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布丁记忆

当时邀请陈知时一起走时没什么感觉，等到真正并肩而行时谢承反而觉得不自在。

谢承微微看向一边，这个角度能看到陈知时陷在阴影里的侧脸，脸部线条流畅，凌厉分明，鼻梁高挺，薄唇。

长得帅，却是个闷葫芦。谢承叹了口气。

他不是多么健谈的人。

陈知时更不用说了，别人如果不说话别指望他开口。

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辆车飞驰而去，过后，又是一片寂静。

谢承眼尖看到街道对面有一家便利店，还亮着灯。

谢承拉了拉身边的人，虽然是在询问别人但其实是他本人的欲望作祟，“陈知时，吃雪糕吗？”

陈知时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要不要吃。

算了，等陈知时想完，便利店都关门了，谢承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你在这等我一下。”

陈知时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便利店，他才皱着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用。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谢承扯上关系了，不明白为什么会下意识答应对方。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就不忍心拒绝。

为什么会不忍心？

陈知时眉头蹙的更紧了，他讨厌情绪化的自己。

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紧接着后颈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谢承眨巴着眼，嘴里叼着冰棍，含糊的说，“发什么呆？”

他买了小布丁，五毛钱一个。并不是他吝啬，而是他只想吃这个。

陈知时接过雪糕，包装融化的水流在手心，凉凉的。他淡淡说道，“没事。”

“哦。”

又重归宁静。

谢承一两口就吃完了，好多年没吃味道依然很好，他把棒子扔进垃圾桶里，在空中形成一道完整的抛物线。

他转头看向陈知时，对方揪着雪糕包装的一角拿在手里，丝毫没有要吃的迹象。

“你怎么还不吃？要化了，小布丁很难吃吗？”谢承问。

陈知时别过头去，“不是，不想吃。”

谢承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他抢过雪糕，撕开，在陈知时略带惊鄂的目光中往他嘴里塞，“好吃。”

做完后谢承就后悔了，陈知时不是个脾性多好的，他们刚认识几天，他这么做属实有点越界了。

何况——陈知时脸色臭的不行。

而且布满了杀意

好在很快到了小区，谢承当即决定先跑路，“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陈知时，拜拜！”

他们小区很老，没有电梯，谢承慌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陈知时立在原地，口腔中弥漫着香甜醇厚的雪糕香气，即便雪糕牌子很老，但好在味道不错，且价格便宜。受众群体依然不减当年。

陈知时没有生气，只是单纯有些意外。

他将雪糕从口中拿出，已经所剩无几，乳白色的糕体身上布满了化开的浓稠白色液体。

小布丁吗……

-

谢承回到家，和往常一样没人。开了灯后，冷调的灯光显得客厅空荡荡的。

他肚子有些饿了，打开冰箱觅食。

他爸在台城南部的一所医院工作，但他们的住处在市中心，来回很麻烦，所以谢舟文通常不回家，住在医院分给他的居民楼。

谢承不会做饭，谢舟文也经常不在，所以家里一般都会备一些自热食品，免得饿死。

他挑挑拣拣，最终决定煮混沌。

刚进厨房，门外就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他爸不到周末不回来，都这个点了还能有谁？

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婉秀丽的脸，来人是陈知时的妈妈。

女人温柔笑笑，“谢承，吃饭了吗？我做了排骨汤，阿姨手艺不错，来尝尝吧。”

谢承稀里糊涂的就进了陈知时家里，这不怪他，主要是陈知时的妈妈太温柔了，他也不太会拒绝……

李女士在厨房那盛着汤，“对了，我姓李，叫我李阿姨就行。”

“好的李阿姨。”

“哈哈你这孩子真乖，对了，你去把知时叫出来吧，他在右边的卧室。”

右边的卧室……

谢承其实不大想去，但迫于面子，他走到了房门前，深吸了几口气准备敲门时，门忽然自己开了。

陈知时刚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谢承，他单挑起眉，神情疑惑。

谢承有点尴尬，他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陈知时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谢承捏捏鼻子，刚开口准备解释。李女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嗔怪，“我让承承来的，你有意见？”

承承……

谢承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时除谢舟文外有人也总是这样轻声唤他。

“承承，乖乖打针好不好？打完妈妈带你去你最喜欢的游乐园哦，你如果再不听话，妈妈就不要你了。”

“承承真棒！又拿了第一名，走，妈妈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小布丁！”

“承承要乖乖的，妈妈很忙的，等妈妈上完班回来再陪你玩。”

“承承，不能打架知道吗？妈妈不喜欢打架的小孩，再发现一次，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承承，不要怪妈妈，对不起……”

陈知时能清晰看到谢承的情绪变化，闻言面前的人忽然没了收，渐渐垂下眸子，眼神装着说不出的落寞与忧伤。

为什么？他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陈知时有些不解，他不确定的叫了他一声，“谢承？”

谢承思绪回笼，他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很闷很难受。

谢承使劲眨了下眼，压下去了那股酸涩，努力挤出一个不是太难看的笑，“抱歉，我先走了。”

“饭都盛好了，吃完再走吧！”李女士竭力挽留，但没什么用。

随着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客厅陷入了安静。

“唉，这孩子。”李女士叹了口气，拦住欲上前去的陈知时，“别去了，随他吧。”

陈知时抬起眼皮，鲜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女人又叹了一口气，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片刻后才开口，“你不懂。”

谢承回到家直奔卧室，锁上门后他如失去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几秒后，房间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妈妈……”

“能不能别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