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Давноневиделись,б

程森接到消息，把沾泥的校服脱下来，然后双臂环绕自己缓缓地蹲下来，直到埋头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有力跳动的声音。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她喃喃自语道。

活着的感觉。

可以呼吸，可以进食，自己和所思念的人还没有天人永隔。

她打开衣柜，手本能地去拿裙子，反应过来自己也一愣，转而去拿了体恤衫和一条四分长的短裤。

可是直到上车，姑姑打开了程森获奖的查询网站，叔叔介绍着今晚的安排，她都心不在焉地想着那条裙子。

那是一条浅绿色的花苞裙，无限的清新与柔软，像春天才发的嫩芽，富有着鲜活的生命力，松软的布料温柔又可爱。

那理应是每一个少女会喜欢的。

可是程森没忘了她从七岁就开始讨厌一切裙子，发卡，糖果，蛋糕。

讨厌的背后是小女孩可怜的自尊，因为她在理应拥有这一切的年纪她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编造了一套好听的说辞。

因为讨厌所以不曾拥有，而不是不曾拥有所以讨厌。然后她一讨厌就是这么多年，以至于无需讨厌时也一直讨厌着。

那又是因为什么突然变得不讨厌了呢？

又是被迫改变了吗？

姑姑和叔叔去了地下车库，程森一个人穿过花园。

当她走过时习惯性地低着头，脑算着末世来临的时间，却突然听见了钢琴声，这时她才注意到花园里有人正在办Party，人群中有人在演奏钢琴。

那架施坦威是她16岁生日礼物，现在是他们好看的装饰。

措不及防，她一眼看见了陆峥。

乖戾的少年穿着宽松的白背心，与记忆里熟悉的脸融合，形成了一种厚重的撕裂感。

陆峥野性的浓眉下，一双混血感的琥珀色瞳子很有压迫感的盯着她，似在挑衅。

上一世，她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面上轻轻拂过，心里惊涛骇浪。她想如果把陆峥比作野兽，那么他的眼睛就是沾血的獠牙。

这一世，她却有些想笑，沾血的獠牙是陆峥伪装野兽的面具，陆峥可以是个绒毛控，傲娇鬼，小媳妇，却唯独不是野兽。

程森淡淡一瞥，仿佛看不见那架施坦威，也看不见陆峥的挑衅。

说不清是第几次吃瘪，陆峥倒是习惯了没说话，可是这次身边多了好心的多事者“傲什么，假清高。”“这年头，私生子女都可以招摇过市了？”

这些人是他的兄弟——那群没品的找的女伴。

陆峥忍不住握紧了拳，真难听。

他恨程森吗？

一个私生女，他父母婚姻的意外。

他的父母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他的母亲是混血从小在国外长大，婚前确定开方式婚姻，各自有着婚外情。她的母亲强势独断，对他毫不在意，父亲陆见洵会尽职尽责地履行义务。

这段婚姻的结束是在他的母亲意外怀孕，她为了她的小男友终于决定离婚。

去年他的父亲带他去看过那个女人，她当年怀的孩子已经七岁了，笑得很阳光的叫他哥哥，那个女人也一脸慈爱。

他想摔死那个孩子。

他童年有几次这么笑过。

他也从未在那个女人脸上见过那种慈爱的表情。

他又想到了程森，她的七岁又是怎样的？

还好，她和他一样，他才不恨另一个自己。

只是他私心不想让程森和那个女人一样冷冰冰，没感情。

他妹妹明明那么好看，眼睛却总是灰蒙蒙的，他想让她多笑笑，却总是适得其反。

陆峥的拳无力地松了。

菲佣莉茜过来的时候，陆峥刚刚松拳，过了一会儿，莉茜走了，程森来了。

“你要暂停Party吗？今天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程森淡淡地说，没有抬头。

她赌，陆峥会叫她荷蒙克鲁斯。

下一秒，陆峥果然开口道，“尊敬的荷蒙克鲁斯小姐，你说呢？”

赌对了，程森嘴唇微勾。

荷蒙克鲁斯，人创人造生命体，也指矮人，

这是一个双关语，前者骂她没有自己的思想，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后者嘲笑她矮。陆峥高一米八五多，一米七的程森在他面前确实矮。

“哈，忘了，你专攻数理化，不懂也对，我来给你解释。”陆峥尝到胜利的滋味，慷慨地笑了。

“我懂。如果你想让我抬头的话，你成功了。而且去不去都由你，何必问我。”程森抬头，同时用冷漠而美丽的眼睛和陆峥对视着，不卑不亢地反问，“要像对莉茜似的爆我一头礼花吗，哥哥？”

陆峥突然怔住了，哥哥两个字像烈酒在滚水里又烫了一遍又泼在他脸上一样，激得他耳根发麻。

他合理怀疑程森是在刺激他，报复他。毕竟以前多少次，无论长辈暗示还是他主动刺激威胁，他都不曾听她叫他一声哥哥，反而把人逼急了，在客厅里换了一个巴掌。

基于合理的怀疑下，陆峥故作镇定道，“气量变小了。”

程森向前一步，眼睛一直追逐着陆峥的反应，“你教得好，是不是，哥哥？”

程森是真的在认哥哥，不是刺激他。

陆峥现在觉得程森简直是个怪物，如果按程森有所图的情况想的话，不过大概也只有这一个角度。

对待一个对自己恶语相向，行为偏颇，态度恶劣的人，暂不提能不能分辨伪装，即使分辨伪装后谁能无怨无恨，仿佛心无芥蒂地认哥哥呢。

我妹妹果然厉害，陆峥心里居然有些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