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落难时她帮了我

庆功宴结束，太太们先行离开，陆羽伶挽着三姨太的胳膊先上了车。

官高一级，待遇可谓天壤之别，沈佑民升为特务连司令后，她们从原先的老房子搬到了现在的花园洋房。

车子驶进沈府，两边的铜制栅栏大门自动关上，车绕着庭院中间的小喷泉缓缓行驶半圈，最后稳稳地停在一栋欧式红砖风格的老洋房前面。

三姨太林雅楠不适应名利场的氛围，这会儿回到沈府，紧绷一晚上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今晚她见陆羽伶对白枳奕格外殷勤，完全区别于平时对沈佑民的或客气或不耐烦，这白枳奕到底和她什么交情？

林雅楠和陆羽伶虽同为沈佑民的姨太，可她俩却情同姐妹。

简单告别后，她们各自回房。

陆羽伶洗过澡，发尾还微湿着，她托腮靠着卧室阳台的拉杆，星星点点的夜空，月亮好像跑得很快，没多久她就觉得眼睛和脖子有些发酸。

今晚的久别重逢，无疑是激起了陆羽伶内心的悸动，以至于夜深人静时她仍在回味。

白枳奕的头发，比在法国时又短了一些，但更显儒雅干练，她似乎有意打扮成这样，外人一看就知她是哪家留洋回来的少爷。

不知何时，沈佑民和两房姨太也回了沈府，林雅楠的屋内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陆羽伶隔着一扇门认真听隔壁的动静，男声明显是沈佑民。

「林雅楠，我是你的丈夫，今晚我有权在你这里过夜！」

「沈司令，你喝多了，请你回去。」

「整个沈府，上上下下都是我的，我回哪去！」

「今天是您最重要的日子，还是大太太陪着您比较合适。」

陆羽伶叹了口气，沈府的三角恋还在继续，可怜沈佑民得到了林雅楠的人，却始终打动不了她的心。

不出意外，大太太孟娜会气愤上楼，骂骂咧咧地将酒醉的沈佑民带回房间。

陆羽伶躺回床上，眼皮渐渐沉下来，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困意，林雅楠穿着睡衣敲开了她的房门。

「羽伶，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陆羽伶打了个哈欠，想起刚才隔壁的动静，她还真没办法拒绝林雅楠。

林雅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开口却是问起今晚庆功宴上出现的白枳奕。

「羽伶，今晚你和白家少爷……是什么关系啊？」

她翻了个身，手枕着头，黑暗中一双好奇的眼直盯着陆羽伶。

陆羽伶开始后悔，刚才自己就该装睡不开门。

倒不是她不愿意分享她们的往事，而是她不想将她们的过往当成睡前的消遣。

沉默半晌，陆羽伶缓缓开了口，先试探性问道：

「雅楠，你相信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有特别的感情吗？」

林雅楠不明白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愣愣地反问她：

「相信啊，我们不就是？」

陆羽伶摇了摇头，几根长发因此溜到了林雅楠面前，竟然有一股淡淡的蜂蜜香味，她把细软的发丝撇到一边，追问道：

「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羽伶轻笑出声，将胸前的被子拉高了一些，转移话题：

「你想知道当年我只身一人在法国的经历吗？」

「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那天，我在法国街头被人抢走了身上所有法币，只有她愿意收留我。」

陆羽伶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那天，白枳奕本想联系大使馆将陆羽伶遣送回国，毕竟一路的交谈下来，发现她既不是来留学，也不是来度假，对法国知之甚少，语言也不通，这下连身上的钱都被抢走，明显是天意。

「这位小姐，我还是建议你回国比较好。」

「首先我叫羽伶，其次我不能采纳你的建议。」

陆羽伶认真地盯着白枳奕回答，丝毫不理会她的弦外之音。

你跟着我，岂不是要赖上我？

「好的，羽伶，你听着，我学校还有事，真的不能陪你太久。我可以给你找一间旅馆，三天吧？三天够你收拾行李回国吗？」

白枳奕推了推细边框眼镜，思索后给出了一个她认为对得起双方的方案。

陆羽伶抿住双唇，对方的态度很坚定，要是她再纠缠下去，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那……你能再给我点……饭钱吗？」

白枳奕点了点头，只要能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女人就行。

见她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决定，白枳奕开始在脑中搜索附近的住宿。

这带地理位置不错，相对其他地方来说，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但是一晚的住宿费不算便宜。

三个晚上的住宿费，加上这几天的伙食费，白枳奕在心里盘算着这笔开销花在陌生人身上可不算少。

陆羽伶偷偷观察白枳奕的表情，她正陷入沉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样吧，我带你到我学校附近住三个晚上，万一你有什么事情，我也好联系你。」

话刚说出口，白枳奕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陆羽伶的表情由阴转晴，这是把她的客套话当真了，可事实是学校附近的旅馆相对便宜一些罢了。

白枳奕带着陆羽伶坐上露天小巴士，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ASMED国际服装设计学院前。

这所学校的建筑风格大多按照英荷风格建造，宏伟而独特，十分引人注目。

「你，你真是这里的学生吗？」

陆羽伶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这所高校门口进出着各个国家的学生，她眼里藏不住的羡慕。

虽然听不懂她们口中的语言，但她们脸上洋溢着的自信着实触动了陆羽伶。

「对，我带你找家旅馆办入住。」

白枳奕见陆羽伶杵在原地，再次提醒她找旅馆的事。

「啊？你不带我逛逛你的学校吗。」

白枳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真是挺自来熟的。

陆羽伶眨巴着杏眼，一脸期待地看着白枳奕，就差赖在原地不走了。

「你又不是本校学生，我怎么带你进去呢？」

「好像也对喔。」

「走快点，天黑了。」

白枳奕在前头带路，最终找了一家房东是本地人的家庭旅馆，在办入住时，她还是心软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她用法语告诉房东，要是陆羽伶有什么事，比如要续住但房费不够，或是有别的什么事，就偷偷打她电话，但先别让陆羽伶知道这件事。

她怕陆羽伶仗着自己今天在法国认识了个“朋友”，就赖着不回国了。

她信陆羽伶干得出这种事，也许是刚才看到她在校门口时，眼里流露出的渴望。

「你在这安心住着，房东是我们系一个老教授的太太，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给你交了三天的房费，」

「我身上的现金就只有200法币了，你省着点花吧，要是不够……」

陆羽伶天真地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有人性的话。

「就抓紧时间回国，回家日子就好过了。」

白枳奕从包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交到陆羽伶手上，又交代了一句：

「以后别一个人出门了，人生地不熟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要不是遇到我，今晚真得睡警局了。」

幸亏身上只有200法币，包打开给陆羽伶看过了，她没撒谎。

但她可以回学校取钱她没说，正好前两天才收到这个月的生活费，其实还不算拮据。

都说出门在外不能露富，白枳奕深谙此理，卡里有钱但平时总给人一种家庭稍显困难的错觉。

「真的不能再多给一点了吗？」

陆羽伶眼巴巴地拉住白枳奕的衣袖，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刚才在校门口看到一些学生衣着个性，配饰却略显单调，她想在白枳奕的校门口支一个小摊位，先做几天纹身画和手工饰品的生意，靠老本行赚点生活费，好在这能多待一阵子。

可这些材料都得花钱买，白枳奕给的200法币作为启动资金也许不够。

她好不容易逃出国避风头，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送人头？

白枳奕坚定地摇摇头，拒绝得很干脆：

「小姐，我只是个穷学生，你这么看我也没用。」

「……」

「……」

「你到底想干嘛你，200法币怎么不够你吃饭了？」

白枳奕见陆羽伶眼神闪烁，怕她又在自己身上动歪脑筋。

「我想回国之前，好好玩几天嘛。」

她又不傻，说出实话肯定要不到白枳奕的钱。

「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出来一趟很不容易的，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法国了。」

陆羽伶也没说实话，她陆家能在乱世做珠宝首饰生意，家庭条件不仅不差，反而好得很。

白枳奕也不傻，这可是能消费得起她家新品的客户，她不客气地回怼道：

「你少骗我了，你身上的裙子就不止200法币，你说你什么家庭？」

「……那算我借的，行吗？」

父亲教过她，做人要能屈能伸，尤其是女人，要善于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

「求你了，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