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醉酒
谢寒璧自然知道驻月楼要的为何是孤儿,因为风雪渡自己就是个孤儿,是他,当初从风雪夜里捡回来的。
谢寒璧将手放在测灵石上,老者瞥了一眼:“中下。”低头在册子上记下。
谢寒璧之后,褚渊同样将手放上去。
“中下。”
老者合上册子:“你二人中下之资,堪堪触碰到入我驻月楼的门槛,以后修炼一应物资供应定不如资质高者,若是没意见,便下去领弟子服和戒律。”
驻月楼并不像其他门派那样分内外两门,门内弟子无论资质,除了每月物资供应不同外,皆混居一堂,日日有执法堂弟子戒备提点规矩,运转倒也算平和规律。
只有一点,是门内弟子万万不能犯的,那就是,不可欺凌孤儿,尤其是毫无灵脉的孤儿。
也因着这一点,外界仙门对风雪渡褒贬不一,一者笑他多此一举,凡间孤儿何其多,又不能全管过来。一者赞他宅心仁厚,称他给了孤儿一个遮雨之所。
针对这点,平时最爱跟风雪渡对着干的褚渊难得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小看那家伙了。”褚渊从执事堂领回来一应物品,随意堆在桌上,他是不愿意承认风雪渡好的,此时吱吱呜呜,憋着吐出一句:“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
谢寒璧看出来了:“何苦为难自己夸他。”
褚渊反驳:“我可没有夸他,但我也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若有可取之处,道一句也无妨。”
“是,是。”
谢寒璧展开驻月楼地图,拿着根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褚渊瞧见了,凑过去看。
“你在干什么?”
谢寒璧推开他的脑袋:“圈地。若这百年来风雪渡的习性尚未变过,他平时爱去的地方,不外乎是这几个。”
“呦。”褚渊语气酸溜溜的,“你怎么知道,还记得这样清楚。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去哪。”
他是故意的,就是看不得风雪渡在谢寒璧那边比他重要,想要人哄,谢寒璧头也不抬直接道:“你不是最爱往厨房烧菜的炉灶里钻。”
没哄也没抱,偏偏就是这么陈述性的一句话,听得褚渊双耳熨帖,心底暖洋洋的。
“我现在已经不爱钻炉灶了,”褚渊一点不认为“钻炉灶”是件多么掉价的事儿,反而兴致勃勃的与谢寒璧分享。
“我在地底下埋了一整片火,每日烧的旺旺的,地板上铺满奇珍异宝,若化为原型睡在里面,舒服极了。”
“嗯。”
谢寒璧突然想到,魔域地跨炎、寒两域,其中魔尊的幽亭居正建在炎暑之地,平时不铺冰降温就算了,如何还要另外生火取暖?
更何况,蛟龙本喜水。
褚渊还在跟谢寒璧分享着他的居所,谢寒璧已从他那对掩去了金泽的眸子上,一路走过脖颈、胸膛,看到他被包裹住十指的两只手上。
百川魂鸟,地府阴毒,都是极阴邪之物,而丹穴山火毒,以及魔域灼鸠之毒,又是极炎之毒,如此炎寒两极的烈毒倘若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怕是……
谢寒璧敛去眸中神色,他只知道褚渊统领魔域,为他招魂,但似乎从来都没有问过,褚渊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褚渊何等敏锐,注意到谢寒璧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尽管只是蜻蜓一点水,但还是下意识缩了缩,收到桌下。
看出谢寒璧在走神,褚渊带着点尴尬道:“在想什么呢?方才不是还在好好听我讲话吗?”
谢寒璧眼睫颤了颤,很快笑道:“突然想到了你在惊堂雀喝的那杯酒,有些馋。”
“也是,你都这许久未曾尝过酒的滋味了。想喝酒还不好办?来来来,我这儿有,今晚痛快喝!”
褚渊趁机把谢寒璧那张地图连图带笔一起扒拉到一边去,桌上换上两坛酒。
他拍开其中一坛封泥,取盏来倒了两杯,递一杯给谢寒璧:“活儿这种东西只会越干越多,酒就不同了,我已设了结界,今日我们一醉方休——诶,你怎么不喝?”
谢寒璧盯着他道:“倘若我喝不过你,该怎么办?”
褚渊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言外之意,纳闷:“为何你一定要喝过我?”
谢寒璧认真看他:“如果我就是想喝过你呢?”
“那……”褚渊思索一会,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滚圆的珠子,“这是醒酒珠,你把它含在嘴里就能喝过我。”
谢寒璧接过那颗珠子,当着褚渊的面含入嘴中,拿起酒盏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褚渊来了兴致,紧跟一杯。
谢寒璧再喝一杯,褚渊便再跟一杯。
窗外虫声阵阵,屋内夜明珠烨烨光影,桌边两人对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液的晕染下,似乎都染上了清浅的酡红。
直到扑通一声,一只空酒坛被人推下桌,摔在地上咕噜噜的转,终是褚渊先经受不住醉倒过去,不喊不叫,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谢寒璧揉了揉眉心,取出口中醒酒珠。
他原本自是深量如海,千杯不醉,但如今这具身体却不大能喝。
谢寒璧垂眸看褚渊,他如今醉倒在桌子上,褪去平日里的张牙舞爪,面容乖巧,倒如小兽一般温顺无害。
也能让他,为所欲为。
谢寒璧轻轻摸着褚渊的头,低笑:“这又有什么办法,是你亲自帮我的。”
他挽住褚渊膝弯,欲把人抱到床上,褚渊却在此时动了动,抬起头,霍的睁开了眼。
“谢……”
谢寒璧轻哄他:“是我,乖些睡吧。”
褚渊眼皮困倦的闭了闭,闭了三下,终是又合上,搂住谢寒璧胸膛,在他领口蹭了蹭,嘟哝:“谢寒璧。”
谢寒璧扒开了褚渊的衣服。
然而,什么都没有。那一身皮肉,干净白细,连一道疤痕都不曾有。
谢寒璧却未能高兴到哪去。
障眼法,褚渊当真以为能骗得了他?
手在肌肉上寸寸抚过,那一道道精硕的纹理上,慢慢浮现出触目惊心的涨紫痕迹来,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盘踞而上,撕咬开皮肉,将毒素注入进去,从腰腹处垂下,又顺着脊柱骨蔓延到脖颈上。
褚渊的上半身,密密麻麻,坑坑洼洼,早已没有一块好肉,只心脏的位置古怪的保持了平滑。但就是这样才奇怪。
谢寒璧的手探到他心口位置,却被褚渊一把擒住了手腕。醒了?谢寒璧身体一僵,一条酒盏口粗的黑蛟顺着他的袖口缠上腰胸,脑袋垂落到颈侧,尾巴甩了甩。
褚渊声音僵硬:“睡吧。”
“你在抖。”
“才没有。”
谢寒璧问他:“你可敢变回人形给我看看?”
“……”褚渊没有说话。
谢寒璧道:“褚渊!”
半晌,身上那条黑蛟才懒洋洋的动了动,低声道:“不敢。”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