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君如明月

起风了，思绪被拉回。窗户未关，有碎花几点飘落到桌前，宋明淮看着那落花无声笑了笑，自己与凌九洲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虽然知道凌九洲迟早会知道。但能撑一日是一日吧。

转眼间，寒冬匆匆而过，初春新芽露枝头。

宋明淮和凌九洲此次前往淮南行的是水路，远在淮南其实见过凌九洲的人不多百姓都只是听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将军或是远远见上一面，见过凌九洲的人属实不多更别提见过宋明淮的了。

但为掩人耳目两人还是寻了个新身份并稍作打扮。船夫见他们瞧上去像是初来乍到的富家公子便开口到：“二位公子看着像是第一次来淮南，可是要赏花灯会？”

花灯会顾名思义就是赏花灯、放花灯、猜花灯。早些年花灯会不过是初春将至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沿河游放花灯，寓意春和景明，事事顺遂。寄托人们新一年的期许和愿景，盼着来年有个好运。渐渐的日子久了便延续了下来，每年固定的这段时间也就成了么好去处？”

船家眼里眸光一动，开口便说：“要我说淮南最好的地方就是迎春楼！”

这不是春楼吗？

凌九洲无奈道：“还有吗？”

船家接着说：醉影楼也不错啊，我最喜欢里边的兰佩姑娘。哎呦喂，她那纤纤玉手，弹起琵琶来真的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啊！”

“其实淮南的瓦子都挺不错的。”船夫来了劲头。

“去过不少次吧？”凌九洲笑了笑。

“哈哈，得空闲了就去。”

凌九洲扭头看宋明淮，见他根本不理会他和船家聊的内容。独自一人坐在附近船沿看边上的风景。凌九洲抬步向他走去，来到宋明淮身边盘腿坐下。

“待会带你去个好地方”凌九洲看着他。

“去哪。”

“阿淮那么聪明不如猜猜看？”凌九洲有意逗宋明淮。

宋明淮见他买关子还偏就不如他意，闻言道：“我不知道。”

“那你待会就知道了”凌九洲挑了挑眉。

一个时辰后，凌九洲带着宋明淮问东问西穿过拥挤的人群停在了迎春楼前。

……

楼前那歌姬见来了两位俊俏公子立马精神了起来：“二位公子看玉兰如何？还是要看看其他姐妹呢？”

那女子见凌九洲随意敲了两下腰间的玉佩随后道：

“我要见锦妤。”

玉兰眼里闪过一丝亮色：“我引二位进去。”

凌九洲拉着宋明淮就跟了上去，在这空隙里宋明淮微微偏头靠近凌九洲用只有两人

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带我来逛青楼？你要做什么？”

“来青楼还能做什么。”凌九洲回他。

凌九洲拉着宋明淮几步跨进楼内，循着玉兰的指引进了隔间。

“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唤锦妤姑娘。”

凌九洲放开拉着宋明淮的手，走到桌前不紧不慢给自己和宋明淮斟了两杯酒。

不多时门开了，淡蓝色的襦裙映入眼帘，来人发髻上的步摇微晃，额头描着花钿，嘴上淡淡的薄红，身姿轻盈曼妙，手里端着一柄琵琶进来了。

锦妤见到凌九洲后就要下跪却被他制止了。

“不必多礼，让你办的事怎么样。”

“回主上，前些时日收到您的来信我便留心了。淮南王身边的亲信杜逵虽说常来我们这里但每次我想套他话他都守口如瓶，我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淮南王谋反之心为实，杜逵身上有火药味。”锦妤沉稳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主上不该这时候来，我恐主上行踪已然暴露遭人算计。”锦妤面露忧色。

“早晚都要来，我凌九洲最不怕的就是算计。”

宋明淮在凌九洲身旁落座无声地看着他。待锦妤离开后，他沉吟片刻对凌九洲说：“你打算从何查起？”

“噗呲——”异动传来，一阵脚步匆急玉兰的声音从门扉外传来：“官人里边不能进去，您看我侍候诸位如何”那群人根本不理会玉林，抬脚就要踹开门，锦妤端着琵琶现身，她用指尖一拨，那琵琶竟荡开音波弹开众人，原来她端着的琵琶是武器。蓝衣女子眉头紧皱，凌九洲和宋明淮还在里面她不可能让他们进去。

霎时间刀剑出鞘兵戈相见，门扉被人大开，那群人竟都蒙上了面，凌九洲单手抓住宋明淮就拉进身后，他随手拿了桌上的酒盏一发力酒盏直接砸进为首那蒙面人的膝盖，“扑通”一声那人直接跪了下来。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膝骨已碎，完全站不起来。

“就这点本事还敢来劫杀我，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凌九洲语气冷冽说完后目光一冷，那群蒙面人如坠冰窟，他们只是奉命杀人可不想被人杀，慌乱间那群人乱成一锅粥，但也有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挥着手里的利刃就向凌九洲砍去。

刀光剑影间，凌九洲闪身回避，一把拧住来人握剑的手，骨节错位，凌九洲夺了他的剑血光随即浮现眼底，他被凌九洲捅了个对穿。

蒙面人见状想逃，岂料转身便见蓝衣女子挡在他们眼前，她拨动着琴弦，蒙面人头痛欲裂，哀嚎声起。凌九洲从后三下五除二的料理了这群人。

宋明淮看着遍地尸体，走到一名蒙面人前蹲下伸手都要扯下那面罩，手突然在半空被人抓住，他抬头听见凌九洲道：“我来。”

“瞧不出什么，大约是外边雇的杀手”凌九洲扒拉着那人的衣裳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淮南王？”锦妤说。

“我好歹是个将军，淮南王见过我，他想杀我雇他们这群三脚猫功夫的来杀我简直就是脑子抽风了。”凌九洲起身拍了拍手，伸手抹掉了脸上沾着的血。

宋明淮若有所思，这群人当然不可能是淮南王雇来的，瞧他们的样子事先必然不知道凌九洲会功夫，自己与凌九洲先前都未来过淮南，他们此行也并未招摇，是谁要至他们于死地？他思索良久都没想出是什么人要杀他们。沉吟片刻他抬头看见凌九洲正看着自己，他不自在的撇开眼神不与他对视。

凌九洲笑道：“阿淮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想是谁要杀我们”他淡淡道。

“说不定是哪个看我们不顺眼的人呢。”凌九洲看着他说不清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宋明淮只觉得凌九洲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入夜后咱们去一趟淮南府”凌九洲说。

“现在呢？”

“来一次淮南当然要先享受一番，我带你去逛逛。”凌九洲拉着宋明淮出了青楼，留下锦妤独自叹气命人收拾了残局，印象中主上性情总是喜怒无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主上似乎变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位御史大夫的徒弟。

街口叫卖的老者、追逐打闹的孩童、手挽手的恋侣让宋明淮觉得很不真实，他和凌九洲行走在这些景象中就好像他们也是世上再寻常不过的一对恋人。凌九洲带他停在一处卖花灯的摊子前。一孩童嚷嚷着要买又因为没有带够钱而只能眼巴巴看着。凌九洲大方的给他买了转头又问宋明淮喜欢哪个。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我不要”宋明淮拒绝。但貌似并没有什么用，凌九洲看了好一会选了一个兔子灯塞他手里。

……

“还想要什么和夫君说，夫君给你买。”凌九洲用不着调的口吻逗他。

宋明淮干脆不说话了，两人漫无目的走着偶尔买些吃食，日头很快就落了山，天边很快现出橘黄霞边，行到护城河边，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停下了脚步，见那亭子立于水中天边云霞倒映着河水，雁鸟横飞而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三两百姓挽起裤脚，手里拿着河灯正寻个好位置放灯。

宋明淮突然来了兴趣，转身拉着凌九洲回到小摊前买了几个河灯，问店家借了支笔，他想了片刻写下了什么。

凌九洲没看他而是转头继续看别人放河灯。他料想宋明淮可能会写国泰民安，社稷昌盛亦或是平安顺遂，事事有成。

等到宋明淮写完把笔递给他才回过神来，他拿起河灯写下一行字。

——社稷昌盛，黎明安康，诸事顺利，长命百岁。

两人走到护城河边上，火树银花，百姓乐的清闲。凌九洲附身放下那盏河灯，目光一撇，他顿住了身形，只见他放下的河灯旁飘来另外一只河灯，他看向身边他知道那是宋明淮放的。凌九洲眯起眼睛去看那河灯上的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凌九洲哑然失笑想不到他竟写了这样一句情话。宋明淮不懂他笑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四目相对。心中好似燃起一股温热的火凌九洲突然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倾身过来手掌推着他的后脑把距离拉进，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明明差一点就能亲上凌九洲突然不动了。宋明淮不解，想开口问他干嘛。

“你——”话音未落，外籁俱寂。下一刻薄凉的唇就覆了上来。宋明淮的话音含糊不清的被盖住，凌九洲捧起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宋明淮愣了很久才有动作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吻着自己。

即使知道我与你不过是虚情假意，我带有目的接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知你是否察觉，但我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