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往事

“滚!”

柳江和孙康两人被这一声“滚”骇的战战兢兢，生怕昭尘尽一个不爽快迁怒于他们。

两张气质迥然的脸硬挤在一块，看得谢寒璧也忍不住抖了抖。

可见风雪渡确实是按照统一的模子找人的。

昭尘尽天之骄子，从没被人恶语相向过，现在被风雪渡骂了滚，他抿了抿唇，面上愠怒。

“我明日再来找你。”最终昭尘尽还是压抑着怒气好言劝道，“你如何恼恨我都好，总之记得，我是为了你好。”

这话落在谢寒璧耳朵里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是褚渊在这里，少不了嫌弃昭尘尽不会说话，听听这都是什么老妈子发言，有哪个正卡在气头上的人爱听这话?

可惜一心板正的人听不懂，果不其然招来风雪渡一声冷哼。

“你明日不必来，后日也不必来，从今往后驻月楼没有你的落脚地。”

昭尘尽看向地上三个毫无眼力见的“市井庸愚”，问:“听够了吗？”

谢寒璧在地上装死，孙康也没傻到搭话，只有柳江哆哆嗦嗦强笑:“没、没，不敢……”

他话还没说完，昭尘尽指尖弹出一枚符文，直接像铁烙一样焊进柳江脑门，柳江身子一抖，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

谢寒璧看了，暗自赞许:“不错。”

方才昭尘尽露的那一手，在符篆圈子里名为御符，再往通俗点讲，叫做拆文解字，重点在于将一枚符文用出整个符篆的效果，非超高掌控力不能达到。

换句话说，在符篆这条道上，昭尘尽相当厉害，且极有天赋。

谢寒璧赞许的功夫里，昭尘尽又用符文烙晕了孙康，现在该轮到谢寒璧了。

谢寒璧目露惶恐:“凝、凝阳君……”

昭尘尽倒是极有耐心的跟他解释了一句:“不必担心，我只是要用符文洗去你们三个这段记忆，对于你们来说，有的话还是不记得为好。”

整个过程中，风雪渡没有出来阻止昭尘尽洗去他们三个记忆的举动，等同于默认了昭尘尽这一行为，谢寒璧从两人的动作里明白了点儿什么，喏喏低下头。

昭尘尽虽然在符篆一道有些天赋，但在谢寒璧眼里无异于奶娃娃举大杆，毫无威慑力。对于谢寒璧来说，阻止昭尘尽洗去他的记忆再容易不过，而且他也不太乐意有人碰他的脑袋。

谢寒璧面上还算配合的任由昭尘尽给他摁了一个字儿，实际上早就挥挥手，把那个“封”字符文冲了个稀巴烂。之后他闭上眼睛，心安理得的晕过去。

等谢寒璧睡完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回了驻月楼的偏殿里，窗外夜色如墨，一点月光洒落进来，倾斜如水，照出窗户上蹲着的乌漆嘛黑一个人影。

褚渊——应该说是行止剑，正整个蹲在窗框上眼巴巴的瞅着他，怀里抱着根棍儿，蜷缩着的身形像座小山。

见谢寒璧醒了，行止剑快活道:“谢一，我来看看你。”

——替主子。

屋里唯一一点光都被行止剑挡住了，谢寒璧问他:“你为何不从正门进来?”

行止剑语气自然:“这边更近。”

“主子他马上就回来了，”提起这个，行止剑眉飞色舞，“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不必太想他。”

谢寒璧道:“你告诉他，我听他的。”

行止剑脸上空白了一瞬，大概过了两息，他的表情又活泛起来，只是有点不解，似乎不明白褚渊为什么说一不算一:“主子说，其实该想还是要想的。”

谢寒璧:“嗯。”

行止剑把木棍别到腰侧:“我说完了，再见。”他跳下窗户，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行止剑如今剑龄一万三千岁，在器修那一列里正是个宝宝，又跟了个不太靠谱的主人，时时刻刻满心满眼都是玩。如今褚渊不在，真是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谢寒璧不大快活。

风雪渡显然没有把昭尘尽的话听进去，即使看见过他们如此胆小不堪的反应，第二天不仅没有把他们这群“庸才”踢出驻月楼，反而隐隐有对他们越来越好的趋势。

谢寒璧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莫不是他当时的反应对不上“市井庸俗”这个称呼?

第二天风雪渡把他们三个带进厨房，要求他们煮粥。

“谁能把粥煮好，这枚洗髓丹就是谁的。”

洗髓丹，真是大手笔!

柳江小心翼翼往前一步，问道:“敢问霁雪君，这粥可有要求？”

风雪渡道:“没有。”

“那，至少请霁雪君告知口味。”

风雪渡还是道:“随便。”

他说完这句话，就坐到一旁，双眼静静的打量着这边。

没有要求，也不提口味，柳江和孙康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各自选定了要煮的粥的品类，占据了一方灶台，开始洗锅点火。

谢寒璧也像模像样的挑了一个灶台，额头渗出点汗，他感觉有点难办。

谢寒璧他，不会做饭。

当初谢寒璧把风雪渡从渡口抱回去的时候，其实没想过要收他为徒。彼时褚渊刚刚“叛逃”，谢寒璧刚经历过一番热闹，猛的又陷入冷寂中，无所事事，正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

某天雪日垂钓，从湖里钓上来个快冻死的娃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非常合他的眼缘，于是谢寒璧当即拍掌决定，要把这个娃娃抱回去养。就算是当养个小猫小狗也好，有件事儿干，总好过他一个人天天遛弯闲逛。

于是那天，谢寒璧裹着大氅，一手拿鱼竿，一手提着浑身只着单衣的娃娃衣领子，御剑八百里地从雪渡口飞回瑶台客谢家，把人扔到了床上。

小小的崽子躺在床上抽搐了一下，皮肉青紫，满身冰雪，一摸，简直要比外面檐下的冰还要冷。

谢寒璧当时还没觉得这孩子快要活不成了，他按照养黑蛟的步骤，好心的给人泡进水里涮了涮，还加了点热的。

舀了碗灵露给他，不吃，谢寒璧只当他不饿，埋进被子里裹吧裹吧，心想睡一觉就好了，明日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