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冤家路窄

第二日上朝，众臣商议出使凉朝赴三朝商会一事。

自几十年前大战平息，旭、凉、昱三朝协同一致抵御匈奴，之后便成立了三朝商会，促进了各朝经济发展，亦让边域百姓安居乐业多年。

三朝商会每隔两一次东道主，今年的东道主是凉朝。众臣为此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宋淮云身着红色官服玉立于人群，皮肤白皙，漂亮秀气的眉宇间透着一丝冷漠与傲娇，宛若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宋淮云如今一看见苏封序就发怵，于是今日一句话未讲，难得当起了透明人。

仇党推荐苏封序前往凉朝，义党不乐意了。

苏封序虽整日一副吊儿郎当、好色贪财的样子，但朝堂的老人谁又不知这是苏封序伪装的面具，他其实为人狠辣，城府深沉，野心勃勃，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仇广林对皇位虎视眈眈，大家都心知肚明。

苏封序掌管城卫神武军，若让他前往凉朝，一路上拉拢各方势力加之以兵权，难保不起异心。

于是义党力排苏封序，两党又争吵了起来，朝堂一时间成了闹市。

文昭帝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说话时，坐在下方的仇广林先出声了：“既然都不放心苏封序，那便让宋淮云也去。”

仇广林此话一出，方才嘈杂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没人附议，没人反驳。

前往凉朝最快的路线便要经过岑州，宋淮云是岑州的宋家二公子，宋家忠心耿耿，宋淮云自是不会与苏封序同流合污，二人一同前往凉朝，还可以借宋淮云手上的势力打压并监督苏封序。

宋淮云没想到还能牵扯上自己，看着如今静默的大殿心不由提了起来。

这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方案，但宋淮云昨夜与苏封序发生了那样的事，如今再让他与苏封序一同前往凉朝，岂不是与掉进狼窝无异？

况且宋淮云也明白，仇广林杀了无数手下，唯独苏封序能在仇广林手下办事十一年性命无忧，他能是什么善茬？

苏封序虚伪至极，只有满嘴黄腔是真的。

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宋淮云有人护着，因此身处京城时与苏封序斗斗嘴无妨，可若出了京城，那宋淮云便是幼鸟离巢，危机四伏。

苏封序这个疯子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此事定不能成。

宋淮云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开口时嗓子还有些疼：“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三朝商会非同小可，涉及三朝百年利益。臣资历尚浅，性格莽撞，恐难堪此重任。还望陛下三思！”宋淮云说的情真意切。

文昭帝望了眼仇广林。

仇广林像是没听到宋淮云的话，喝了口茶后闭目安神，仿若一位不谙世事的老臣。

“宋大人可莫要妄自菲薄。”

苏封序走到宋淮云旁边跪下，朝宋淮云挑了个眉，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巴掌印：“陛下，若是让臣一人出使凉朝确实欠妥，宋大人有勇有谋，为人正直，虽资历尚浅却成熟稳重，让宋大人与臣一同前往凉朝自是再好不过，况且宋大人武艺高强，这一路上也不知会遇到什么狼豺虎豹，大人这样的高手在身边也能化险为夷，有惊无险。”

武艺高强？

化险为夷？

苏封序句句夸赞宋淮云，言外之意却是让宋淮云当护卫，把安全责任都揽到了宋淮云身上。

“陛下，臣……”宋淮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文昭帝打断了话。

“行了，那就让苏封序与宋淮云出使凉朝。”文昭帝看向他们二人，“你们两个也好有关照应。”

文昭帝的话还在大殿回荡。

宋淮云愣了半晌，目光瞥向那位还在闭目的臣子，再看看那个皇座，早已没了人影。宋淮云明白，文昭帝做此决断与事成好坏并无瓜葛，关键在于仇广林。

一人之言，阻上之虑，威下之顾，只要仇广林开口，文昭帝不会反驳，朝臣反驳。黄金圣座，早已成了空壳。

下朝后，宋淮云走得飞快，像是赌气一股脑地往前冲，苏封序跟在他身后叫了他一路都没停下。

宋淮云抬脚刚要上马车时，一只手拦住了宋淮云。

苏封序笑眯眯的：“宋大人走的这般着急作甚？本官叫了宋大人一路，也没见宋大人瞥本官一眼，不知宋大人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停下？宋大人，聋子可不能入朝为官。”

宋淮云比苏封序矮了半个头，平常说话都得抬着头看苏封序，气势就输了不少，可如今宋淮云看苏封序可谓是看哪哪不顺眼，哪看哪不顺眼，连头都不抬，只翻了个白眼，道：

“苏大人怕是人老了叫不出力，自个儿身子虚就别怪年轻人耳朵不好。”

苏封序虽然二十八岁，也不算老，皮肤样貌与二十岁的少年郎无异，甚至更优，尤其是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京城谁看了不迷糊。

但不可否置的是，苏封序在二十岁的宋淮云面前年纪确实大，因此年龄大一直是苏封序的心头刺，宋淮云动一下便要疼一下。

咱们苏大人自卑了。

苏封序笑容僵在脸上，嘲讽苏封序年纪大这事儿宋淮云在还真是屡试不爽。

余长明抱着剑靠在一旁的马车上，听到宋淮云的话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被苏封序瞪了一眼后便低着头憋笑。

苏封序呵呵两声：“本官身子虚？谁昨夜．……唔……”

宋淮云担心苏封序口无遮拦地真把昨夜的事说出来，于是急忙抬手捂住了苏封序的嘴。

宋淮云转头对余道：“长明，你去对面给我买桂花糕。”

眼看着余长明走远，宋淮转头看向苏封序，却与苏封序四目相对。就只一瞬间，宋淮云跟触电似的急忙把手缩回，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手帕将手擦了又擦，直到手掌擦红了才停下。

“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又不是什么脏东西……”

宋淮云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没耐心再听他说那些恶心的话，道：

“别废话，找我何事？”

苏封序似是忽然想起来般哦了一声，将一本书递给宋淮云，笑眼里尽是不怀好意。

“宋大人昨夜在书阁落了书，本官瞧着宋大人昨夜心切，心想这应是宋大人重要之物，于是今日特地给宋大人送来。”

宋淮云蹙起眉头，迟迟不接过那本书，眸色微沉，没想到苏封序还敢提昨夜的事。

“对了，还有这只笔，宋大人也落在书阁了。”苏封序从袖中掏出一支笔递给宋淮云，手指轻轻划过笔杆，“宋大人放心，本官擦干净了。”

宋淮云眉头皱的更甚，还是没接过这只笔，手掌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