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韩戾说不上不喜欢韩芷，但这么多年的偏心和父母不顾青红皂白的指责，也确实冲淡了他这个哥哥的身份。他装作看不见韩芷怨念的眼神，转身往沙发边走。

韩父韩母不在京都，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公司，而且本部都放在了S市，身为两家跨国集团的CEO，满世界飞是韩父韩母的生活常态，想要把爱女带在身边，实在有些困难。

所以从韩芷5岁之后，就彻底放在了京都，平时就让韩老首长和韩戾照顾。

韩戾当然也反抗过，他自己还是孩子，也需要别人照顾，爷爷又忙，常常不回家，生活上有阿姨照顾，平时的学业和规矩不都得他这个做哥哥的来吗？

可是反抗没有用，他那一对父母，除了打钱的时候痛快，和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开心，别的真是一概不过问。

所以当韩戾看见段敬凡有一个这样懂事可爱的妹妹时，心里也是羡慕的。

韩戾的声音不响，但也叫客厅里的人都听清楚了，段敬凡眼睁睁看着他走向自己，视线里的他身形越靠越近，也越来越大。

“你跟我去书房，两个小的随意，可以四处看看。”韩戾说着长腿迈过段敬凡，往后头走去。

段敬凡握了握弟弟妹妹的手，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跟上韩戾。

书房里的老人正在翻看相册，相册足有段敬凡拳头厚。

韩老首长抬头，看见人走进来，对着段敬凡招招手“段家小子，你过来，看看你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片。”

段敬凡虽然和爷爷生活了十多年，但是他们那个地方别说是照相馆，就是连一个会画画的都找不到，所以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是我们刚刚入伍不久拍的，拍照片的是一个F国的记者，拍完照片我们就上战场了，没来得及看。后来战争结束，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她，她居然还留着当年的胶卷，我就讨要来了这张照片。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她当时拍的照片，全在这相册里。”

照片上的人有些模糊，时间太久，当时的照相机也拍不出什么色彩来，所以段敬凡现在看见的，几乎都是泛黄的黑白老照片。可即使这样，他也依旧能认出照片里左边的那个是他爷爷。

村里人都说段敬凡是最像段满江的，活脱脱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现在看见照片，村里人果然没骗人。

“平时回家呀，我最常看的就是这张照片。当年战场上活下来的战友我都找到了，只有你爷爷，怎么都打听不到，再听到消息，就是今天了。”七十多的老人忍不住双眼泛红，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从不会轻易将情绪宣泄，但面对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情感也从来不会遮掩。

“好了，跟我说说你家遇到的事情吧。”韩老爷子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段敬凡刚开始还有些不敢坐，不过有韩戾带着，没由来的就觉得心里有了底气。

段敬凡张了张嘴，又闭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才说“事情太多，我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讲起，那……那就从段家村征用说起吧。”

段家村征用是早四年前的消息，村里有些油头的汉子经常会去村长家坐坐，有脚程的还会跑到县里去悄悄打听，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到了段家村来。

离城市近的几个村早就征用了，政府补贴也多，这些个村子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暴富了。那时候连万元户都是凤毛麟角，口袋里一下子多了二三十万，真真是被钱给砸晕了。

这些人不仅在县里买了地基造起了新房，还在镇上做起了买卖。其他人看了，真是感叹时代好，也渴盼着自己的村子也能尽早征用。

虽然早就有消息，但是政府真的派人来量田地、确认地基面积，也才是去年十一月份，量好之后，会有政府的工作人员由村长陪着，挨家挨户谈征迁款的赔偿金额问题。这个阶段少说也要两三个月。

当时的土地是政府根据家里的人口分配的，段家村人多，占的地更多，当时段敬凡家除了没有段敬俏，奶奶和段母也都还在，四叔也在家里，还没有和家里人闹僵，足足有七口人，分到的田多不说，就连山头也有五座。

段满江算了算，就是不算田里种的东西，不算老宅和新屋，光是田和山头，都能赔二三十万。

要知道，段家村一千多人，连一个万元户都没有，这对于段老汉一家来说，真真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韩老首长点点头，听段敬凡这么说心里也舒坦了一些，有了这些钱，段家以后的日子会非常好过“二三十万是不少了，不过你家田地多，现在政府又是大兴建设的时候，算下来也应该有这些。然后呢？”

段敬凡看着韩老首长，眼里并不是对金钱的渴望，只见他无声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往下说。

段家村的人几辈子都靠种田为生，因为大西北天气不好，种不出别的来，只能种一些好活的，玉米土豆小麦这些贱玩意儿，好活歹活都能有收成。

在季节上倒是也能种一些别的蔬菜瓜果，但是因为西北地方实在不好，所以种了也收不了多少，大多也都是自己家前后围上一块地，种点平常能烧的菜，大面积种植至少在段家村那边十多个村子是没有的。

之前倒是有人种过果树，因为段家村那边路不好，结果车还没开出大山，车上一般的果子就颠熟了，一年下来不仅花了精力，就连钱也赔了。至此村里的人就老老实实种粮食，再也没有动过种水果的念头。

就算要种，也要先等政府把路给修好了。

眼看着要征用，段老汉不甘心就让田地荒废了，于是带着段三郎去了一趟县城里，斟酌了好久，才决定要种花。

这消息一出来，真是震惊了整个段家村，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段家村的段老汉真是得了失心疯，居然妄想在这种地方种花！种的起来才是有鬼了。

且看着吧，这些花全死在了地里，不仅政府不会给钱，现在他们家的钱都得赔干净了。

说实话，不仅仅村里人这么想，就连段敬凡也是这样想的。

当时种花的人不多，几乎是少得可怜，就只有靠近县城的几亩田里种了一些。要是种花真的能赚钱，怎么会没人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