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梦入南疆

作为斥了一千万两巨资的谢怀渊也成为了拍卖坊的贵宾，他刚出了房间，一名小厮就迎了上来。

谢怀渊跟他去了房间，待到小厮关上门，他整个人便重重砸向上床，陷进了柔软的床铺。

天呐。谢怀渊回想着自己这半年住的木板床都是什么苦日子，想当年自己当魔尊的时候，就连大殿的王座都得铺上八层云锦。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房门被人敲了两声，谢怀渊去开门，正是刚才他让小厮拿的酒送来了。

谢怀渊提着酒坛，也不用酒杯，就这么对嘴酣畅淋漓灌了一口，坐在了窗边。

天色已晚，街上却行人不减，连绵不绝地商贩叫卖着，谢怀渊看着他们拎的院校才知道，原来是上元节的到了。

团圆的节日。

魔族是没有节日的，谢怀渊第一个知道这个节日，是从谢怀酌那得知的。

彼时他二人尚且年少轻狂，无所顾忌，只是两名普通的魔族杀手。

…

“真是喝多了。”谢怀渊听闻谢怀酌独自一人接了去南疆的任务，快马加鞭赶上了他。

“南疆多危险，你知道吗。”谢怀渊跟在谢怀酌身后教训他，南疆人骁勇善战，最善用毒，虽天生没有灵根，人魔两族却也不敢随意招惹。

谢怀渊的上一任魔君，也就是当时他二人的顶头老板，竟然派谢怀酌去刺杀南疆万毒门的副门主乌栖鸦。

万毒门是南疆最大威望最高的门派，其门主雪念啼向来与魔君交好，只是最近乌栖鸦在炼制一种蛊毒，魔君多疑，觉得他心生异心。

谢怀渊同谢怀酌虽然都算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到了金丹初期，可那万毒门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乌栖鸦也并非吃素的，一个人去，那不是找死？

谢怀酌对于谢怀渊与自己一道很是不满，却也知道不论说什么也劝不回去，一路上都挂着个脸。

待到二人拿着通关文碟进了南疆腹地春城，他们伪装成来这进茶的商贩。

谢怀渊看着被光秃秃的群山环绕着的一座座房屋，脸上稍有愠色。

“世人都道春城终年花似锦，偏偏我来的时候大雪满城啊。”

谢怀酌听了他这话也是抬头去看，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

“不过无所谓。”谢怀渊回头看了一眼谢怀酌，看着他愣神的样子笑着说道：“我到了哪里，哪里便是春。”

谢怀酌接过谢怀渊马的缰绳，二人寻了间客栈，待到深夜，谢怀酌穿上夜行服，孤身一人出了门。

躺在床上的谢怀渊睁开眼，顺着他的方向跟了过去。

万毒门身处十万大山腹地，丛林密布，谢怀酌隐于山脚下一棵树后，正待纵身而出，肩头却被人摁住。

谢怀酌提伞往后一打，被谢怀渊单手接住，谢怀酌定眼一看，将伞收了回来。

“笨呐，先不提那乌栖鸦的修为比你我都高，那万毒门中机关重重，你想找到乌栖鸦都是难事，你进去只会是白白送死。”谢怀渊说道。

“我不会失手。”谢怀酌斩钉截铁地回答。

“死脑筋。”谢怀渊咬了咬牙，语气中带了些愠怒，“你是不是想把前来阻拦的守卫都打退，然后杀进乌栖鸦所在的地方，想着，就算自己出不来，也能和他同归于尽？”

谢怀酌没有再回他，只是刚才对视着的目光心虚得默默移开，很显然，这就是他的计划。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谢怀渊懒得和谢怀酌废话，揽起他的肩头就要离开，“你想啊，这南疆中以万毒门为尊，乌栖鸦也不是低调的人，咱先去打探点消息，再做好谋划，不更好吗。”

谢怀酌叹了口气，其实在看到谢怀渊之后，他就知道今日必定无功而返了。

回客栈的路上，谢怀渊沾沾自喜地说道：“怎么样，谢怀酌，你还是不能没我吧，要不是我今日拦下了你，恐怕你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谢怀酌皱了皱眉，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怀渊，你似乎对南疆很是熟悉。”

谢怀渊听到这话动作凝滞了一瞬，大笑着打着哈哈，“你不知道吗，我母亲正是南疆人，我从小，便是在这长大的啊。”

…

客栈里来了一些不速之客，谢怀酌坐在屋里喝茶，谢怀渊则站在门口透过门口观察。

“真有意思。”谢怀渊轻笑两声，转回头来对着谢怀酌说道：“谢怀酌，你看呐，仙道竟然也派人来了。”

谢怀酌点点头，“乌栖鸦抓了不少盛国人试蛊，先前不少修士到此也都有来无回，想来引起了众怒。”

“哎。”谢怀渊关上了门，摇摇晃晃坐到谢怀酌身侧，也不避讳，拿起他还剩着些茶水的杯子就喝，“我发现了，谢怀酌你好像对仙道修士很是了解啊。”

“是啊。”谢怀酌也不恼，又拿出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上，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说道：“我时常去盛国执行任务，对他们了解是应该的。”

谢怀渊咂摸了两下，觉得他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睡回笼觉去了。

…

等到谢怀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谢怀酌仍在之前的地方坐着，唯一不同的是，他面前的桌上摆了一个油纸包。

油纸里包着的是几个裹了芝麻的甜饼，算是南疆的特色小吃，谢怀渊打着哈欠吃完，拎着剑同谢怀酌下了楼。

那群修士正坐在大厅吃饭，看着二人气质不俗，身上也有武器，来了个人拜会。

“鄙人出身唐门，唐无琊，不知二位仙友师从何派？”男子仪表堂堂，着一身银服说道。

谢怀渊瞥了谢怀酌一眼，想他也憋不出什么话来，摆出一个和善的笑来回答道：“我二人不过一介散修，听闻万毒门副门主作恶多端，想来替天行道的。”

听唐无琊介绍道，他们一行人都是目前仙界新一代修士的佼佼者，奉师门之命前来剿灭万毒门。

韫龙剑仙乔与同，月乌僧墨研，唐家唐无琊，还有峨眉派来的一名影公子，谢怀渊挑挑眉，这可都是当今仙道一派新一辈的佼佼者啊。

谢怀渊在无数次执行任务的途中，早就听说了他们年少成名的壮举。

唐无琊生性正直，对于散修有除魔卫道的觉悟很是钦佩，邀请谢怀渊和谢怀酌二人同行。

“好啊。”谢怀渊笑着应下。

“你为何答应与他们同行。”入夜，谢怀渊同唐无琊他们一道进入了十万大山，几人正在稍作休整。

所有人围坐了一圈，中间的篝火燃得很旺，谢怀酌向谢怀渊传功说道。

“那乌栖鸦炼了邪术，就算你我二人就算合力，也未必有一战之力，加上这些家伙，不是事半功倍吗。”谢怀渊往火里扔了个树杈。

“你这是利用他们。”谢怀酌的声音有些严厉。

“生死面前，无对错啊，更何况这些初出茅庐的小修士，根本不了解南疆。而我们联手，所有人都死不了，这才是最优解。”

谢怀渊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对着谢怀酌说了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了。

…

“你也不愿意见到这些人葬送性命，不是吗？”

谢怀酌正是如此，心地善良，即使身在魔界，即使是最不堪入目的杀手，可就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也绝不忍心看他们死掉。

谢怀渊拿准了他这一点，果不其然，谢怀酌对于这次合作再没有异议。

他独自站在一处山崖前，听到身后有来人的动静。

“影公子。”谢怀渊冲他阖首。

白日里，这影公子对于谢怀酌以伞为剑十分好奇，他性子很是爽朗，说自己希望能和这样一位容貌出众的剑客交手一次。

谢怀酌看着影公子的剑点了点头，他说若是有机会，切磋一番也无妨。

谢怀渊看了看影公子，又看了看谢怀酌挑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

“影公子怎么独自一人来这了。”

影公子看了看谢怀渊，又抬头看向天空。

“想独处一会，来看看星星，说不定今夜就是我们活着的最后一晚了。”

谢怀渊听了他的话抬起头看了看天，有些惋惜地说道：“是啊，只可惜丛林中毒雾弥漫，星星都看不真切了。”

“大好的时光。”影公子感叹着，“若在这里的不是你，是你那位好兄弟便好了。”

谢怀渊也不恼，他坐在一块临崖的巨石上，待到影公子也坐了过来调笑道：“仙子似乎，对我那位好兄弟情有独钟？”

“你那个兄弟长得十分惹眼，我想看久点饱饱眼福也不行啊。”影公子打开水囊喝了一口，随即反应过来，蹙眉道：“不对，你怎么看出来……”

谢怀渊咧嘴笑了笑，毫不避讳地解释着，“仙子伪装的确实很好，我想同行的人都相信仙子是个男修。鄙人不才，早先听闻仙子嫉恶如仇，此次怎可能不来。反而是这个影公子在江湖中闻所未闻。而我又注意到仙子衣服的面料出自江南最大纺织厂前段时间刚出的织锦，听闻被富甲一方的傅家买断了，故而揣测姑娘正是霁尘仙子。”

霁尘仙子，也就是傅弄影听了他这些话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啊，那谢怀酌呢，那家伙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我还尚未告诉他，若仙子对我那位好兄弟也有情谊，那我不介意在中间搭个线。”谢怀渊耸了耸肩。

傅弄影掩唇笑了笑，已被认出真实身份，她倒是流露出几分柔情，“你这人真是有意思，生死关头，倒惦记起给别人牵姻缘线了。可惜我对你那位好兄弟没什么意思，倒是你，同他朝夕相处，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吖，仙子这是看出什么来了。”谢怀渊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道：“可惜啊仙子，若我是你，若我哪怕是个寻常魔族，我都会堂堂正正得向谢怀酌表白，可我偏生是谢怀渊。”

“我生来就没有同他告白的权力。”

“魔族？你不是说你是散修？”听到谢怀渊自报家门，傅弄影几乎要把剑掏出来，但她回想起谢怀酌那把剑，随即反应过来这二人的真实身份。

“尸天藏巫，和…吟雨阎罗？”

“仙子总算反应过来了。”谢怀渊吹了下落在眼前的碎发，咧开嘴露出尖利的小虎牙，笑得很是开朗，“那仙子，怕不怕啊？”

“吟雨阎罗名声在外，只杀贪官污吏、恶贯满盈之人。”傅弄影回他道。

谢怀渊点点头，“不错，谢怀酌就算当杀手，也绝不杀好人。”

“而你呢。”傅弄影话锋一转，看着谢怀渊。

“而我，杀伤抢掠，无恶不作，是个穷凶极恶的大坏人，对吧？”

傅弄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比如你也帮助我们不是吗。”

“如果偏要定义，我想谢公子你，是个复杂的坏人。”

谢怀渊听了她这话笑意更甚，到后来竟是爽朗大笑起来，“哦？仙子真是妙语连珠啊！哈哈哈。他日若有时间，鄙人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话音刚落，傅弄影点了点头，就看见乔与同来了。

谢怀渊掏起剑，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他们都知道，生死之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