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不要沉默的接受死亡

嘀。

指纹验证已通过。

虹膜验证已通过。

声纹验证已通过。

已授权用户，研究员陆峥。

陆峥穿着白大褂，胸前口袋里别着验证身份的通关磁卡“A级”

陆峥所在之处是地下研究所“太阳巷”，是资本与军方高级合作的机密项目。

陆峥拿着卡，穿过一道道铁门。

红光闪了三下。

实验舱，防弹玻璃把空间切割成一个个的独立房间，以便于研究员观察。

佩枪的警卫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后。

独立房间里，实验体们暴突的眼球已经谈不上是感觉器官，早已失明，他们只能凭借敏锐的嗅觉捕捉到有人类经过。然后，他们张着嘴一下又一下地撞在玻璃上，嘶吼着。

陆峥就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走到最后一个房间，陆峥敲了敲玻璃。

房间内清秀的少年捕捉到极其细微的变化，抬头看向陆峥，隔着玻璃和他对视着，静默无言。

突然，他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走到玻璃前，动了动嘴唇。

陆峥懂唇语，但对方的嘴型不明显，他又走近了些，一直到离玻璃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

变化来得措不及防，少年突然暴起，一拳捶上玻璃，玻璃出现了裂纹，再一拳，玻璃已经将近粉碎。

传感器也通过高速信息流把信号传到了控制中枢——超级计算机Aurora。

又是一脚，玻璃直接粉碎。

警报彻底鸣响，红光里少年拽住陆峥，狠狠地扑在地上，用手卡住陆峥的脖子。

“陆峥，这是你逼我的！”

他从房间里出来，不逃跑只是袭击陆峥，身后的警卫朝他开了两枪，大剂量的麻醉弹反而起了刺激作用。

“还想用麻醉弹和电击枪，天真的家伙。”

陆峥的气管被压迫，窒息感让他意识混沌。

他模糊间听到了实弹上膛的声音，虚弱地抬起手，用胸卡上镶嵌的极薄刀片划开了少年的喉咙。

手松开了，少年也倒下了。

陆峥咳了两声，站起来暴戾地踢了少年一脚，“真想让我死啊。”然后，蹲下来扯着少年的头发往后仰，又在他的喉咙上划了两刀。

“喂，别怪我，如果不是我把你割喉，警卫的子弹就要打在你身上了，哪个疼你比我清楚。”

少年躺在地上，口里涌着暗红的血，被割开的大动脉却是出血甚微。

程森终于从逼真的噩梦中醒来，像上岸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

梦里那些房间里关着的实验体就是她上一世遇到的丧尸，她现在从床上坐起来，本能反应还是去找防身的武器。

末世里她没饭吃，没水喝，还要时时提防忽然涌现的丧尸，更要防止落入幸存者的陷阱。

她曾经躲在一堆垃圾里勉强逃过男性幸存者的强奸，但她也亲耳听到了另一名女性被轮奸，那些痛彻心扉的呼救声敲打着她的耳膜，当一切散去，她颤颤巍巍地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她猛然发现受到侵害的是一名孕妇，孕妇已经死去多时，身下是已经凝固的鲜血，还有一个丧尸正在啃食着她残碎的躯体。

程森把丧尸杀了。

然后面无表情的搜刮着孕妇和丧尸身上的物资。

那些轮奸孕妇的人因为孕妇的呼救和地上的血迹引来了丧尸，死于丧尸病毒。

程森看着那些堪称充足的物资，心底甚至有些满足。

程森那时以为自己真的是不在意，直到现在午夜梦回她才发现她根本做不到不在意。

人心不是草木，绝境下为了求生堪堪可以把那些人的道德情感压在利益之下。

但脱离危机之后呢？

还能熟视无睹吗？

不能。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自重生以来一直困扰程森的难题突然有解了，她想明白了，她不要躲着苟且偷生，她要去找根源，尽力地去阻止悲剧，她不要做旁观者！

即使找不出根源，大不了不去丧尸爆发的H市就是。

她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品德会这么高尚，就像小时候自己讨厌的一腔热血的主角一样。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凌晨1:20，窗外风声呼啸，山雨雨来风满楼。

1:24，陆峥还没睡，手指敲击鼠标点开了录制键。

1:30，陆峥说出最后一句“实验体感染病毒后第13天，录制结束。”

1:33，程森敲响了陆峥的房门。

1:40，程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彻夜未眠。此时距离上次庆功宴已经过去了17小时10分钟。

程森在那次庆功宴上说明了休学的想法，但在第二天早上，陆峥往家里带了一个同学姚曳，她本来不会在意，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姚曳脖颈后的纹身“BlackAngel”，像印在商品上的编码。

那个纹身她曾在上一世的一个研究所见过。

上一世，顾玺尧替她挡了丧尸，但在那之后的两个星期里，她虽然成功到了幸存者基地，但是那个幸存者基地却很快被攻陷，她最后在感染后被一个研究所救了下来，研究拥有自主意识的原因，伤痕累累选择自尽。

她在那个研究所里看见过那个纹身，曾经也有一个少年悬浮在巨大的柱形容器里，他的脖子后是同样的纹身。

于是她在得知陆峥和姚曳同属一个班级后决定暂不休学，转学做陆峥隔壁班的插班生，了解清楚后再休学。

程森不至于因为一个纹身就怀疑他。

但吃生肉，划伤很严重不流血，甚至感受不到痛觉就很奇怪了，这和上一世感染病毒后的程森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刚才去了陆峥的卧室，陆峥还没有睡觉，坐在电脑桌前摆弄航模。

他的笑容牵强而又沉重，表情有些慌张。

他的那个同学姚曳没有睡客房，而是躺在陆峥的床上。

陆峥是洁癖，很严重的那种。

陆峥后来听说她做了噩梦后安慰着程森，把她送到卧室后，程森开始胡思乱想。

千言万语，冗杂聒噪，最后汇成简短的一句话“哥，你别挡我路，我不想害你。”

也不想被你害。

因为她认为不管是于她还是于陆峥而言，他们两人之间那点凭借对对方的同情拼凑起来的亲情，在真正的利益与各自的价值追求前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