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扫地

谢寒璧心里的安分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的安分那都是老老实实，尽量不出幺蛾子。而谢寒璧的安分则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弄出点幺蛾子来。

比如说现在——

正值午时，驻月楼弟子们用餐的用餐，修习的修习，四下无人，揽月殿前，被叫来扫地的谢寒璧拄着扫帚停下，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要断了。”他神色淡定的抱怨，语气郁闷。

萧然提着食盒路过，踩碎一堆哗啦啦的叶子，谢寒璧锤腰的动作一顿，一双眼睛就盯着他，什么也不说，仿佛马上要漫溢而出的怨气让萧然后背激起鸡皮疙瘩。

他终于注意到了什么，不确定的走回来，冲那个拄着一根扫帚凝视他的人喊了一声:“谢师弟?”

谢师弟“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萧然有点摸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

萧然尝试搭话:“扫地呢，谢师弟。”

谢寒璧:“嗯。”

“……你不是在霁雪君跟前伺候?”

谢寒璧把扫帚往前递了递，萧然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下意识接过。

谢寒璧空着手，找了块石头施施然坐下，道:“没什么，犯了些小错。”

萧然有点懵的一手扫帚一手食盒:“谢师弟不妨说说?”

谢寒璧不赞同的看着他:“萧师兄，身为修仙之人，怎可如此八卦。”

这话说得萧然有些支支吾吾:“我、我这不是……”

“今早霁雪君命我们三个人炼丹，我不小心烧坏了一只丹炉。”

其实也可以说是故意烧坏的。

自从被风雪渡选中之后，谢寒璧就与另两人一起从弟子房舍搬进了揽月殿住，今日一早，风雪渡亲自过来了一趟，要求他们每人炼一味清心丸。

要说修真界，凡是能进入大宗门修炼的修士，就没有人不会炼制清心丸的，它的用途就和平安符一样广泛，炼制也一样简单。

但坏就坏在，驻月楼不一样。

修真界大宗门，它是。

千挑万选得来的弟子，它没有。

这也就导致了，其余两人，身份孤儿，进门无门槛，根本不会炼制清心丸。

风雪渡下达完命令后，两人唯唯诺诺，抓着衣角，面露惶恐，谢寒璧冷眼旁观，看到这场景，霎时恍然。

他跟那两人一样挤出个惶恐的神色，一起低头求饶，说:“我等出身卑微，此前从未接触过丹药炼制，因此，并不会炼制清心丸。还请霁雪君责罚!”

至于责罚，风雪渡当然不会责罚他们，毕竟他心心念念的师尊很可能就藏在这三个人里。

因此风雪渡只淡淡一笑，温和道:“无碍的，你们不妨先试试。”

旁边两个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脸苦笑，转头看谢寒璧的眼神也很不友好——倒不如说一直都不友好，驻月楼里，孤儿群体和非孤儿群体可一直都是敌对利益上的存在。

这是怕他藏拙呢。

谢寒璧眼观鼻鼻观心，只管跟在谢寒璧后面走，等真到了丹室，坐上了蒲垫，谢寒璧趁风雪渡不注意，反手点火把丹炉给炸了。

丹室里传来“嘭”的一声，谢寒璧灰头土脸的低头告饶:“霁雪君饶命!弟子、弟子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并不知道点火会……请霁雪君责罚!”

“这不是点火的问题。”风雪渡安慰他，“是灵草放入顺序错了。无妨，你可以再多试几次。”

谢寒璧佯装懵懵懂懂的点了个头，又用其他的形式把丹炉炸了几次，不是灵草放置顺序不对，就是火焰温度控制不好，要不就是干脆开炉的时候直接打翻了丹炉，看得风雪渡眼角抽抽，看得管丹室的长老急得跳脚。

“庸才!天生的庸才!竟然连如此容易上手的清心丸都炼不出来，老夫再没有看到过像你这么笨的!”

谢寒璧喏喏低头:“我、我想炼出来的……”

丹室长老一瞪他，谢寒璧从善如流闭嘴。

自己带的人被吼了，风雪渡似有些不满，但碍于丹室长老的面子没有说什么，他对谢寒璧道:“罢了，你今日就先别练了，去揽月殿前扫扫地吧。”

于是谢寒璧就拿着扫帚，在剩下两个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从丹室溜达回了揽月殿。

萧然认真的听着，思绪从“你竟然连清心丸都不会炼”转到“霁雪君为什么要让你们炼制清心丸”，他开口问了出来。

“霁雪君为何要让你们炼制清心丸?”

谢寒璧吃着萧然打包的午饭，反问他:“那你知道霁雪君为何要给门内所有弟子测魂吗？”

萧然诚实道:“这我确实不知，还请师弟解惑。”

“不知道就对了，”谢寒璧点点头，“因为我也不知道。”

他吃完最后一口甜酥，拍干净手上的点心渣，冲萧然要扫帚:“所以我更不知道霁雪君为何要让我们炼制清心丸。”

“甜酥口感太腻，下次还是换个点心吧。吃完了，扫帚给我。”

“哦——哦哦，给你，谢师弟。”

萧然并不觉得谢寒璧这副态度有何不妥，把扫帚还回去，道:“谢师弟喜欢吃什么点心?下次我给你带一些过来。”

谢寒璧嘴巴里还残留着别人午饭的味道，闻言回头很有些惊讶的看了萧然一眼，对方目光澄澈，他在这年轻修士脸上看到了一水的认真老实。

谢寒璧道:“若是方便，萧师弟改日不如给我带碗酥酪过来，对了，要多加冰和蜂蜜。”

萧然一本正经的记下来，拎着一只空的食盒走了。

谢寒璧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扛起扫帚，慢悠悠走去扫地。

等午时过了之后，被派来叫谢寒璧的人才姗姗来迟，那人长着张娇嫩的白脸，眉毛细长到有些刻薄，正是被风雪渡选中的三个人其中一个，谢寒璧记得他是叫柳江。

风雪渡其实早就让他来叫人了，但柳江磨磨蹭蹭，故意晚来一步，等用完午饭才过来叫他。

柳江在距离谢寒璧老远的阴凉地里站定，扬起眉喊他:“谢一师弟快别扫了，霁雪君让我叫你先去吃午饭。”

谢寒璧笑看他:“柳师兄先去吃，我这边还差一点。”

柳江撇了撇嘴，心想现在去还吃什么吃，食堂早就撤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