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仨小孩儿都挺好看

方才韩戾没有更多的解释，段敬凡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韩芷是他妹妹，血浓于水的关系，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在外人面前，不管是谁都会向着自家人的，这无可厚非。

可韩戾还是凶了韩芷，其实段敬凡已经没有什么不满意了，不仅如此，他是真的想谢谢他。

自从他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家，见到的就是各种恶意，韩戾是第一个对他们好的。

而且自己对于韩戾，不过是个陌生人，主人家从他们进门就以贵客款待，语言间没有嘲讽，没有质疑，吃的喝的没有怠慢，还拿了衣服鞋子给他们换，段敬凡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争辩。

他现在得到的，比之以前，实在是多了太多，这让从没有走向大城市的段敬凡很是忐忑。

仔细想想了，段敬凡从段敬青怀里拿过罐子，花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上头被他拧得紧紧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块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手绢，小心翼翼打开，将里面的一叠钱递给韩戾。

“您比我大，我自作主张叫您一声哥，当然，如果不是我爷，我也没有资格这样叫您，哥，我真的很感谢您对我们兄妹三人的帮助。我知道这些衣服鞋子对您来说，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可能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我们来，真的不是要钱要东西的，我们只想有人能帮我们讨回一个公道，别的我们不会想也不敢想。这里有两百四十八块钱，我知道这可能还不够买一只鞋子的，也请您收下，这些当我们买的，还欠多少您给我一张单子，等回去了我一定会把钱补上的。”

韩戾这钱没说收，也没说不收，换好鞋子推开门往外走“晚点再给我吧，先去等爷爷。”

手里这钱段敬凡已经递出去了，现在放在手里，是收回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当然知道韩家看不上这些钱，他也可以厚脸皮不带任何负罪感带这些东西离开，但是他那在旁人看起来贱得可笑的骨气，不允许他这样做。

段敬凡将钱放在鞋柜上，穿上鞋子，一手抱着罐子，一手牵着已经擦干眼泪的段敬俏往外走。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衣服人都精神多了，”李建阳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见人进来，眼前不禁一亮，这仨小孩儿还都挺好看“去沙发上坐一会儿，老首长快到了，我去泡茶。”

段敬凡没有一点被夸之后的开心，只是对着李建阳摇头“谢谢，我们不喝茶，您不用麻烦。”

韩戾走到茶壶边，给三个小孩儿各倒了杯水。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刚才的小插曲，他明明有办法将两边的面子都能护住，但是没由来的，他就是想试试段敬凡的底线在什么地方，显然，他是真的踩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小孩的脾气，已经算的上是烂柿子了。都被人指着鼻子骂成那样，也不见两个大的反驳一句。

倒是这个小的还算呛人，还知道据理力争。不过小姑娘才六岁，还没有上学，也不知道怎么回嘴，除了说我不是三个字，一句难听的话也憋不出来。

韩戾可以想象得到，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一家子，在势力、权利面前，是多么的弱小。就好像是鸡蛋碰石头，石头哪怕伸手去敲鸡蛋，没准还嫌弃蛋清蛋黄脏了自己的手。

这样的家庭，要不是碰上天大的事情，是断然不会这样翻山涉水来京都找人的，但凡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用这种犹如大海捞针的法子。

“你们年级还小，喝茶会睡不着，喝这个。”韩戾将杯子放在三个小孩面前。

“谢谢，”段敬凡给段敬俏拿了一杯，喂到妹妹嘴边“口渴了吧，喝口水好不好？”

小孩子摇摇头，靠在段敬凡身上。她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有心想脱衣服，但她确实没有能换的，所以既是气韩芷，也是气自己。

在段家村，段敬俏是整个村子最俏丽最明艳的小姑娘，段敬凡一家也不像其他人重男轻女，相反的，正是因为家里女孩少，所以一大家子什么都紧着她先。

家里吃的东西不多，但是只要有好吃的，一定是留给段敬俏的。小姑娘吃的不多，剩下的就给辛苦读书的段敬青。

村里出来的孩子很少有娇气的，段敬俏也是。村里条件不好，段家更差，小姑娘才六岁，就学会了去山上挖野菜，去林子里打鸟抓野兔。

苦是苦了一点，但是吃的穿的都是干净的，没人会因为她调皮就说她是假小子；没人会因为家里丢了什么，就怀疑是小姑娘偷了；更没人会指着她说是小偷、要饭的。

“哥哥，我想回家了。”段敬俏抱着段敬凡，小脸埋在他胸前，小声地说。

段敬青向来话不多，平时在家也是只知道埋头读书，低头干活，这会儿听见妹妹的话，他也难得开口“哥，我也想回家。”

“没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家了。”段敬凡揉揉弟弟妹妹的脑袋，心里忍不住发苦。

这一趟出来，段敬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不仅没有找到爷爷说的韩承胜，还把三百块钱的花光了。

这会儿距离最坏的打算已经达成了一半，之前的火车票和吃食住宿花了一些钱，剩下的两百多块钱，他刚刚全给了韩戾。如果一会儿见到的这位“韩承胜”不是爷爷说的那位，那么段敬凡就会带着弟弟妹妹，走回段家村去。

段敬凡想好了，他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在段村长可以一手遮天的段家村，哪怕他手里有祖宅和祖田的地契和政府敲章的证明，也一样拿不回来。家里已经走了两个大人了，要是自己再出事，留下段敬青和段敬俏只会更苦。

叔叔段四郎早就为了能娶个城里人，跟段老汉断绝了关系，在城里过上了好日子。八年多，一次都没有回过段家村，要不然养育他长大的段老汉离世，也不会见不到他人了。

段老汉现在住的房子是有一个后院的，段敬凡想，大不了就在院子挖两个坟头，怎么都能入土为安的。

段敬凡想自己争不过不争还不行吗？新屋这边有两个坟，村里人避讳这些，不至于强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