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境外境

反正左右都追不上那座大殿，褚渊干脆不追了，找了间客舍坐进去，独留行止剑一个在外边儿厮杀。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闻了闻，倒掉，换上自己带来的酒。

“嗯，水里无药，然后呢。”

谢寒璧道:“谢道友可曾听说过＇皖洲惊变''?”

褚渊原本悠闲斟酒的动作顿了顿，一滴酒液从瓶口滴落出来，溅到杯子里，荡起圈儿涟漪。

褚渊放下玉瓶，视线直勾勾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木屋，回道:“当然。”

木屋中，谢寒璧倒了口茶润喉，垂眸道:“两百余年前，皖洲境内一座小城一夜之间离奇变为空城，城内所有活物几乎全部失踪，连鸡鸭畜生都不见，除了一个……”

褚渊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笑了:“除了一个尚且学不会呲牙的妖修。”

谢寒璧沉默了，他透过窗户看着坐在桌旁独自饮酒的褚渊，突然犹豫，自己似乎并不该如此揭人伤疤。

褚渊“啧”了声，抬手闷完手头这杯酒，不耐烦道:“姓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谢寒璧道，“或许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一座活着的空城。”

“这不可能。”

褚渊直接否认:“我杀掉的那几个人全部都是活人，这事儿没人比我更清楚。”

屋外金戈交错之声更急更密，行止剑杀欢了眼，左右攻砍，每一剑都带出数串艳红的血链子。

褚渊道:“人数上确实有古怪，尤其是那些用来充数的【帐】，地方也不对劲，但这些热的，软的，捏碎了还会乱动的东西，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你杀掉的这些确实是活人不错。”

谢寒璧不否认:“但他们身上，可还有命魂和气魄?”

拍人拍惯了，喜欢大开大合，这一点褚渊还真没有注意。

“鬼修的东西我从来不懂，但人死干净了，三魂七魄自然也就消散了。”

谢寒璧摇头:“我仔细观察过，他们死的时候，只消失了二魂六魄。就像你说的，正常修士只要被你那把剑捅一下，三魂七魄皆消，那那丢的一魂一魄又去了哪？总不能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没有。”

褚渊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有点费脑筋，他一点不急，反问:“行止剑能砍掉人三魂七魄这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谢寒璧郁闷，怎么在别的事上老犯傻，这种不重要的小事反而记得这么清楚。

“谢道友贵人多忘事，你之前与我提起过的。”

褚渊:“什么时候?”

谢寒璧:“之前。”

之前好哇，要说这“之前”到底有多前，谢寒璧当然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反正，之前就是之前，无论他再怎么问都是之前。

管你到底说没说过呢。

褚渊本来还以为自己能诈出句实话来，现在好了，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得把话头交出去。

“刚才咱们说到哪了？你继续。”

谢寒璧满意的“嗯”了声:“你猜，我现在身在何处？”

“当然是小木头屋子里。”

谢寒璧道:“不是，是一个看不见你，不如说，是一个看不见所有人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里是一座空城。”

“空城?”

谢寒璧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早在确定自己被原潼缩小困在屋子里的时候，他就尝试过走出去。

谢寒璧推开那扇无法从外界打开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褚渊那身华贵到俗气的衣服，而是一座全新的台州客。

一座完全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任何声音，仿若死了一般的台州客。

但当他合上房门，透过窗户向外看时，又确确实实是褚渊带着他击杀台州客弟子的场景。

“屋内屋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座屋子就像一个护阵，能暂时把我留在这边的世界，但当我走出这座屋子后，恐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褚渊:“回不来?你是说你回不来了？”

“……”谢寒璧，“这条不是重点。”

褚渊反驳:“这就是重点!”

褚渊烦躁的在屋内踱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你出不来，那我可能进去?”

“你要进来?”谢寒璧被褚渊的脑回路震了一下。

褚渊理所当然:“我这辈子定是要与你绑在一起的。”

这话乍一听，认真的活像告白，谢寒璧心脏“咚”的一跳，忙默念三声:“他有媳妇他有媳妇他有媳妇。”

念完才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谢寒璧企图打消褚渊这种不理智的念头:“依我所见，目前惊堂雀只存在四种人。”

“其一，被原潼所骗，忘记徐之遥，也就是我，进入这座空城，并且丢失了仅剩一魂一魄之人。

其二，并不知道徐之遥是谁，只是无意中中招，被迫进入空城的来客。

其三，知道徐之遥，但不知为何同样进来的人。

其四，也就是我本人。”

“前三者，处于同一个惊堂雀中，简单说，就是半脱离于真正的惊堂雀之外的，第二个惊堂雀里。而我，处于第二个惊堂雀和第三个惊堂雀交界处。”

“除此之外，恐怕真正的惊堂雀里，仍有不知情者在徘徊。”

褚渊很快脱口而出:“幻境。”

谢寒璧:“不错。”

大概是没想到这世上还存在能困住他的幻境，褚渊的表情稍微有点不自然。

“这幻境做的倒是不错，在这里呆了也有一日了，我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谢寒璧能被幻境困住，完全是因为他占据了徐之遥的身体，但褚渊这边竟然也察觉不到……

谢寒璧心情复杂，不是因为徐之遥身体的原因，就是褚渊一直在顾虑什么，导致他无法不受影响。

是什么呢……

谢寒璧惊觉，他的思绪竟然不受控制的开始往褚渊那边靠拢，甚至偏离了原本的思路。

谢寒璧一愣，紧接着赶紧摇头，将那些杂念甩出去。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谢寒璧向褚渊求助:“你那里可有能滋养执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