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也许还有机会

我回到家里，看着昨夜一番风雨过后，遗留下的暧昧痕迹。

我没有家，这里是季淮明可怜给我的。

满地的狼藉，我只好耐心地一点点收拾起来。

回到房间后，我便疲惫不堪，虚脱了一般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余光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死去的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如果没有人帮他们申冤，那么这个世界便彻底废了。

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所有人在这个封闭笼子里，按部就班地活着。

有人高贵，有人低贱。

有人长命，却一生恶事做尽。

有人早逝，却一生都在为他人着想。

无限地循环，无尽的新生命，早已麻木了所有人，百年过后，也只会尸体腐烂，无人在意。

我自认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我也不愿意看到这些人无辜死去。

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本就不应该死去，被无辜牵扯到别人的私事里，这已经很委屈了。

我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查，那就要彻查到底，不能松懈，至少还有机会让他们九泉之下安息。

环环相扣，闭环紧凑。

多么完美的杀人手法啊！线索明明就摆在明面上，却无从下手。

这是猎物，一点点引诱侵蚀，一旦你相信了，便没了回头路，失去了主动权。

我把几件案子的文件全部摆在一起，相似之处，我早已用黑笔圈了出来。

凶手很享受与人交锋的感觉。

这几位死者生前都曾服用大量的精神类药物，也纷纷都有这方面的病史。

这是一场巨大且有预谋的计划。

我知道，这场阴谋慢慢朝一个方向靠近，要么我查出来他死，要么我没查出来，差一步，我死。

第一个案子死去的是一个即将高考的女孩子，正值青春年华。

我慢慢翻着女孩的资料，女孩的家庭很艰难，父母离异，从小跟爷爷奶奶一同长大的。

本来一切都很好。

可自从他爸从外面新娶了一个后妈，生了个弟弟后，一切都变了。

爷爷奶奶不再关心她，爸爸不再看她一眼。

后妈也不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女孩子。

所有人都生怕弟弟磕着碰着，把弟弟捧在手心里。

这一切我都深有体会。

女孩想靠自己的努力让家人注意到自己，在学习上比任何人都努力。

可显然弟弟不太想放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找到了她的心理医生了解情况，可能有些事我根本不会知道。

她的家里人一直都知道她亲戚对她所做的那些事，却不管不顾。

女孩不敢告诉别人，只能自己承受。

本来以为只要熬过高中，一切都会好的，这样她就再也不会见到那些令人作呕的亲戚。

可她错了，囚禁她的不是这个家，而是人性，是人类的无情。

她很优秀，是学校的年级第一，是所有学生羡慕的对象。

可她一点也不快乐。

不知道是谁到处散播她的谣言，一时之间，她成了众矢之的，被人人诟骂。

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很是不知所措，但她习惯了冷静。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人人都怪她做错了。

第一次，她被人校园霸凌了。

那天是她的生日，可惜自从有了弟弟后，再也没有谁会记得她的生日。

那天她约了心理医生。

这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习惯跟心理医生吐露自己的心声，只有心理医生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看待。

那天本来要过一个很难忘的生日的。

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再次跟别人一起过，也是第一次有人陪她过。

可这一切都成了幻影。

她死了，死在了她去往希望的那条路上，死在了人心手里。

医生明明鉴定了她死前被人严重霸凌过，并且还有很多的妇科病。

那些对她进行过霸凌的人都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因为她的家里人不追究。

只是因为没有证据。

我还记得当时看到她的尸体时，我是有多震撼。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而她还是被人害死的。

刀子在她身上划出了一朵妖艳的玫瑰，像极了一个艺术品。

身上多处关节都被插入了一把刀子，而她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

长期的营养不良，长期的心理疾病，可明明马上就要熬出头了，马上一切就都好了。

可她却再也触碰不到那束光了。

她死在了她的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天，周围并没有传来对她的惋惜声，我听的一清二楚，所有人都觉得她死有余辜。

觉得是她平时不检点。

她的家人也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现场只有她的心理医生哭了，她在为这个优秀却苦命的女孩哭。

在为女孩家人的不管不顾哭，在为路人不分青红皂白辱骂女孩，在无形中慢慢杀死了一个女孩而哭。

一直到最后，女孩的家人也没有出现。

女孩是被她的心理医生给安葬好的，而这一切我也是在心理医生那里了解到的。

————

我回过神来，是啊！大部分人心一直都是如此，何必再抱有什么希望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是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生来就低贱，你不配，也没资格质疑，你就是个错误的存在。”

“如果不是你，我们会过得更好，就是因为你，你弟弟才会受伤的。”

“你就是个祸害，我们一家人被你搞得乌烟瘴气，全是因为你。”

“欸！你看那个人，听说他喜欢男的，好恶心呀！死同性恋，呸！”

“咦！平时性格也孤僻，快走快走，免得被恶心的男同传染。”

“鬼知道他平时玩的多花，也许呀！平时就喜欢翘着个屁股，在床上等着被人操。”

“也不知道有没有病。”

“他这种人脏的很，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恶心味！”

“死男同，怎么还不离开我们学校，太糟心了，这种人看到都倒胃口。”

“别说，他长得还真不错，说实话，要是顶着这张脸被人操，应该挺带劲的。”

“咦~兄弟，真想试试？”

这些辱骂声一直环绕在他耳边，尽管一切早已过去了，但仍然历历在目。

我不记得自己那天是什么反应，我只知道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冲上去将那两人揍了一顿。

从此便纠缠不清，一发不可收拾。

我把目光放到案子上，说什么也要替这个女孩报仇。

不是因为我有多善良，而是我自己也经历过，所以我知道她有多渴望。

渴望自己就算死了，也是带着清白死的。

我敛下眸中的情绪，仔细看着文件上的细节和疑点。

身上的伤大多估计是被霸凌者和她家人打的，而那些妇科病就更不用猜是谁传染给她的。

我最近感觉自己似乎一直在慢慢遗忘一些什么事。

我的记忆越来越差了。

再次看向桌子上的另外两件案件，一个是是跳江死亡的中年男人。

但显然这个男人并不是自杀，他的身上也有跟女高中生许桐一样的玫瑰划痕。

只不过他的关节没有插刀子，而是五脏肺腑长期浸射了胥毒。

胥毒长期浸泡着五脏肺腑，最后延伸至骨关节。

这种毒并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入透的，相反，这种毒需要从小就注射，才能长期留在体内与身体融合。

我记得当胥毒渗透体内百分之八十以后，会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排斥他人的想法。

还会从内瓦解人的身体，慢慢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动作也会在无形中变的缓慢。

人也会在胥毒完全侵入，短时间内迅速皮肉虚化，变成一滩烂泥。

可问题是，胥毒这种慢性杀人的药物，也是有利端存在的。

这种毒药可以治疗人长期以来的疲劳，在精神上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这个中年男人所在的公司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查。

实在太累了，刚把一件案子查完，就又开始连轴转的接手了这个连环杀人案。

毕竟没有谁会心疼一个陌生人，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又有谁是值得心疼，值得自己去多管闲事的呢。

————

我拿起第三个案件的资料，这是一位精神病患者，常年在精神病院生活。

但我并不觉得他有精神病，相反，我觉得他比大部分人的精神都要正常。

我知道他，他是萧家的私生子，是萧老爷子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生出来的孩子。

可很显然，萧家不喜欢他，也不太愿意接纳他。

就连给他取的名字萧若若也跟女孩子一样，一点也不用心，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个孩子就不该出生。

萧若若有没有精神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被他父亲亲手送进汾海精神病院的。

我经常听别人聊八卦，萧若若就是其中一个经常畅谈的主角。

常有人说萧若若不配合治病吃药。

在我看来，萧若若的情绪很稳定，对比其他精神病人来看，完全就像是正常人。

我曾无意间听到萧若若说治疗精神病的药根本就没用。

反而会加重病人的疾病。

我不清楚这家精神病院想做什么，也不清楚萧若若所说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萧若若是被精神病院的一位精神病患者拿菜刀砍死的。

可是，这位患者也跳楼自杀了。

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场精神病患者发病导致的死亡事故。

但经法医将被菜刀砍得七零八碎的尸体拼凑好后，又出现了玫瑰划痕。

而且萧若若的体内也有精神类药物。

我所知道的，萧若若从进精神病院起就没有吃过任何药物。

以前他在萧家的时候也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他向来谨慎的很。

也许同病相怜，我是萧若若唯一信任的人。

我也很珍惜这个朋友，我的性格我知道是什么样，有仇必报。

萧若若有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很傻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死的，竟然早就写好纸条，一直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幸好给他尸检的那名法医跟我认识，把他手心里的纸条给了我。

这个傻少爷，竟然叫我不管是谁杀了他都不要为难对方，说对方肯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我差点忘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表面看上去不好相处。

可他的心肠却是最软的那个。

也的确跟他所说一样，我偷偷查了那个砍他的患者当天所服用的药。

跟平常的药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但这药从本质上就不是正常的药，它给人呈现的效果的确是用来治疗精神病的。

但这种药只能用于短期治疗。

一旦长期服用，将会使患者时不时产生幻觉，还会出现精神分裂。

不仅不会起到治疗效果，还会加重患者的病症。

患者每天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相当于被人操控一般，所做都不是自己愿意的。

不过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既然我都能想到这一层面，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怎么会想不到。

放着这么明显的线索不就是想引诱我往里跳吗？那我就如他所愿。

除此之外，萧家人也很有问题。

萧若若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就好比养了几年的狗死了，不足为惜。

更何况在他们眼里，这还是一只有精神病的狗。

萧家长子虽然看不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我知道他其实挺忌惮这个所谓的弟弟。

萧若若他的能力有目共睹。

萧家长子萧恒也知道，他这个弟弟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各方面都强于他。

萧若若有没有精神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巴不得这个弟弟能在精神病院待一辈子，死了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再说萧家的老爷子，他喜欢这种淫荡的生活，可偏偏不喜欢负责。

萧若若是个意外，说实话萧老爷子估计也没想到会突然多出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他没有理由害萧若若，萧若若的身份威胁不到他，也不会损害他的利益。

然后就是萧若若所谓的那个爷爷。

他应该是萧家人中对萧若若最好的一个了吧，看上去很在意这个所谓的孙子。

可他真的喜欢这个孙子吗？真的是真心想对这个孙子好吗？

还是另有其他的目的，这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