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Chapter.21

“我……不是……”沈迟难得卡壳，理智堪堪回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但秦以琛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朝他一笑，只是眼里半点笑意没有：“嗯，你说得对，姓秦的都是冷血动物。”

转而把目光投向秦以恒：“没有什么是秦家人干不出来的事情，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都是常态了。”

沈迟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秦以琛上去一步和他对视：“哥，我没有装，我很想你，十几年来都是。”

沈迟被这一副煽情画面弄得不知所措，连忙后撤几步又撞上秦以恒的胸口，调转方向继续后退，被人一把按住肩膀。

来人身上带着凉飕飕的风，大概是刚从外面进来。

沈昼把手搭在沈迟肩膀上，呼吸声还没彻底均匀下来，锐利的目光在秦以恒和秦以琛身上扫了个来回：“两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沈迟轻轻松了一口气，抓着沈昼胳膊的手紧了紧。

沈昼也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顺便接过行李箱：“我弟弟现在看起来不是很想跟你们说话，所以抱歉，失陪了。”

他大老远就看见沈迟被围住，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至少他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沈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被沈昼拽了一下才转身跟着他走了。

等到两人远去秦以琛才转过头瞪着秦以恒：“你把什么照片摆在床头了？”

秦以恒淡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下一秒就被人拽住了领子：“你他妈的真是个疯子，既然喜欢他舍不得他走又为什么要不停地刺激他，你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装出一副巴不得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样子给谁看，我吗？”

“我没舍不得他，要去哪儿是他的自由。”

“你放屁！”秦以琛又吼他，“你要真没舍不得至于一大早特地买了机票追到机场来，没记错的话你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忙吧？”

秦以恒一把推开他往回走：“不关你的事，管好你自己。”

秦以琛气的抓狂，冲上去在秦以恒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就被人提着胳膊拽过去，屁股上挨了两巴掌后被拎着往前走。

“尊敬的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搭乘北京首都航空航班。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再一次确认安全带已经系好，扣紧，感谢您的配合。”

沈昼特地和沈迟邻座的人换了座位，帮他放好行李箱低头一看，对方已经靠着椅背垂下了眼。

但仔细一看，沈迟并没有真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

“哥，对不起啊，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没想麻烦你的，”沈昼看了他许久沈迟才掀起眼皮看过来，苦笑，“让你看笑话了。”

沈昼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没什么，照顾你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谈不上麻烦，也不觉得是看笑话。看到你被人欺负我肯定看不下去，更何况还是你以前的……家人。”

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沈迟短暂地耳鸣了一阵，扭头看窗外逐渐远去的地面。

他回来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屡次在秦以恒手里落得狼狈不堪。那个男人，直到他要走了都还在给他难堪，而他究竟为什么要特地来找不痛快，让自己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更加千疮百孔。

曼哈顿，沈家。

进了门便有佣人来接过行李箱，送到脚边的居家拖鞋很合脚。沈迟轻轻关上门，打了个哈欠进了客厅：“爸，我回来了。”

沙发上的男人这才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还知道回来，整天想一出是一出，前脚还跟我说要在那边过春节，后脚飞机都落地了才跟我说。”

“别生气嘛，”沈迟狗腿地跑过去给沈从隽捏捏肩膀捶捶腿，“这不是想你了，年前再回北京不就好了。”

“就你嘴甜，上楼吧，趁你妈妈睡前跟她打个招呼。”

“好嘞。”沈迟腿一拔就要跑上楼，又被沈从隽叫住：“你哥呢？”

“噢他刚下飞机就去公司了，今天估计晚回来。”

“行，去吧。”

上了楼沈迟才放轻脚步，走到虚掩着的房门跟前才蹑手蹑脚地去推，探进去一个脑袋的时候就被迎面而来的枕头砸了个中。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赵妤媛正端坐在床上瞪着进门的人，五十岁的年纪皮肤依旧保养得很好，连皱纹都没有。

沈迟可怜巴巴地拿着枕头进了门跪坐在床边，开始给老母亲伺候：“哎哟，不就是去北京玩儿了一趟，这不是回来了嘛。”

赵妤媛伸手拽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扯，沈迟痛到脸色都变了：“妈妈妈疼疼疼疼疼！”

赵妤媛白他一眼，转身躺下了：“出去吧，孩子大了管不住了，你爱去哪去哪吧。”

沈迟还在帮她捏腿捏肩膀：“别生气了赵女士，我听说下周大都会艺术馆有活动，我陪您一起去？”

“知道了，出去，我要睡觉。”

“好好好，我走。”

“把灯关了。”

沈迟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才下楼摸进厨房，锅里是刚熬好的粥，旁边还有一小碗放凉的。

温度刚好，味道喜人，是赵妤媛的手艺。

兴致冲冲地喝了两大碗顺手洗了碗沈迟才重新回了房间，拿起手机就看见秦以琛发来的一堆信息，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可怜。

“哥，我真的没有装，想你是真的。”

“我一直都拿你当亲生哥哥对待，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了。我都没追究你一开始和嘉川哥合伙骗我的事情，为什么到这里却变成你怀疑我了呢？”

“我好可怜啊，大哥也不喜欢我。”

“我好想你啊，哥。”

“你真的忍心看我这么可怜吗？”

“我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大家都不喜欢跟我玩。”

沈迟只觉得头痛，挣扎了许久开始给他回了一段话。

“没有不喜欢你，在机场那些话纯粹是为了气你大哥。你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才更好，一开始骗你也是因为怕你认出我来，但当时我还没做好那个准备，我向你道歉。”

刚发出去没多久秦以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迟犹豫了许久还是接了起来，先发制人：“小琛，听我说。”

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好，你说。”

沈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既然事情都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用再瞒着你了。当初离家出走就是因为秦殊隐瞒了我的身世，还对我的生母见死不救，我无法认可他的做法，无法坦然面对这个血淋淋的现实，更无法再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指望你可以体会我的心情，只是想你知道一些事情。”

“破镜无法重圆，我和秦家之间的沟壑永远无法填平，我对秦殊的恨只增不减，包括人模狗样的秦以恒。但你不一样，我没有不喜欢你，也很珍惜你这个弟弟。我当然希望你过得平安快乐，至于其他的，不用你太过担心，加上你今年要高考了，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我也不想我影响到你，那样我会很愧疚的。”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安静到沈迟以为电话挂断的时候才响起低低的哭声。

他无法出声安慰对方，命运向来喜欢捉弄人，在这一刻，没有人是幸运的。

“别哭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回去的，到那时我希望你已经长成了成熟的大人，可以独当一面，不会随随便便哭鼻子，”沈迟说着说着也开始哽咽，“只要你还喊我一声哥哥我就不会抛下你不管，等你毕业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要说到做到。”

“一定。”

挂了电话沈迟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从床头柜摸出一盒烟来，下边压着一张医院的报告单。

是去年他查出来的肺病报告。他清晰地记得当时就在这个房间，沈昼看到这张单子时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当场把他按在床边抄起皮带就抽，抽得他三天下不了床，哭着喊着保证自己再也不抽烟了。

只可惜多年烟瘾实在没那么容易戒，沈迟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阳台。

外边下着雪，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雪被中，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尼古丁很能抚平人的情绪，这也是沈迟烟瘾的由来。他自离开秦家后情绪就常年不在状态，尤其上了大学，见到了更多的中国人，其中不乏一些姓秦的，也不乏有人举手投足间和秦殊相似到了他差点辨认不出来的程度，几次以为看错了人。

夜很长，沈迟在阳台坐了一整个晚上，天微亮时才回房间躺下，没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是赵妤媛，正穿着精致的裙子：“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我等会儿要出门，起来把早餐吃了。”

沈迟哈欠连连：“知道了，等下就去。”

赵妤媛便下了楼，沈迟钻回被窝眼一闭又睡着了，陡然梦见被沈昼抓到他抽烟，吓醒之后急忙跑到阳台把昨晚的烟头通通收拾干净。

一直赖到中午才起，沈迟洗了把脸下楼就看见沈昼正坐在餐桌前，桌上只有两份外卖。

“回来了？”沈迟刚拉开椅子坐下沈昼就推过来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

时间是昨晚，沈迟靠着阳台抽烟的画面，看角度大概是在楼下花园里拍的。

唰的出了一身冷汗，沈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被沈昼按着肩膀坐了回去：“坐好，吃饭。”

沈迟哪里还吃得下饭：“我……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走了哈……”

肩膀上的手按的很用力，沈昼冷着脸看他：“如果你迫不及待想饿着肚子挨皮带的话可以试试。”

沈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

沈昼起身上了楼：“吃完过来书房。”

沈迟欲哭无泪，一边吃一边想究竟是谁被沈昼收买了，大半夜蹲在花园偷拍他抽烟。