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盟友

夜黑风高，院子墙边的竹子摇曳，沙沙作响。

一道黑影跃入府中，悄无声息。

身着夜行衣的宋淮云小心而又熟练地穿梭在府中。

此处是卞将军府，卞将军虽是凉朝人，却与旭朝的江将军乃是莫逆之交，江家灭门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很有可能与卞将军有关，宋淮云要查明真相，就必须走一趟卞将军府。

宋淮云蹑手蹑脚地潜入书房，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开始翻找。

卞将军当年与江将军多以书信往来，他若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便不会把当年的信件扔掉，只要找到那些信件便可证明江家并未叛国。

可惜信件时间久远，不知卞将军会把信藏在哪个角落，眼下又昏暗一片，宋淮云找了许久都未找到。

书房的中间有一个书架，几乎将书房隔成两个房间。

宋淮云一本本地翻找书籍，查看是否有信件夹在其中，正当他抓住一本书时，却怎么也扯不出来，直觉告诉他，对面有人和他抓着同一本书。

两人都不敢发声。

宋淮云小心翼翼地拔出刀往书架对面刺去，那人放开书躲开，书架旁有黑影闪过，行如鬼魅，他未来得及看清，却感一阵掌风袭来，宋淮云连忙躲开，慌乱间不小心撞到了书架，几本书掉落在地。

月光下，两人看见一张纸从那几本书中掉出。

宋淮云弯腰准备去捡，那人又一掌劈来，宋淮云往后躲开却被那人取得可乘之机夺走了纸张塞入怀中，那人转身要走，宋淮云拔刀拦住，二人展开了激战。

刀光剑影间，那人看清了宋淮云刀上的纹路，便借机扯开了宋淮云的面纱，确认是宋淮云后一个转身从身后将宋淮云抱住。

“宋大人。”那人小声说。

宋淮云刚要将刀往身后刺去，听到是苏封序的声音，顿时愣在了原处。

“苏……”

宋淮云刚开口，门外便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我方才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

苏封序拉着宋淮云往书架后面走去，士兵打开了门，二人便只好挤在黑暗的墙角。

苏封序压着宋淮云，手掌缓缓握上宋淮云手里的刀，警惕地看着进来的士兵。

“应该是猫吧。”门外再次响起士兵的声音。

“应该是，这些贵人也真是的，一个院子养好几只猫，跑出来了也不管管，书都掉了。”那名士兵弯腰要捡起地上的书，却被门外的士兵提醒。

“还是别捡了，将军的每一本书都放在特定位置，你要是放错了将军定是要罚的。咱俩就当没进来过就行。”

“嗯，有道理，还是你想的周道。”那名士兵边说边往外走，最后关上了门。

墙角的二人顿时松了口气，苏封序放开了宋淮云的刀，却还压着宋淮云不肯起来，压着声音道：

“宋大人可是来这儿与本官偷情？”

宋淮云用胳膊肘往后撞去，苏封序吃痛闷哼一声，放开了宋淮云，没想到下一秒宋淮云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本官怎么听不懂？”

宋淮云把刀往苏封序脖颈上摁，加重了力道，阴沉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把东西交出来。”

“宋大人想要？那得看宋大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刚落，宋淮云感觉手腕一阵刺痛，已然握不住手中的刀，苏封序趁机转身逃走。

他对我做了什么？

宋淮云的手疼得发抖，额间的冷汗很快冒了出来。

那锥刺班的痛感没一会儿就过去了，宋淮云缓了口气，握起刀追入了夜色。

苏封序是仇广林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拿走信件，不然江家就没有机会翻案了。

月光下的两道黑影追逐，一个跑得轻松肆意，一个穷追不舍，杀心已起。

苏封序回到使团客栈的房中，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宋淮云就一刀刺了进来，苏封序侧身往房中躲开，二人又在房中打了起来。

宋淮云招招狠辣，下了死手，完全不给苏封序喘息的机会。

苏封序虽然躲得很累，但对这刀法却是很熟悉，一次次都灵活地避开了宋淮云的攻击。

不知又打了多久，苏封序还是毫发无损，宋淮云急了，有些自乱阵脚的节奏，苏封序趁机破了他的招式，一脚将刀踢到了墙上。

宋淮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苏封序则已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气喘吁吁。

“累死本官了。”

他感觉有些热了，动手解开了腰带。

宋淮云将刀从墙上拔出，再次向苏封序刺去。

“江颂。”苏封序的声音响起。

宋淮云的刀蓦然停在半空中，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封序，脑海里回荡着苏封序那句江颂。

苏封序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撑着身子，岔着腿，得意地看着宋淮云那张煞白的小脸。

宋淮云反应过来，举刀指向苏封序，眼眶发红，握刀的手有些抖，已经好久没人喊过他这个名字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你……如何得知？”宋淮云咬着牙。

“本官是如何得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大人从今以后便不再是孤身一人。”苏封序的声音里慵懒又带着认真，那双精明眼睛注视着宋淮云，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

“回答我，我的名字，你从何得知？”宋淮云手里的刀朝苏封序的脖颈逼近了几分。

苏封序歪头：“本官实乃大奸，天下诸事，无不知晓。”

“苏封序，不想死就回答我。”

苏封序没理会宋淮云的威胁，转移话题道：“宋大人与本官合作，本官帮宋大人查案，宋大人助本官登上丞相之位，你我，相互扶持，各取所需。”

“我的名字还有谁知道？”宋淮云很执着，他不在意苏封序说的什么合作，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一个秘密，不能轻易让人知道。

“若宋大人的义父不算，那便只本官一人知晓。”

宋淮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这下不用考虑如何杀了别人，只用考虑要不要杀了苏封序。

“你方才说合作？可你是仇广林的人，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江颂这个名字。”

“威胁我？苏封序，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刀又逼近了几分，与那洁白的脖颈距离不到一寸。

苏封序仰起脖子，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嘴唇勾起：“那宋大人便杀吧。”

半晌未见动静，苏封序缓缓坐直了身子，脖颈处还是未见凉意，他睁开了眼睛，抬起手，用指腹摩挲着刀锋，看向宋淮云，道：“本官赢了。”

宋淮云依旧没有收回了刀，只是不像刚才那般杀气重，他眯起眼眸，问道：“你想取代仇广林？”

“对。”

“为什么？”宋淮云不解，苏封序是仇广林最重视是手下，苏封序一路上官运亨通，少不了仇广林的帮扶，说一句仇广林是苏封序的老师都不为过，仇广林对苏封序有如此大恩，苏封序为何起了异心？

“仇广林告诉本官，要想在官场上活命，就要有狼子野心，野心越大，权力越大，本官想攀高位，不负仇广林的谆谆教诲。”

“借学习之名义，行背叛之实事，好一个不负教诲。苏封序，你方才说要与我合作，可你连仇广林都能背叛，我又如何确保你不会背叛我？”

苏封序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他垂下眼眸，淡然的叙述起了他心底的事：“十八年前，仇广林还只是个小小的监军，岑州城被困，他逃了出去，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可救兵却迟迟未到，最终岑州城被屠城，而我，从一个洞里逃了出来。仇广林……毁了我的家。”

“你竟是……”宋淮云面露动容之色，当年岑州城被屠城，何其惨淡，而岑州可能唯一的生还者竟是苏封序。

“不算背叛，我一开始，就与他不是一路人。”

“那你为何入了仇广林门下？”

“为了潜伏，为了等你。”苏封序抬眸看向宋淮云。

二人四目相对，苏封序的眼睛向来妖媚，但此时宋淮云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孤独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