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雪松
“我不敢,谢寒璧。”
“困了,睡吧。”
谢寒璧平时睡眠质量尚可,但今晚,却切切实实的失眠了。相比之下,身上缠着的那条黑蛟没心没肺,睡得香甜,一条尾巴扫啊扫,十分之不要脸的钻进谢寒璧衣摆,往腰腹那边探过去。
谢寒璧没动。
褚渊又往里探了探,谢寒璧还是没动,连伸手拍开他也不曾。
得知自己被纵容的褚渊大了胆子,干脆半条蛟都钻了进去,轻轻巧巧,来回扫荡。
谢寒璧在怀,他今晚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谢寒璧醒来,褚渊还在睡。
圆滚滚一条蛟龙,连脑袋带尾巴一起埋在他衣服里,时不时转动脑袋到处蹭蹭,谢寒璧拿手一掰,那脑袋立马又摆正了,安安分分的,好像永远都睡不够似的。
谢寒璧试着推了推他,没能把人喊起来,又拍了拍他:“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抱不了你这么大条蛟,你若是想跟着,就变小一些。”
褚渊哼唧了一下,蛟身缩了缩,很快缩小成拇指细的黑蛇模样,钻进谢寒璧袖子里。
褚渊声音里带着点没睡醒的嘶哑:“这么早,你哪去?”
谢寒璧推开房门走出去,在驻月楼四处逛,他其实也不是必须要到哪去。昨日听门内弟子们闲谈提起,风雪渡因为押送“原潼”的缘故,至今未归,他如今不着急,正好可以随意闲逛。
驻月楼内布有阵法,一楼分四色,寒暑各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整座楼内都栽满了青松,就好像此间主人,尤爱这一种植物。
路上遇见两个驻月楼弟子,正拎着几桶灵石边角屑往树坑里洒,见谢寒璧过来,喊道:“师弟且绕个道吧,最近凝阳君新为霁雪君觅来了几棵万年松,等我等施肥种上,你再打这边过。”
谢寒璧褚渊:“凝阳君是谁?”
褚渊懒懒散散在谢寒璧腕上磨蹭着尾巴尖,答道:“依你那个避世的性子,不知道这人也是应该的。这个凝阳君姓昭名尘尽,耶若溪昭家嫡长公子,也是风雪渡那小子的未婚夫婿,这么说,你可明白?”
谢寒璧愣神:“他何时定的亲?”
褚渊一直缩在谢寒璧袖中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如今见他脸上的表情,心道果然,忍不住哼了一声:“我率军攻打仙门之时,风家、昭家和谢家的那几个老头子一撮合,这事儿就成了。”
仙门世家为了利益联姻不胜枚举,褚渊既然这么说,倘若风雪渡并非真心喜欢,答应联姻无非就是为了联结三家,一同抵御魔域。
“他当真喜欢这昭尘尽?”
谢寒璧本是自语,至于风雪渡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没料到褚渊竟反应极大。
“喜欢!怎么不喜欢?风雪渡如今的地位没你想的那样不堪,在仙门里说是一人独言也不为过,他若是不喜欢,早在我魔域撤兵之后就退婚了。依我看他俩定是两情相悦,松树就是定情信物。”
褚渊将句子咬的重重的,哪怕不是也让他说像了三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好着呢!”
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谢寒璧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褚渊道,“你也不要太羡慕,等回头我也送你喜欢的东西,就捉一堆活物怎么样?”
谢寒璧绕过那两个种树的弟子,选了条连廊走,随口应道:“那定是要好看的。”
褚渊犹豫了一会:“这不成,好看的有我一个就够了,旁的也比不上的。”
“而且我已经有毛了,尾巴上就是。”
“身上有鳞片又有毛,外面是凉的里面是热的,冷了抱人,热了抱蛟,若是不冷不热,还能……”
褚渊兀自喋喋不休,似乎现在谢寒璧就已经跟他回了魔域,躺在塌上任他为所欲为。
这边谢寒璧自连廊拐入临水亭中,听到一道温声:“谁?”
褚渊被打断,往谢寒璧小臂上缠了缠,撇撇嘴道:“不是说他不在驻月楼么?”
风雪渡正独自坐在亭上观雪饮酒,此时放下酒杯,走到谢寒璧身前站定,雪色衣袂一转而静,鼻端传来些雪松的香气。
谢寒璧低垂着眉眼,唤了声:“楼主。”
风雪渡没回应,细细打量着他,一会才问道:“你是何人?不知道禁地是不能随便进来的么?”
“楼主息怒,弟子昨日刚入门,此事确是不知。”
“昨日刚入门?”
雪松香气猛的扩大,袖子里的褚渊气愤的开始呲牙大骂,风雪渡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贴近谢寒璧,他低头看着他,几道清浅的呼吸声传进谢寒璧耳朵里。
“你说你昨日刚入门?”
谢寒璧道:“是。”
风雪渡的呼吸突然间急促了点,他几乎是命令他:“把头抬起来!”
谢寒璧心里一动,听话的抬起了头。
如今的风雪渡早已长成大人模样,平日需要仰视他的人,现在也能与他平头对视了。只是风雪渡此时的眼神,可算不上平静。
谢寒璧看进一双深掩着疲倦的眼里,风雪渡的表情有些焦急,又隐隐带着狂热,仿佛急需确认什么,但那双眼睛在看见谢寒璧那张全然陌生的脸后,眼底的情绪皆化为失落。
“你叫什么?”谢寒璧听到风雪渡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弟子名叫谢一,楼主。”
“哪个谢?”
“花谢的谢。”
一双手捧住了谢寒璧的脸,在褚渊蓄势待发的注视下,开始毫不客气的揉搓他的脸颊。
若是易容、若是易容!
风雪渡如疯子一样捏着他的脸。
半晌,他颓然停了手,眼前这张脸,无论他怎么揉搓,还是那样平淡无奇的模样,就连他看向他的眼神,里面也没有丝毫情绪在。
不、不对,这人不是他的师尊,若是他的师尊回来,定然会第一时间过来找他,也绝对不会,拿这种眼神看着他……
这不是他的师尊!
“滚出去!”
风雪渡指着连廊外,冲谢寒璧怒吼道。
谢寒璧向他行了一礼,安静离开。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风雪渡瘫在了地上。
谢寒璧视线远眺过他开始端坐着的那座临水亭,遥遥望去,一墙之隔的地方,寒梅落雪,正是梁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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