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我过着自己的人生

每天慕海赤一下朝，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研究起他那个法诀来。

慕朝依旧是在慕府的各个犄角旮旯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可是总有那么一两个门不允许他进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别的人可以进出，他不可以。但是他也没有强求，不能就算了也没有小孩子的脾气，没有闹。想了一两天想不通，却又忍不住好奇，就去问云丹了。云丹告诉他那是出去的门，可是公子嘱咐过府里的人，说不让你出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慕海赤不让他出去。但是没有敢去问慕海害怕给慕海赤添麻烦。就没再去纠结这事。这几天他自己转着轮椅已经把慕府的地方都走遍了。已经知道哪里是哪里，哪个屋子是干什么的。基本已经清清楚楚的了，只是药铺这里不是很熟。因为人有时候比较多，自己就会觉得……觉得别扭，就是少去那个地方了。在慕府旁边有一个药铺，可以看病，抓药，司缨有时候在里面坐诊。药铺后面有一扇门通往慕府，只是这个门不是别人可以随便进出的。只可以慕府的人进出，慕朝经常会在药铺与云丹碰面。云丹总是让他待在一个地方不要乱跑，后来云丹发现，这人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于是便不管了，但是照顾慕朝这件事还是她来干的。慕朝经常会好奇云丹在干什么，云丹都会跟他解释。有时候会拉着慕朝帮她的忙，就比如碾药，切药和煎药这些简单又枯燥的事情。可是慕朝却不觉得无聊，反倒觉得有趣。所以在整个慕府被他逛过来之后，就帮着云丹做事了。喜欢跟云丹做事不只是这些东西好玩，还可以从云丹那里听到一些自己在慕府里没见过，没听过甚至是听不懂的东西。

就比如他不知道总有几个人凑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看自己。这让慕朝觉得尴尬和恼怒，后来云丹告诉他这是别人的议论，还说每个人都会这样背后议论别人说些不好听的话，只要不要去在意就好了。可是慕朝却觉得不是每个人都会去议论别人，讨论的内容不一定就是不好的。

云丹和慕朝在这个观点上出现分歧，但对于两人友谊没有太大的影响。渐渐地府里一小部分的人都对慕朝不干活就有些不满了。以前躲着慕朝说的话，现在却当着慕朝的面阴阳怪气的说。

这些话虽然慕朝不能全部明白，但是这个话让他心里不舒服，酸酸的。然后又去问云丹什么是瘸子什么是傻子。云丹一开始不愿意跟他说，但在慕朝的逼问下，还是很不愿意地跟慕朝解释了。

云丹郑重的跟慕朝说：“你记住了，你不是瘸子，你以后可以站起来走路可以跑可以跳，以后万水千山它都可以带你去看看。你不是傻子，你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也有自己的思维逻辑，不要被别人的言语，就此牵绊你，让你堕入肮脏的泥潭，只要你觉得自己不是就不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你永远是你……不会改变。”

慕朝却说着不介意这些东西，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生病了。这几日慕海赤总是在某个地方，碰见慕朝，他总感觉慕朝想要跟他说什么，可是从头到尾慕朝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两人总是这样匆匆碰面然后匆匆离开。慕海赤甚至有几次忍不住想开口问慕朝，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每一次冲动最后都被压住了，每当他安静下来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觉得心脏被人狠狠地锤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觉得慕朝没有失去记忆，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有为什么不去接受……慕海赤甚至有几次忍不住去问慕朝：“想不想要知道你以前的记忆。”

慕朝给他的答复无非就是那几个“为什么？”“你想吗？”“必须知道吗？”

听了这类型的答案后慕海赤总是会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一次次的沉默让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现在慕朝和慕海赤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处于一个极其微妙的氛围中。这些日子里，慕朝对幕府里的东西已经认识了个七七八八了，规矩也学了一点但也不多，确实只有那么一点。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慕海赤总算是把那本书学透了。可等到他学完的时候却又不想知道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瞬间又不想接着做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快要成功的时候却想要放弃？如果真相就是所有人都目睹的一切，那这样做，还有意义吗？如果真相不是那样的，那……我又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有一日，他想告诉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慕朝。因为法术的原因，他不说也得说。便挑了一个人少的时候。慕海赤没有跟慕朝打过招呼是打算直接去找慕朝说。

秋后的中午气候并不比夏天的差到哪里去，人们依旧是猫在屋里，大多数是在午休的。

慕海赤就挑了一个这样的时间，去找慕朝去了。这次他躲在门后观察着慕朝，感觉他好像已经睡了好久了，他就这么一直靠在门框上不动。慕朝在睡梦里睡得不是很踏实，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手里的拳头攥的很紧，脸上的眉心也紧皱着。

慕海赤将这一切都纳入眼底，可却迟迟没有作为。他不想打扰慕朝睡觉，原因很简单虽然这人起床气不大，但是如果睡不好就喜欢在清醒的时候发脾气，发脾气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是头疼。以前是这样的，现在是不是就不知道了，但是他感觉应该是没有改变的。

他就这样呆站着就已经很久了，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突然周围有一丝丝灵气浮现，在慕朝床边出现了一团白茫茫的，而后化作了了一只白鹿，白鹿很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仙气，只见那只白鹿低头去在慕朝的头上轻轻蹭了几下。慕海赤看见白鹿的时候就已经很震惊了，可是看的白鹿和慕朝碰头的时候，却吸了一口冷气。

这白鹿显然是和慕朝已经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一次都没有见过。

慕海赤的异常，也许是瞬间惊动了白鹿，白鹿猛的回头看见了慕海赤。

慕海赤以为白鹿准备向他发起进攻，于是也瞬间摆好了迎战的姿势。可白鹿没有任何动作，立刻化作仙气原地消散了。只剩下点点零碎的灵力在空中漂浮着，慕海赤赶忙上前查看慕朝。

慕朝面上的表情没有之前的痛苦，而是恢复的平常。慕海赤才走到慕朝床边坐下，慕朝就突然坐起来。

慕朝看到慕海赤的时候，手忙脚乱地就是往慕海赤腹部一通乱按，然后抬起手来看了看。

又朝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像是在确认什么。慕海赤没有动，兴许是被慕朝这突然的表现，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慕朝看完自己的有转眼看着慕海赤，顿时眼睛就红了，一把搂住慕海赤，把头埋在慕海赤的颈窝中。

慕海赤就这么由着他，一小会儿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慕海赤用手温柔的抚摸着慕朝的背，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人大抵是哭了，说实在的慕海赤只见以前只见过慕朝哭过一次。

那时的慕朝跟本不用人哄，因为是顾玉林是衔远长老，不需要别人哄。

慕海赤就这样由着慕朝抱着他，许久才沙哑道：“做噩梦了？”慕朝头依旧埋在慕海赤身上，带着些哽咽地应了一声。

慕海赤一直等慕朝不在抖才扶着慕朝的肩膀，把慕朝推开。

慕朝眼睛红红的，像外面的枫叶似的。

慕海赤：“梦见什么了？哭成这样。”

慕朝缓了一下：“我……我梦见……我杀人了。”

慕海赤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消失了。慕海赤急切的摇着慕朝的肩膀问：“你梦见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被这样的举动吓到了，慕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呆呆的看着慕海赤。

慕海赤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放开了慕朝的肩膀，低头低咳了一声“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慕朝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然后疯狂地摇头，眼睛一下子又红了。慕海赤抓住他的肩膀，想让他镇定点。特别坚定地说：“不怕，我在。”

慕朝犹豫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开始说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天很黑，像要下雨一样……周围很可怕到处都是死人的残肢断臂。我可以走路了，然后手里拿着刀，好像也不是刀比长，会流血。”

慕海赤第一个联想到的那不是把刀是慎酌剑。

但是他没有打断慕朝，继续听着“然后……我杀了人，有一个女人不知道叫什么……她喊我叫顾……。”

说道这里慕海赤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慕海赤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跳过这个名字，继续说。”放开了手。

慕朝不知道慕海赤为什么要这样做，又继续道：“然后我不想把刀伸向她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杀了她……不对……”说到这里慕朝想想起什么一样声音颤抖着：“我不止杀了她……还有还有好多人。我不想杀人……真的不想……”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想哭了，慕海赤这一次主动搂过慕朝，让慕朝靠着自己。

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哄了好一会儿，慕朝才没有哭。

如果慕海赤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顾玉林屠杀村庄时的……不能说是记忆吧……原本不就是他自己动手嘛，慎酌不可能不听从主人的命令。

慕海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哪个事情。慕海赤只能先暂时这样没有别的办法，亡石的事情先搁一搁吧。慕海赤让慕朝坐在床上等他一会，马上就回来。慕朝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在慕海赤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攥紧了手指。很快慕海赤就端着一些吃食来了。

慕海赤：“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说着拿出了许多点心和一壶茶水放到了桌子上，慕朝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海赤拿东西的手。

半晌，慕海赤才把东西递给慕朝，慕朝随便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吃着就把刚才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

慕海赤在给慕朝倒茶的时候，偶然看到现在心情稍微缓和的慕朝，便轻轻地说了一句，像一个不经意说出的话语：“听说甜食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情变好。”

慕朝听了，很惊奇的问：“真的吗？”

慕海赤没有说话，慕朝接着啃着手里的点心好一会儿又说：“好像是真的。”

慕海赤等着他把手里的点心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把茶递给了慕朝。慕朝看着慕海赤手里的茶，这个东西他没有喝过，但是见别的人喝过，闻起来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喝。

慕朝略带疑惑地接过杯子，慕海赤带笑道：“这是茶，尝尝。”

慕朝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才尝了一小口。

慕海赤期待的问：“好喝吗？”

慕朝：“嗯。”

慕海赤：“茶解药性，不可多饮。”

慕海赤等着慕朝吃完东西，要走的时候。慕海赤：“对了，今天晚上记得叫云丹给你点上安神香。”

慕朝：“好，记下了。”

慕海赤要准备走的时候，慕朝突然说了：“慕……公子”

慕海赤：“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没有那么多虚礼。”

慕朝：“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是不是……是不是傻/子，是不是瘸/子。”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这个问题一时间就把慕海赤给问懵了。想了一会儿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他自己是知道的慕朝出去不管是去到那里都避免不了别人的议论，别人说别人的为什么又要去在乎。

慕朝：“没，只是想问问。好多人都这么说我。”

慕海赤叹了一口气，看着慕朝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你只是生病了，等到一定时间就会好了。”接着又有些严肃的说：“你活的是自己的人生，不是因为别人的言语才去生活的，那是别人口中的人生不是你的。”

慕海赤没有给慕朝任何说话的机会，说完就立刻离开了慕朝房间。慕朝静静地坐在床上，回味着慕海赤刚刚与他说的话，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没想明白，就整理好衣衫，坐着轮椅摇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特别安静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