生若只如初见(2)

等叩官找进考场，除了他都已经检查后入座了，班里只有班长和他一个考场，看到叩官进来，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表情看上去心虚地滑稽。

监考老师给他搜了身，“还差3分钟，你差点迟到。快进来吧。”

叩官坐到座位上，什么也没说，脸上更是面无表情。

班长凭着自己和叩官打交道的经验，还是明白叩官生气和沉默的区别。

他有点后悔，又有点害怕叩官已经洞悉了事情的真相。

等班长考到一半时再看向叩官，叩官平常傲得跟竹节似得脊背塌得好像佝偻的老人。

一套卷子做下来，叩官差点撑不下去，肚子咕噜咕噜地响，疼痛和异响绞着他的肚子，一次次把他拼起来的做题思路绞成一堆渣滓。

A区第二考场，严峥转着笔想着最后一道实验题的一个小问，思绪却老是忍不住飘向叩官那边，连看见虐猫的愤怒都好像被稀释了一半。

叫什么名字呢？没看见。

不过是四个字的，像日本人。

应该不是日本人。

管我屁事，妈的还是好好考试，和廖桦打的赌输了就要把限量款的篮球鞋输给他。

他又想了想，在那一小问下写上答案。

考试一结束，叩官拿着考试袋就往厕所跑。

“叩官？”班长看到叩官佝偻着的背，忍不住跟着去。

却在拐角处被人一把按在了墙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什。。。什么？”班长问。

叩官举起了手心里的那个紫色的凝胶糖果。

是他刚刚用手抠嗓子眼把这个罪魁祸首扣了出来，“我不喜欢和人多说废话。”

让班长惊讶的是，叩官的语气竟然如此坚决。

“什么废话，你上来给我看这个。这是什么。”班长指着叩官手心里洗干净的糖。

叩官撇了撇嘴，“可能你妈妈比较清楚吧。”然后转身就走。

“回来！”班长突然忍不住出声，“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因为你符合动机条件，所以我就诈了一下。”叩官没有回头，“你还是好笨，就像你永远也解不开大题的最后一小问。”

“不想我告诉你妈，4000块，转到我微信上。”

“太多了，就不能少点吗，我的钱。。。”班长对着叩官的背影讨价还价，他妈是老师，最看不惯耍心机的作弊手段，而且喜欢扣人零花钱。

“闭嘴。我只要4000，我差点因为你丢了8000的奖金，知道吗？一整场考试下来，我是忍着疼做题的。”叩官厉声厉色，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失望。

班长终于没有说话了。

叩官总是和钱过不去的。

“我会把我的卡号发给你的。”叩官的声音渐渐小了。

班长站在原地，相比于被要去4000块钱，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更让他难受，只是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第二天，叩官的卡上多了4900，900块是班长擅自加上的，因为班长查到勒索罪量刑最低是5000。

后来叩官再也没有和班长说过一句话。

叩官因为拿了二等有了保送资格也就提着书包回家了，那天班长被安排帮叩官把书搬下去，临走的时候，叩官突然在他手里塞了一张卡和一张纸条。

“还你4000，900我留下了，既然我还是拿了保送资格和奖金，这些钱也就没必要要了，算我们从小长大你请我看这么多年漫画的情分，这次我原谅你了。”

班长看着走出门口的叩官，背着很沉的书包，脊背依旧很高傲地像竹节一样挺着，他突然明白自己被揭穿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一种比钱丢了更难过的情绪在。

因为即使是对方说了原谅，你们的关系也不能恢复了，打碎的玻璃怎么粘也会有裂痕。

叩官拿了保送的名额就回家开始自学，等着军训的通知。

军训那天，叩官去领行李的路上再次看见了严峥，严峥被一群人围着走，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叩官，眼神往那一瞥，很快收了回来。

二人匆匆擦肩而过。

“严峥，你跟那男生认识？”旁边周亿问道。

“不认识，单纯是看他身上一股死气。估计在学校里会被人欺负。”严峥很客观地做出了评价。

“切，严峥你说句话谁还敢动他。”闻哲说。

“我才懒得多管闲事。”严峥回道，“别人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叩官收拾好床铺就往教室赶，他一向喜欢掌握主动。

刚出宿舍却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女生站在路中间，不知所措地提着一大包行李。

“提不动吗？我帮你提吧。”叩官忍不住出声。

他心软，看见别人无措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谢谢你啊，你知道女生宿舍怎么走嘛？”女生抬着头看他，脸上的雀斑像撒在她脸上的墨滴。

“知道。我带你去。”叩官提起行李毫不费力地走在女生前面。

“哎？”

“我迷过路，回去后看了遍平面图就记住了。”叩官提着包，手臂上的青筋缠绕虬结。

李令余很惊讶。

刚才她不知道怎么就绕在了男寝门口，想要问路，终于下定决心要张嘴，就有一个看起来很高冷的男生走过来帮她把行李提起来给她带路。

李令余不知道算不算自己运气好，但是她是真的很惊讶，这么一个看上去又阴郁又高冷的男生竟然这么热心肠。

还没等她道谢，叩官已经把行李提到女寝门口，头也不回地走了。“你自己放进去吧，我走了。”

“哎。”李令余想要叫住他说句谢谢但是那个男生看起来好像有急事一样走开了。

叩官其实也很慌，他喜欢帮忙，但是害怕对方道谢或者讲那些没用的话。

他社恐。

李令余站在原地，一小块水洼映射出她的倒影。

平平无奇的长相，脸上铺了很多的雀斑，油油的头发，因为长痘而坑坑洼洼的脸蛋，皮肤颜色介于黑和白之间，黄的有些发黑。

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所以急着离开害怕我要联系方式吗？

我还没有那么饥渴。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善良，虽然我们曾经素未相识。

李令余把行李提进了宿舍。

叩官进到教室，教室里还只有一个男生，坐在教室的后排低着头看手机，手一搭一搭地敲着桌子。

叩官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着。

抽椅子的时候声音刺耳，男生抬头浅浅看了他一眼。

是很温柔谴倦的帅气，让人联想到古代的翩翩公子。

叩官坐下来开始翻出自己的必刷题开始做题，尽全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新生和洄游的鱼一样往教室里涌。

他听见一阵闹腾，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短短一分钟，看见了两个熟人，应一个是问过路的严峥，一个是那个不知道名字的无措女生。

真是巧。

巧得糟糕。

“同学，请问你旁边的位置有人没？”

叩官抬头，面前站着的是那个问路的女生。

“没有。”叩官往后看了眼几乎已经坐满了的教室，回答道。

可惜即使竭力表现出亲和和温柔，最终落在人家眼里的却是一副无所谓的高冷样。

“那我就坐在这里了。我叫李令余，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叩官翻开书的扉页，“叩官自哀。”

“好特别的名字。”李令余其实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透露出一股悲哀自怜的味道，但是出于礼貌没有说。

“嗯。”叩官不再搭话，继续做自己的题。因为社恐和紧张，其实脑子里的运算都有些失误。

“你中考是不是考了很高呀？”李令余想要拉近一些距离，她是有点讨好，但是她更害怕被讨厌。

“我没有中考。”叩官说，“我保送。”

语气不卑不亢，平淡地像帮她提行李的那句“我知道女寝怎么走。”

“啊，真厉害。”李令余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你也是。”叩官没话找话，手指因为想要接住话题紧紧地握着笔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