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买断

谢寒璧淡淡扫她一眼，抬脚迈进当铺：“你认错人了。”

正要像往常一样撒娇的江皎皎一愣。

她打量着谢寒璧向柜台走去的背影，拧眉，和记忆里那个比了比，确定眼前这人确确实实就是她大师兄，只不过是一月不见，怎么就不认人了呢？

江皎皎不死心，眼睛一转，看到了等在当铺外的牛二黄，当刻娇蛮抬起下巴：“你，过来。”

谢寒璧当完褚渊的链子，在柜台后看到半块秃面面具，略一思索，指了指：“面具怎么卖？”

一路打听过来，惊雀堂台州客并非是多么出名的宗门，倘若往高了讲，也不过堪堪摸到修真界宗门百家的腿骨，其门下弟子千余，已是极限。如若不然，徐之遥也不可能凭这等资质，当上首席大弟子。

谢寒璧没想过要跟台州客扯上什么关系，话句话说，身份自由，反而有助于他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但是如果台州客的人主动找上门来，这就麻烦了。

谢寒璧扣好面具，踏出门去，就见方才跟他打招呼的那个台州客女弟子，此时正站在牛二黄身边询问什么。牛二黄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谢寒璧道：“牛道友。”

牛二黄和江皎皎回头，谢寒璧一挥袖袍，一阵迷烟撒过，江皎皎眯了眯眼睛，当时神智就有些不清楚了，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大师兄重影，踉踉跄跄，往牛二黄身上一倒，晕了。

谢寒璧拍拍牛二黄的肩膀，示意他随便把人放到哪里：“这一路上，辛苦牛道友了。”

“仙君您这是干嘛？说好了田家老大给俺符篆，俺送你去台州客的，要是收了你的钱，俺回去怎么和田家老大说？”

谢寒璧把手上一半的钱递给牛二黄，对方连连摆手，死活不肯接，最后还是谢寒璧强硬的把钱塞到牛二黄的手上。

“拿着罢，这是你应得的。”

牛二黄呐呐的捏着那个装钱的布袋，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那、仙君，俺走了。”

谢寒璧颔首。

牛二黄一步三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点控诉，他叼住钱袋，变成一头大黄牛，狂奔出城，惹得往来修士惊叫连连。

谢寒璧并不懂那一眼是个什么意思，直到旁边树上传来一声轻哧。

褚渊不知何时折返，正懒懒散散倚在树间，指尖晃荡着一只镶金绣玉的钱袋。

待谢寒璧看过来，褚渊道：“你想用钱，买断这份缘分。”

谢寒璧看着他，眸光沉定，褚渊自觉没趣，指尖一勾，便把钱袋掷进谢寒璧怀里，褚渊从树上跳下来，笑道：“给你的金山银山。有这笔钱在前面顶着，咱俩的缘分，旁人买不断的。”

谢寒璧打开钱袋，倒出一枚钥匙：“钥匙？”

褚渊：“是，我家库房的钥匙。如何？跟我回去，金山银山都是你的。”

谢寒璧没吭声，把钥匙重新装回钱袋里，扔还给他，转身就走。

褚渊一时嘴快，没想到会落得个这种下场，忙追上去：“你去哪？”

“天师府。”

褚渊：“没有了那头牛妖，你怎么去？啊~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带你御剑……”

“……你听到了吗？姓徐的？姓徐的！”

姓徐的充耳不闻，踏步往前，谢寒璧想，共乘一剑还是没有必要，他现在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自己……

他忘了，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雨，集镇外土路上如今是一片泥泞不堪，若是直接用走的，势必会弄脏鞋袜。

褚渊慢悠悠跟到集镇外，果然看见谢寒璧正垂袖站在一块干净的砖石上等他，他一走近，那双眼睛就盯住他，意思很明确了。

得意的褚渊很想呲一呲牙，抬高下巴大笑两声。褚渊自袖中抖出行止，这把黑红相间的宽口长剑绕着谢寒璧飞转一圈，紧接着稳稳当当停下来，扬了扬剑柄上绑着的穗子。

谢寒璧差点脱口而出：“小破剑。”

褚渊率先上剑，伸出一只手臂扶他：“上来。”

去往天师府的路上由褚渊御剑。

然而不知褚渊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行止剑五里路一个大颠簸，三里路一个小颠簸，谢寒璧本来就站的不稳，几乎每颠簸一下就被迫往褚渊那边靠近几分，颠到最后谢寒璧忍无可忍，一把扯住褚渊腰封。

贴贴贴的正开心的褚渊猛然感觉腰间一沉，待看清楚谢寒璧的手放在哪后，心口一震，脑门惊出冷汗，一本正经的稳了稳剑身，老老实实往前飞。

仔细看，褚渊的耳根甚至有点泛红。

褚渊：“咳，徐道友且慢。其实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在高空不免有些不方便，我们可以等到……”

“等到什么？”

谢寒璧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脑回路，诚然这人的性子与百年前并无不同，但百年前就没有深入了解过，没道理死了之后反而了如指掌了。

因此这句话谢寒璧问的很诚恳，他是真的不知道。

褚渊扭捏又傲娇：“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人又讨喜，但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蛟——人。你总得、总得、”褚渊提高音量：“总得先给我找张干净平稳的床吧！”

“！”

谢寒璧显露出几分惊愕，手几乎是甩到前面人喋喋不休的嘴巴上，啪嗒，捂了个严实。

“住口。”谢寒璧警告他。

行止剑一个踉跄，褚渊嘴巴上覆着异物，回头来看，就见身后谢寒璧紧贴着他踮起脚尖，直愣愣又艰难的伸胳膊够着他的脸，动作滑稽，偏偏表情极认真严肃。

褚渊了悟，谢寒璧上辈子就是个脸皮薄的，当初和碧游春孙家的大公子吵架，就是这样端着一副清心寡欲实则手足无措的架子，转头回去，终于反应过来，就开始骂。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一直从孙家祖宗十八代骂到他家门房里那条狗，字字珠玑，酣畅淋漓。

属于关起门来生闷气那一卦。

罪过罪过，他实在是不该把这事儿拿到明面上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